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綠珠繼續收拾屋子，和廚房，余鵝在院子里鼓搗自己的東西。

經過把一大塊礦鹽敲碎，放入鍋里煮沸，過濾掉渣子，再把鹽水燒干，再經過過濾再蒸餾就可以得到精鹽。

忙活一個下午，五斤粗鹽得到不過二斤好鹽，不過這已經可以吃很長時間了。

余鵝將這些鹽放入陶罐里，把那些渣子倒入青柳河，不料那兩只大白鵝看到，扯著脖子追著余鵝叫喚，就好像是城管一樣。

你這污染河流，亂倒垃圾的小混蛋，給我站住！

余鵝落荒而逃，捂著自己的屁股叫道：“兩位兄臺，我們都是自家兄弟，不要這樣?！?

綠珠從房間里灰頭土臉的出來，明顯是被蜘蛛網和沙塵嗆著了。

看到院子里余鵝鼓搗的一堆玩意，小丫頭湊上來，道：“少爺，你干嘛呢？”

余鵝摘下破布做成的口罩，跑到門口將門關好，鬼鬼祟祟的拉倒廚房給綠珠看自己一下午的成果：“珠兒，你嘗嘗看，這是什么？”

綠珠半信半疑，但是少爺讓自己吃的又怎么會是毒藥，便伸出舌頭小心舔一舔，隨即驚訝道：“呀，少爺，這是鹽。”

余鵝點點頭，舀一瓢水幫綠珠擦臉。

綠珠乖巧的蹲在地上，抱著那盆鹽就像看著寶貝，道：“少爺，這鹽比我吃過的任何鹽都好，以前家里做飯，也有細鹽，不過也很少的，下人門們吃的飯都是拿醋布做的?！?

丫頭估計是回憶起當年在邊城的日子，那個時候老夫人還在，福伯還在，大家都在，這一切都怪土匪，不然自己和少爺不至于淪落長安街頭。

她莫名有些傷感，眼睛濕潤了。

“這個，一次放一點點，味道很好?！?

“嗯，少爺我們以后做什么？現在還有點錢，不如我去街上賣點炊餅，做點小生意，您在家里讀書寫字，這也算是謀生的法子，不然，我們這樣總會坐吃山空的。”綠珠將那盆鹽用蓋子封好，藏在旮旯里，一邊思考著他們在長安城以后的小日子。

“這個少爺我還沒想好，不過科考一定要參加的，十年寒窗苦讀，總得換來點什么，看看自己能到什么程度。”余鵝指揮綠珠將院子中間的大石頭挪開，準備等開春，在這個地方種些瓜果蔬菜。

日子需要一天一天過，飯當然要一口一口吃。這才是生活。

“如今天氣逐漸回暖，日子也好過一些，要不少爺我去街頭賣字，成本低，來錢快?！?

綠珠嘴巴微張，有些驚訝，看起來欲言又止。

余鵝笑道：“怎么？少爺我寫的字難道不好嗎？”

“少爺寫的字在綠珠心里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別人看不上怎么辦？”綠珠小聲道，生怕余鵝因此生氣。

原來，這余鵝雖然是一個書生，可也平平無奇，字寫的一般般，書讀得也是一般般，簡而言之，之前就是一個書呆子，會的就是那些酸腐的之乎者也，年初邊城鄉試，剛剛及格而已。

“那少爺我去跟你賣炊餅，或者賣點別的什么也行，少爺我算術還是可以的?！?

綠珠百般推脫道：“不行，少爺可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做這些俗務?！?

“可是，綠珠，少爺我也沒見過你烙餅，你會嗎？”

綠珠呼吸一滯，眼睛瞪大，為難道：“我，我好像也不會烙餅。”

兩人陷入沉思，雙雙閉口不言回到房間床上坐下，拖著腮幫子。

余鵝雖然身為一個現代人，有一個現代人的頭腦，可是現在真的來到這個時代，做某些事情反而沒有那么簡單，寸步難行，想要摸清這里面的門道，需要時間。

余鵝突然一拍大腿，道：“有了，我可以幫人算命！你知道的，我的話特別靈驗。”

綠珠眼前一亮，高興道：“對呀，少爺可是大預言家。”

“說干就干，少爺我寫個宣傳語，明天就去西市街口擺攤，那個地方人多，人多潛在客戶就多?！?

綠珠對此深信不疑，憑借少爺烏鴉嘴的神奇能力，養活自己肯定是沒問題的。

算命這玩意，需要一副好頭腦，余鵝自認為自己聰明絕頂。

一個醒目的標語，裝的深沉一些，他思考著要不要點一顆黑痣，粘上小胡子，披上一身道袍，這樣的打扮才算敬業。

最后都被他否決了，還是正常一點，畢竟自己長的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難得的美男子，可不要糟蹋了，這年頭，顏值就是正義，至少可以吸引那些少婦來光顧自己的生意。

拂曉。

雞鳴狗盜。

余鵝聽見大白鵝的叫喚便起床了，昨夜綠珠太累，睡的很香，余鵝不想吵醒她，便悄悄的下床。

西市繁榮，周圍有很多不良人把守，如果有情況，坊丁和不良人會迅速出動，并把消息輸到負責長安治安的左右金吾衛。

余鵝尋找到一處好地段，左邊是酒家，各種陶罐裝著的酒擺放于屋檐下，供人參觀。酒香肆意橫行，令路人流連忘返。

右邊一家便是賣鹵肉的，肉香飄散，余鵝想著，若是今日開張，便買瓶酒，賣二斤，不，忽然想到家里那位很能吃，買十斤鹵肉回家。

余鵝拿著蒲團草墊坐在地上，雙手揣在懷里保暖，把標語立在邊上，只見上面寫著：“不問過去，只看未來，如若不靈，分文不取?！?

