一大早,曉佳慌亂地收拾東西,嘴里嚷著:“一等到開學,我就深切的體會到無所事事原來那么美好,我不想上課啊,不想上課啊.......”
雷振東看見她那副爛泥扶不上墻的架勢,懶得安慰她,順手幫她把水杯塞進包里,不耐煩地說:“呂曉佳,你聽聽自個說的話?像樣兒么?你可是個老師!再說了,明知道周一要上課,頭天晚上就該收拾好東西,非得等到早上起來了才翻東找西的?你說你昨天晚上跟曉慶聊啥呢,大半夜才回來?”
曉佳聽到他的問話,反倒心情變好,對他燦爛一笑說:“要你管!”說完就拎著包出門了。走在路上,她雖然腳步匆匆,心里想的卻是曉慶的話語,聽完曉慶這段時間的感情歷程,看著她為愛泛紅的臉頰,著實替她高興:曉慶終于等到她的可心人,可以白首不分離了。
在曉佳的心里,愛情,是遠遠重于物質的,一個人只要心中有愛,便可以無所畏懼的面對外面的世界。當然了,我們也不是借此要去征服世界,對普通人而言,我們所夢想的不過是一個溫馨的小窩,里面裝著所愛的人和愛我們的人。
當愛充滿了我們的內心,家就是我們的全部,不管在外邊如何凄風苦雨,只要一回到我們的小窩,就如同回到了自己的伊甸園,哭也罷笑也罷,任何一丁點的小事都會讓我們身心俱陷欲罷不能。
八月底的天氣,暑熱已經開始退去,清晨的風里開始有了絲絲縷縷的涼意,走在洶涌的學生流里,曉佳就像走在歡唱的大街上,趾高氣昂心情甚美。
當然,曉慶也是這樣的心情,只不過她上課的教室在另一棟教學樓,所以兩人路上不得碰見,否則她倆必定又是胳膊挽著胳膊的一路悄悄話,醉心于那種情同姐妹的心有靈犀。
有人開心,就有人不開心,畢竟這只是一年中一個平常的日子罷了,就跟其他的日子一樣,有人笑,就有人哭。這個世界上的人,總在幸與不幸中徘徊著,心情隨心事發酵,又接著性情揮發散去,才有了這萬千景象和百態人生。
這個點,趙亞偉就很不開心,他一大早就敲開李青山院長辦公室的門。李青山看他進來,表面上不動聲色,舉止間還是流露出來些冷淡,他甚至都沒有從他寬大的辦公桌后面起身,只是隨手沙發那一指說:來了亞偉,坐吧。
趙亞偉卻沒有坐下,而是徑自走到他辦公桌前,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這學期為什么沒有我的課?為什么不給我排課?是不是你安排的?”
聽聞他這樣激烈的言辭,李青山眼中流露出嫌惡的神色,但還保持了基本的素養,他站起身來,把趙亞偉請到沙發那坐下,隨后又坐回到軟皮椅上,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說:
“亞偉,你話不能這么說,排課這些事兒一向都是教學院長來統籌安排的,而且每學期排課都是各教研室在上學期末就排好的。這個事是屬于教研室內部統籌安排的,你應該跟你的上一級領導去商量,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啊。”
趙亞偉氣哼哼地說:“上學期排課時候,教研室主任根本就沒有通知我,等課都排完了,我才知道。我問我們教研室主任了,他說他也不知道,讓找院長,可那會兒你早出差了,我打哪兒找去啊?”
李青山揉了下自己眉頭,有點不耐煩地說:“那也應該找教學院長啊,這些事情最后都是匯總給教學院長的啊,你找他就可以了啊。”
趙亞偉從鼻子里哼出一股氣說:“趙一鵬?他根本就不接我電話。我找誰說去?你是正院長,你發句話,他敢不聽么?!”
這個時候,李青山的耐心已經用盡了,語氣浸冰:“亞偉,學院各人都是各司其職的,排課屬于教學那一塊,我如果越位去干涉恐怕不太好吧?你們之間要是有什么誤會,可以自己溝通解決嘛,大家都是同事,好好商量就行了,沒必要鬧的那么僵。”
趙亞偉聽到這話,火氣也沒那么旺了,但是還是不死心地說:“這個事,你管不管?”
李清山語氣更冷了:“亞偉,我剛才不是說了么?我去干涉的話,就屬于越位,教學工作都是學院里面統籌安排的,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如果每個教工都因為排課問題來找我,院里工作還能不能正常開展了?”
趙亞偉無奈起身了,說:“那我不打擾你了。”不待院長說話,轉身就出去了。李青山看他蠻橫的架勢,跟送瘟神似的一臉的反感再也繃不住了,自己站起來過去碰上了門,隨后回到桌前,面無表情地繼續工作。
趙亞偉來到趙一鵬副院長門前,敲了幾下,里面有人說:請進。他就推門進去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即使如此,兩個人還是保持最基本的禮節。趙一鵬先打破了僵局,冷冰冰地說:“坐。”
趙亞偉猶豫了下,到底在沙發上坐下來了。足足有十幾秒,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趙一鵬好像沒人在似的,只是在電腦前忙碌,趙亞偉心里的火越燒越旺,卻又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壓抑住自己的嗓門說:“趙院長,我這學期沒課,是不是漏掉了?”
