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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菡萏花開

東風好作陽和使,逢草逢花報發生。

那年那月那日,窗戶有風拂過,南燕歸巢,清風荷香闖進鼻腔,癲狂柳絮齊紛飛,洋洋灑灑在我眼前下起了一場迷離的雨。

合著這芬芳迷人的景色,我那異常青春的身體好像春天冰面開裂似的發出吱吱響聲來,它仿佛正承受著內部某種東西爆炸的沖擊。那爆炸的硝煙透過血液、皮膚不斷向外擴散并發出了敵意的氣味。

王媛的到來恰逢其時。

“好大一片青草,要不我們壞到一起吧?”“你想干嗎?”當我的身體如傾倒的大樹慢慢壓向她時,王媛卻用直勾勾的眼睛盯著我,有阻止,還有邀約。我在猶豫中,還是發出了離弦之箭,樣子是志在必得。

“我敢肯定你是不敢動我的!”她這話令我驚訝得如耳邊有蜻蜓騰翅而過,如此邀約的代入感太強啦。于是我在心里說:“佛祖啊,如果你能聽到我的愿望,我想要和這個我喜歡得不得了的人在一起,度我一生。”

“要不咱倆結婚吧?”在熱血沸騰的耳鬢廝磨中,我喃喃說道。王媛本能如觸電樣推開我,用直勾勾的眼睛盯著我,過了幾秒鐘才從嘴里擠出來一句話來:“賤人就是矯情!你先買房,我可不想一出嫁就當房奴!”

一聽到“房子”兩字,我立即像從天堂跌落到人間。愛情以美妙激情開始,又以回歸現實而結束。而此刻我的雙臂便撐在她身體兩旁,就像等待發令槍響起的運動員,呼吸里還有一點隱約的粗重,是剛才熱吻中留下的遺產。

“大小姐,太不厚道了吧,都這樣了……是吧?”我忍著沖動,皺起了眉毛,故意把“小姐”兩字加重語氣。王媛大概沒有聽出弦外之音,眼里閃動著跌跌撞撞地問:“你是好人嗎?”這種眼神如眾里尋它千百度。

渴望激情的身體是打住了,眼里的欲火卻是狠狠地要燒著她了,我相信王媛此時也清楚這個時候點了火又去死命澆水很不合時宜,為此她明顯地妥協道:“行吧,反正這樣了……”聲音委屈,纖弱,仿佛很將就了。

大概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太草率吧,突然來了一句:“我不想跟壞人干壞事的。”語意逆流卻又寬廣,于是我伸出了我這生最勇敢最骯臟的手……

美麗的女孩落入沖動的陷阱,像個索然無辜的小獸那樣徒勞掙扎一番,然后被斂入囊中。

不得不驚訝地承認,青春的我從沒有遇見如此會調情的女孩,心想,這得多少豐富的經歷才能練就如此的嫻熟?可是那個年齡段,但凡三觀發育正常的男孩,都會想入非非,更無法控制已經開啟的發動機。

“無論好與壞,你不試試怎么會知道呢。”我貼在她耳邊呢喃。

面對我的激勵,她便用曙光在前、道路曲折的表情審視著我、又誘惑著我。霎時間覺得這時無論錯誤大得捅破天一樣也得去捅,否則太了。于是我開始大膽地、輕輕地吻她的脖頸;而她的雙膝卻是準確地夾住我的肚囊,進攻不了她的嘴唇。

我氣餒地看著王媛,目光悠長而溫柔。她的臉紅了,那雙清澈的眼睛閃著光,呼吸急促起來。

掙扎、僵持、對峙、妥協、再掙扎成為全部青春最熱情的寫意。不過只在兩秒鐘后,她身子就如氣球遇到針尖樣,漸次軟了。“好吧,就當我的世界你來過。”眼里卻是滿滿的、漾著希望的光芒后,又閉上眼睛。

不過我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抖,她的臉上,為何有一絲真實的痛苦?!似憂非憂,如愁非愁,艷麗的五官甚至有些扭曲,那副樣子更吸引我了,甩去腦中的最后一絲疑惑,迷了神志般吻了上去。