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一旦有眼神瞄過來的，余鵝立馬笑著起身：“看相嗎？”

“神經病”

被人罵了一句，余鵝只是笑笑，然后又坐回去。

就這么坐著，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竟然睡著了。

“少爺，少爺?！?

感覺到身子被搖晃，余鵝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是綠珠，笑道：“珠兒，你怎么來了？”

珠兒蹲在原地：“我起來發現少爺不在，就四處找?！?

“少爺？”綠珠甜甜的叫著。

“嗯？”

“我餓了……能不能吃那個?！本G珠眼睛里放著綠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鹵肉店里的大豬頭，咽下口水。

余鵝扶額，為了養活小姑娘，自己也得努力拼搏啊！

“老板，十斤豬頭肉?！?

老板長的油光滿面，圍著圍裙，拿著一把剔骨刀，兇神惡煞的走過來，看看余鵝的地攤，頭也不抬，取下一大塊肉，一刀切下，用油黃紙包好，遞給余鵝。

“二十文。”老板道。

余鵝笑笑，遞給他二十文錢轉身回去。

他突然叫住余鵝，道：“小子，我看你不像江湖騙子，你一個文弱書生，應該求學于國子監，為何求取微末小道？豈不是丟了文人的氣節？”

“小子以為，沒有小道與大道之分，風水相術，天文歷法本也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東西，朝廷不是還有欽天監嗎，還有袁天罡，李淳風兩位大師？還有，在我看來，文人氣節，高尚情操，沒什么卵用，不能當飯吃。”

“你這話要是被國子監的老師聽了去，怕是要用唾沫星子把你淹死。”

“老板說笑了，這里也沒有第二個人聽見。即便聽見，能奈我何？”

肉店老板憨厚的笑道：“誰說的，你看看你后面是誰？”

余鵝驚訝回頭，卻看見一須發皆白的老者臉色鐵青，背著手站在余鵝身后。

余鵝哪里知道這位是誰？只知道自己肯定惹下禍事了，只得拱手訕訕一笑。

“祭酒老大人，聽見沒，這小子損你們文人氣節，還不好好調理一下。”老板自若地拿出豬頭肉，取下二斤遞給國子監祭酒張后胤，原來是李世民的老師。

張后胤背著手走到余鵝邊上，道：“若無文人主持國家大局，如今天下可能穩定？”

余鵝拱手行禮，這才知道這個老頭是國子監老大張后胤，他想了想說：“小子并不是否定文人功績，我朝之所以能夠統一天下亂局，而是在于文武團結，人才輩出。

老大人是否認為，天下文人士子里面，可全部都是氣節高尚，情操典雅之輩，可有一些道貌岸然的人？”

“那是自然，人無完人，多少有些缺點，可是武官缺點不是更多，言語粗鄙，行為乖張，張口喊打喊殺。所以，氣節還是很重要的。”

“我的意思是，不必過多看他這個人的氣節是否高尚，這些都不重要，而要看這個人做了什么有意義的事情。是否為大唐百姓謀福祉。所謂氣節高尚的名士大家，自然會有一些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家伙去圍著，與我何干！”

張后胤點點頭，突然爽朗地笑起來道：“有意思，有意思，你是哪里來的學生？”

“云州平縣余鵝。”云州就是山西大同一帶。

“可曾入國子監？”

“小子初來長安，未曾報名?！?

“一個月后，國子監有招生考試，你可以來試試，如果你有真才實學，那就讓老夫看看。

這一次，江南和山東的才子齊聚長安，到時候你可不要退縮啊！”說完，便挺著肚子，昂首離開。

走到余鵝的攤位前，停下來看看綠珠，又看看標語，駐足道：“小子，你看相準嗎？”

“我家少爺是大預言家。”

“老大人，我只算未來一個時辰內的事情。”余鵝回到攤位前，將肉遞給綠珠，小丫頭埋頭吃肉。

“收錢嗎？”

“不收您錢?！?

小綠珠蹙眉，兩只小手放在胸口打圈圈，嘟嘴委屈巴巴道：“可是少爺，你不要錢的話，珠兒可就要餓肚肚了呢！”

張后胤老臉一紅，拂袖掩面，卻也不動聲色，十分淡定：“這個，這點錢我還是出的起的，來吧！”

余鵝圍著張后胤轉了三圈，道：“大人印堂發黑，臉色不好，待會兒會出現老眼昏花，呼吸不暢，然后可能要昏迷?！?

“這么嚴重，可知是何緣由，怎么解？”

“這個嘛，老大人年事已高，血管老化，五臟六腑功能都已經退化，不能總吃油膩的東西，否則會導致高血壓，高血糖，腦血栓，腦溢血等等疾病……”余鵝嘰里呱啦一大堆，說些沒頭沒尾的東西。

“什么是高血壓？”

“是一種罕見的疑難雜癥，不容易醫治?！?

張后胤提溜起手里的二斤豬肉，有些不舍，“老夫怎能覺得自己平日胃口挺好的，也不覺得此肉油膩?！?

“老大人，有些病一旦發現，就晚了?！?

“那這些肉就給你吧！老夫最近吃素好了?！睆埡筘繁持肿摺?

綠珠不滿道：“少爺，那老頭沒給錢?！?

“有這二兩肉就不錯了，那種老家伙，一看就是摳門的鐵公雞，你還指望在他身上發財！”余鵝提著二斤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