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完善我國分配制度研究作者名: 張占斌 張青等本章字數: 2263字更新時間: 2018-11-08 18:05:44
一、對我國現階段分配狀況的基本判斷
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分配狀況基本與我國經濟發展和體制改革進程相適應,民生福祉明顯改善。但也出現了需要高度重視和警惕的問題。
(一)我國經濟發展進程中城鄉居民收入水平逐步提升,但居民分配份額很難提高
居民收入提高的速度快于經濟發展速度。2013—2016年,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18311元增長至23821元,扣除價格因素后,各年份的實際增長率幾乎都高于本年度GDP的增長率。其中農村居民收入增長最快:在2011—2015年,全國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的年均實際增速不僅連續5年高于當年GDP增速,也連續5年高于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速。
勞動報酬和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占比穩步上升。2010—2014年,我國勞動者報酬和居民收入在GDP中的占比都在穩步提升。其中,勞動者報酬占GDP之比由2010年的47.8%提高至2014年的50.7%,4年間上升近3個百分點;居民可支配總收入占GDP之比由2010年的57.8%提高至2014年的60.6%,4年間也上升近3個百分點。
勞動生產率偏低對提高勞動者報酬在分配中的比重產生制約。2010—2016年,我國全員勞動生產率的增長速度逐年走低。但城鎮單位就業人員平均工資增長速度卻遠超勞動生產率的增長速度。現階段在我國勞動生產率水平偏低和經濟增速放緩的情況下,制約了我國勞動報酬和居民收入份額占GDP比重的提高。“二戰”以來的國際經驗表明,如果在勞動生產率難以增長的條件下,一味要求提高勞動報酬和居民收入占國民收入比重,很容易跌入“中等收入陷阱”。
(二)收入分配差距擴大趨勢得到初步遏制,但財富分配差距快速擴大
居民收入分配差距擴大趨勢出現扭轉,并逐步縮小。長期以來,無論是以基尼系數還是以城鄉居民收入之比來衡量,我國收入分配差距一直處于高位,引發各方面關注和擔憂,但2008—2009年開始出現轉折。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08以來全國居民收入基尼系數為0.491,持續下降至2015年的0.462,實現“六連降”(2016年則微升至0.465)。長期以來,在引發居民收入差距擴大的諸因素中,城鄉差別因素高居首位,這符合馬克思主義經典理論中關于社會主義時期仍然存在三大差別的論述。在我國,城鄉差別以居民收入之比的倍差來表示,由2009年的最高3.33下降至2016年的2.72,基本上與同期基尼系數的下降趨勢一致。這說明,近年來我國通過調整經濟結構、實施社會政策托底和公共服務均等化,以及采取一系列再分配措施發揮了明顯的成效,未來應繼續朝著這一方向努力。
居民財富分配差距在短期內快速擴大,影響了收入均等化政策的效應。在我國目前的社會貧富差距中,財富分配差距大于收入分配差距。有研究表明,近十年來財富差距快速擴大,使很多旨在均等化收入的政策效果被抵消,必須引起警惕。2002年我國居民財產分配的基尼系數為0.55,2013年則接近0.73的水平,與發達國家的水平相當。財富來自收入和長期積累,發達國家居民經過二三百年積累所形成的財富差距,我國則在十多年中就形成了。居民之間財富差距擴大,伴隨著來自財產性收入的比例提高,造成居民之間收入分配差距重新拉大。盡管政府采取了一些再分配措施縮小收入差距,但縮小幅度趕不上財產分配差距帶來的擴大幅度。
(三)沒有出現貧富兩極分化,低收入階層的福利也得到大幅提高,但收入流動性下降,應警惕出現收入階層固化
“貧富兩極分化”特指兩層含義:一是一部分人無償占有另一部分人的勞動成果或侵占其合法權益;二是一部分人的富裕以另一部分人的貧困為代價。19世紀中后期,歐洲工業化快速推進階段,就屬于社會貧富兩極分化的典型。我國改革開放并未產生貧富兩極分化現象,即使是收入最底層的社會成員,通過政府再分配政策,通過持續的公共服務均等化措施,通過不懈的精準扶貧開發,更多人通過參與市場化、工業化、城市化進程,福利水平都得到了較大幅度提升。2010年以來,我國貧困人口總數和貧困發生率都大幅度減少。
但我國的收入流動性不容樂觀。較強的收入流動性,特別是當向上的收入流動大于向下的流動時,即使收入分配差距較大,由此引發社會沖突的可能性也會大大降低和減少。20世紀90年代以來,美國、德國、以色列等國收入流動性都比較高,經濟發展很有活力。而日本、意大利、瑞典等國收入流動性較低,經濟增長乏力。在發展中國家,諸如拉美、東南亞的一些國家,收入流動性較低,常常成為“中等收入陷阱”的典型。已有研究表明,20世紀90年代,中國居民的收入流動性較低,2000—2004年收入流動性轉高;但2004—2006年之后,收入流動性明顯降低。2010年之后,我國收入流動性下降嚴重。
(四)分配秩序不斷規范,但抑制創新和財富增進的規則仍很頑固,甚至很難打破
近年來,從嚴治黨、建章立制,限制特權收入、打擊非法收入,“灰色收入”渠道基本被清理,隱性收入空間大大壓縮。在規范分配秩序的同時,因管理職能轉變和機制配套不到位,各種繁文縟節,仍舊抑制創新的活力和財富的增進。
對企業家的創新創業保護不力。市場交易的不正當競爭大量存在,尤其在知識產權保護上,面對侵權要么維權成本高,要么根本無處求告。企業家在處理勞資關系等方面,也面臨著被追溯的壓力,一些企業家擔心財產不安全,將資本移到海外,影響國內投資和就業。
對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科研項目管理方法仍然落后。在制度設計上忽略復雜勞動和人力資本的貢獻,科研人員很難從創造性勞動中獲得合法的報酬。盡管黨中央、國務院一再要求改進完善,但因有些部門權責設置過濫、實施細則僵化刻板,科研人員被迫花費大量精力跑手續、寫證明、印材料、找發票等。
土地礦產資源、公共工程項目管理、金融監管等方面改革不到位。土地征用補償、礦業權審批和轉讓、公共工程承包和民間金融等領域,仍存在大量的違規違法行為,有時個別事件會引發社會不滿,并影響一定范圍的社會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