吻著吻著,我卻分心走神,有些于心不忍起來。就在我即將準備退卻的片刻猶豫之時,她的身體開始像琴弦樣彈動起來。

這讓我有些發蒙起來,一時判斷不清這是痛苦還是……不過我還是莽撞地行動了,當我的“士兵”以年少的喜樂的頑皮闖進她的身體時,瞬間就傳來陣陣呻吟,那呻吟像承受著無比病痛的人類發出來的。后來,我只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里也開始盤旋著余音繞梁的顫動,不過那是她真切感染的。這時我想我只是做了一個好人,是不應該說謝謝的!

那時時值春日,南燕歸巢,柳絮齊飛狂舞,清風荷香闖進鼻腔。青春男,青春女,在大好的年華,在彼此需要的時刻相逢了。就在那天,我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青春沖動,熱辣的雙頰在之后很久都不可抑制,酥得發燙。

不過后來,眼淚從王媛眼角悄悄地滑落,見此我用手連忙攔在了半路,腦子的眩暈也隨著血液流速的減緩,世界的酒也醒了,天也漸漸光亮了,頓感萬事萬物在逐漸恢復秩序。

我端詳著她左邊的太陽穴,她眼睛緩慢睜開了,有點江南雨絲纏綿加一點我喜歡的聽風觀雨的味道。“你怎么了?”“有時候會這樣的。”王媛在我的注視中,轉過臉難為情道,“你不用……擔心。”“哦,是嗎?”我故意調侃,“眼淚會自然出來,是喜極而泣嗎?”

青春的我此時才開始初步懂得了女性密碼里不為人知的含義。不過她的這番話讓我覺得有點吃虧上當的感覺,畢竟剛才我還是男孩,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猛虎嗅薔薇嗎?

她用一時,占有了我的全部。

“哪種時候?”我故意開始打趣地明知故問。“特別好的時候。”她回答的時候,面相風騷,氣質冷艷,并難為情地用胳膊緊緊環住我的后背,生怕把我弄丟。

山巒青,山巒黃。時光不知已變遷;頭發烏,頭發白。時光不知客從來。

浙贛線鐵路那彎彎曲曲的鐵路線就如一位美女的曲線之美,常常引得人們遠眺贊嘆。有一天,在曲線美的關鍵部位出現了三名帥氣的年輕人,一身特別的制服,個個顯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女朋友找好了?”我帶著野豬糟蹋一畝玉米棒子的甜蜜和興奮,向好友阿華問道。“嗯,是的,怎么突然問起這事來了。”“長什么樣?做什么的?”話一落音,邊上的左譽立馬上好奇道。其實我是想告訴他們我也有女人了,不過,那是炫耀。

男人的話題永遠離不開女人。帥哥愛美女,最關心的還是顏值。阿華面無表情地說道:“反正功能俱全,一件也不少。”他在說出這幾個字時,像是完成了早已經準備好的答卷。那口氣,婚姻對于他來說,不過是人們說的一件衣服而已。

為此,我故作驚訝道:“不會你兄弟決定劍走偏鋒吧?”“反正只要能生兒育女就行啊。”呈現出的意味如一位多年不孕不育的女人拍著胸脯說:“怎么著?管他懷的是座山雕還是白毛女,老娘就是有了!”

阿華的話讓我臉上縮攏出一副驚愕的表情。在我眼里,在眾人的眼里,他是那么帥,帥得陽剛加瀟灑。先不談學歷、長相和身高,就他那籃球場上彈跳起的一剎那剛勁之美,就秒醉一片美少女。對此,只要每次他在籃球場上一出現,球場邊總會出現各路美女們伸出長長的脖子,生怕錯失了那一剎那間的轉身上籃。

“就你這畫風怎么也應該找個美女才搭呀。”這是我心里的話,不是敷衍,但又是對他前言的試探。誰知,他撓頭不語,并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注視著我。仿佛正在從一個很遠的地方把自己破碎的思緒收集到一起。

我有些莫名地失望起來。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地問道:“你這是……”一臉的不理解。“這有什么不好,人家名牌大學畢業,有一份好工作,父母都是從政的官員……家勢顯赫有地位,干嗎要說不呢?”

