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書肆回了林家,林母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光潔如新的柳條箱子,從里面翻出來了一堆衣物還有一枚平安符,衣物嶄新,還沒有穿過,每一件都疊放得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看式樣應當是給成年男子所制。
攏共有八件衣物,四件厚實的棉衣,四件單薄的麻衣,做工精細,針腳綿密,看得出來制作者的心意。
“小天,你爹回不來了,這些衣物也沒用了。”林母極力克制著情緒,但還是不免帶上了一絲哭腔,“我看見它們老想起你爹,你拿去燒了吧,省得鬧心。”
“娘!這是你這么多年的心血啊,就這么燒了……太可惜了。”林傲天面色慌亂,勸阻道。
“人都沒了,幾件衣服,有什么可惜的。”
“我爹不在了但還有我啊!我現在修煉了,身體一天比一天壯,很快就能穿下這些衣服了。”林傲天拍著自己的胸脯說道,“我已經是男子漢了,會替我爹好好照顧您的。”
林母透過朦朧的淚眼,看了看林傲天。
踏上了修行之路的他,每日錘煉筋骨、強健體魄,又有丹藥靈草補益身體,切切實實地長高了、長壯了,稱得上是一條精瘦的小伙子。
“和你爹當年長得真像。”林母說完這句話,露出了回憶的神色,招呼林傲天站到床邊,拿起一件麻衣給他穿上,“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易亦覺得此情此景自己站著這里很多余,正想轉身離去,就被林母叫住了。
“易恩公,你幫了傲天這么多,我們家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林母拿起了那枚平安符,“這平安符是當年小天他爹出征之前,我去廟前跪了三天求來的,卻沒來得及給他戴上。”
“現在也沒用了,您要是不嫌棄,就收下吧。”
林傲天從林母手里接過平安符,遞到了易亦手里。
“就是因為有像您這樣的好人,這世道才不會變得更壞。”林母又接著對林傲天說,“小天,娘想一個人待會,時間也不早了,你和你易大哥早一點回門派去吧,別耽誤了修行的事。”
易亦看著手里的平安符,那是一枚桃木牌,上面用古體字篆刻著“平安”二字,周圍陰刻著一些經文。
他將其掛在了腰間,一旁就是劉憶贈送的香囊。
“多謝伯母。”他道謝,和林傲天一同出了門,站在小院當中。
屋里有隱約的啜泣聲傳出。
“回劍池派嗎?”易亦問道。
“回去吧,我娘她心里應該很不好受,過一段時日我再來看她。”林傲天的情緒也有些低落,抬腳向劍池山的方向走去。
“節哀順變。”
“沒事,父親這么多年都沒回來,其實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沒想到消息會來得這么突然。”
“抱歉。”
二人在沉默中走了許久,在山路上還遇見了幾名巡山的劍池派弟子,在出示了身份令牌之后,并未受到刁難便被放行了。
“易大哥,為什么要打仗呢?”在行至山門時,林傲天忽然開了口,“齊國為什么要和燕國打仗呢?如果不打仗是不是很多人就不會死呢?”
易亦沒想到林傲天會問這些問題,遲疑地說道:“也許是因為欲望?我不清楚。”
“父親死在了齊國人手里,我應該報仇嗎?”
易亦沒有回答。
“抑或是說,父親因為打仗死了,我想報仇,可是該怎么做呢?”
他還是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初夏之夜,山峰之上,蟲鳴招來了微風,有些許涼意。
“易大哥,蕭冰的事我會盡快調查,你腿上還有傷,早些休息吧。”在一條分岔路前,林傲天和易亦告別,“我住在回雁峰上的地字九號宅,有事可以去尋我。”
“嗯,務必小心,不要驚動了蕭冰。”
接著,易亦踏上了通往松林居的路,林傲天踏上了通往回雁峰的路,二人分散。
松林居,天字十一號樓中,易亦走進樓內,徑直去了修煉室。
此處的修煉室和竹韻小院的布置大同小異,多了一方冰藍色玉石制成的寒玉床,有陣陣寒意飄散,此外便是靈氣的濃度高了許多。
雖然易亦此時修煉的是內力,無法直接吸納靈氣,但在靈氣濃度較高的環境里,氣血、魂魄都會受到刺激,對內力修行依然大有裨益。
他點燃了一支熏香,在寒玉床上盤膝坐下,收斂心神、閉目冥想。
由于腿傷未愈,貿然煉化氣血可能會崩裂傷口,所以他并不打算修行煉血式,而是打算好好看一看執我劍和義一經的變化,再有就是那幾部新獲得的書。
執我劍除了長度有所延長以外,并沒有其它的變化,外形依舊是一口普普通通的純白長劍,沒有任何裝飾,也看不出來材質。
義一經現雖然在外形上基本完整了,一卷普普通通的黃棕色竹簡,用褐色的皮繩穿在一起,展開后的長度似乎無窮無盡,但上面只寥寥寫著幾行字,器老、日常任務系統的信息,現在后面還多了武神再臨系統的信息。
武神再臨系統:混沌氣息所化,多寄宿于落魄天驕、武道奇才,掌握武玄界武道傳承,以其為餌,誘惑寄主喪失本心,墮入邪道,直至奪舍化魔。
“武玄界?”易亦驚訝,“那懼心魔所說的多元宇宙看來確有其事,這么說來的話,混沌氣息侵蝕的可就不止這一方世界了啊。”
但眼下他對此方世界還所知甚少,他并不能確保猜測的正確性,只能暫時將此事深埋心底,待來日再加以考慮。
接著,他大致瀏覽了一遍《天工考》,上面記載了數萬種常見的煉器材料,對材料特性、處理方式、產出地和獲取方式都做了詳盡的介紹,還有近千種煉器手法,數百種靈器制作方式,對火源選取、鍛打技巧等也做了講解,可以說此書是鍛器一道堪稱完美的入門之作。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如此包羅萬象、囊吞宇內的一部曠世之作,厚度也是驚人的。
呈現在易亦的識海之內,這本天工考足有一人高,看得他一陣頭大。
“所以都能把書籍直接放在我識海里了為什么不干脆灌輸記憶呢,還得麻煩我一頁頁去背。”對于這件事他一直怨念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