趙一鵬看都不看他地緩聲說道:“現在排課都是教研室內部統籌安排的,除非有重大的失誤,一般情況下教學院長也不會干涉的,都是盡量遵重教師意見的。”
趙亞偉頓時怒了:“什么尊重意見?那為什么這學期沒有給我排課呢?不排課為什么沒人說一聲呢?”
趙一鵬依然保持那個姿勢沒動:“那我就不知道了,具體情況你應該去問你們教研室主任。”
趙亞偉看著他不屑一顧的樣子,怒火三丈:“你少裝蒜了,哪學期排課,你不都是總負責人?!你說,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趙一鵬毫無怯意:“我只負責匯總后課程,其他的并不清楚。系里面也不是只有你沒排課,其他老師也有沒課的,教學安排只是尊重大部分老師的意見和建議上統籌安排的,不可能具體照顧到每一個人,否則,誰有意見都照顧,最后就沒法安排了。”
趙亞偉忽地站起身來怒吼:“你忽悠誰呢?那些沒排課的老師,要么是出去進修的,要么是修產假的,說到底,就我一個人沒排課。”
趙一鵬依然不動聲色地說:“你吼也沒用,我并不負責具體的排課,有什么不妥跟你們教研室的人商量去。”趙亞偉聲音更大了:“你甭裝了。你以為你算老幾?整我?你等著吧。”說完就摔門出去了。趙一鵬看了一眼門,冷笑了一聲,接著工作了。
趙亞偉怒氣沖沖回到教研室,正看見教研室主任黃忠在辦公室坐著,他直接懟過去了:“為什么不給我排課?你個走狗。”
黃忠頓時臉紅起來,站起身來吼:“亞偉,你不要血口噴人,每門課怎么排,都是根據往年情況的,你憑什么罵人?”
趙亞偉也不管辦公室里的其他人了,歇斯底里的喊:“那我上學期帶的課呢?排給誰了?”
黃忠并不示弱:“課程都是每個老師自己挑的,你不來挑,等到沒課了,又來鬧?”
趙亞偉嗓門震天:“我根本不知道排課這個事兒。”
黃忠聲音更大:“其他老師都知道,為什么你不知道,學期末排課是全院都知道的事,你為啥不知道,工作不上心,你怪得了誰?”
趙亞偉這會已經氣瘋了,到處亂咬:“你們這群人,就會見風使舵,拍馬屁,合起來整我一個人。你以為我怕你們么?等著吧。”教研室還有其他幾個老師,他們都低著頭默不作聲,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似的,若無其事地忙活著自己的事情。趙亞氣哄哄地出去了。
這天下午,也有一個人推開了牛書記的門,牛書記見到來人,趕緊起身說:“哎呀,您怎么來了?真是的,有什么事打個電話就行了。”
來人是一個衣冠端莊的老太太,她笑呵呵的跟牛書記說:“牛書記啊,打擾您辦公了啊,我先跟您說一聲對不起啊。”
牛書記趕緊起身,把她請到沙發上,笑著說:“你看你,真是太客氣了,有啥電話里吩咐就行了啊,還過來。”
老太太笑瞇瞇地說:“哎呀,說起來也挺不好意思的,還怕干涉您工作啊,但是不說也不行,您知道,我那兒子啊,找個媳婦不容易,他爸又走的早,這關鍵時刻還得麻煩您了,咱是老鄰居了,說出來我也不嫌丟人了。”
牛書記半詫異地問:“張斌找到媳婦了?哎呀,恭喜恭喜啊,啥時候辦事啊?您可得跟我說一聲,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我哥地下有知,也高興的很呢。”
老太太笑的合不攏嘴說:“辦事時間還沒定呢,您知道,這媳婦太忙了。他們年輕人,臉皮薄,不好意思。所以我就豁著這張老臉過來求您了。”
牛書記更驚訝了:“求我什么啊?”
老太太笑了,目光里流露出一點光:“我那媳婦,曉慶啊,您看,她上的課也多,本來呢,也是教師崗位,這學期你看看要是有新進的輔導員的話,能不能把她這臨時輔導員的事兒給她抹了啊?我啊,是想讓他們早點辦事呢,這樣我也心安了。”
牛書記聽了這話,楞了一下,這才心領意會地說:“好,好,好,曉慶原來是你媳婦啊,咱都是自己人,只要張斌要能早點結婚,比啥都強。您放心,這事就交給我了。啥時候辦事可要記得通知我一聲啊。”
老太太見目的達到了,就笑著起身說:“一定一定,到時候還要請您主婚呢。”
牛書記更是笑的滿臉的皺紋畢現說:“您放心,就等您發話呢,我隨叫隨到。”說話間就把老太太送出了門外。
回到辦公室,牛書記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心想:小姑娘看著怪機靈的,這事兒上卻糊涂了,也不去打聽打聽,真是瞎了眼了,八字沒一撇,還想來指揮我,真是可笑。話雖如此,他還是打了一個電話給副書記:“曉慶帶的那幾個班級交給今年新進輔導員,你安排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