我跟左譽立立即驚呼起來。左譽立則像吃了春藥一般,四肢并用,大罵他的墮落,罵他糟蹋自己,罵他好鋼怎么就不用在刀刃上……就是動物交配吧,也得找個毛長得順的吧。

當然我也積極參與其中,只不過比吃了春藥更猛烈一些。總之,好兄弟間所有能罵的、不能罵的,全都撒了出來都還不解氣,就差急得上吊了。

看著我們倆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樣子,阿華并沒有生氣,依然擺出我是大哥的那種什么都懂、唯有你們都不懂的樣子,來了句:“你們太不切實際了,找個明星又能怎么樣,不還是一副肉身做的皮囊,單純!”

哀呼嗚呼。我和左譽立齊心協力糟踐道:“你這是要借雞下蛋的節奏嗎?知道你爸和你媽付出多少雞鴨魚肉才把你培養成這樣……多不容易!”

面對我們的插科打諢,阿華也不生氣,只是詭異地嘿嘿一笑算作回答。那表情似乎世界只有我懂,你們全是傻瓜蛋。

前一刻在聊幸福的生活,后一刻就在聊性生活。男人的世界女人不會懂。正在我們仨沉默得不知所措的時候,王媛以秋風撩人的美妙聲音打來了電話。

“什么時候買房子?”王媛說,“我們的事我可都跟我爸媽說了啊!”聽得出,她像完成Mission Impossible。愛情一認真,上帝就發笑了。

而在那么一瞬間,我好激動,好興奮,不過隨即是長長的愁緒像膠帶樣一圈一圈地纏上我的身體。但此刻,王媛那清脆的聲音,加之配合我的表情,立刻引起了阿華和左譽立的注意并用打探的目光看著我。

見此,我故意在他們面前壓低了聲音,顯擺地打趣道:“我正在想辦法呢,咱們不急不急啊,愛情是一場很累的運動,慢慢來吧親愛的。”

王媛立即生氣道:“你當然不急!你是先上車后買票,而我是先上車還不知道車會開到哪兒去,可我一旦大姨媽不來就像你手機沒電一樣……你可要對我負責啊!”

放下電話,我驕傲地對著阿華和左譽立說道:“兄弟們,pig head three,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口氣如即將上戰場一般,眼里眉里都是期望。

“什么球事,又在外面留下情債了吧?”阿華一臉疑問地問道。他總是擔心我出事,什么人呀。

對此,我故意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欠債還錢,這比欠債還要嚴重多了。”說完我又補充道:“我可不像你們不厚道地到處留情不買單,還要我幫你們打掃戰場!”

點對點的掃射,卻讓左譽立難為情地低下了頭。無意間捅到他的痛處,就有些后悔起來。可轉念一想:誰叫我們是好兄弟呢,不都說了好兄弟就是用來出賣的嘛。

“說吧,什么球事?”我于是興奮地看著阿華回答:“你不是找了個當住建局長的岳母嘛,幫兄弟搞一套便宜房子吧,兄弟我要——結婚啦。”“結婚啦”三個字拖得特別響亮。

“你家伙出手夠快的嘛!”阿華說著又萬分驚呼,“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長得怎么樣……”

“說吧,幫不幫吧?”我沒有回答他所關心的問題。“嘿嘿,怎么幫?得先說說什么個情況吧。”在故意愣了一秒后,我迅速轉過頭,猜透他心思地說:“就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阿華與我的拉鋸對話開始了。

“長得怎么樣?”

“就那樣吧。”自豪地把手機的照片翻了出來。不過那動作明顯有點炫耀的意味。阿華迫不及待地奪過手機,隨即臉上的失望加狡黠之色一閃而過,像看到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長得沒有你的女朋友漂亮?”對此,阿華便曲意纏綿、意蘊悱惻地說:“不錯,就是眼睛有點媚。”左譽立立即奪過手機。“哼!不對啊,你眼睛散光了吧,你看人家眉目清秀,不摻一絲污染落拓。”

面對他的撥亂反正,在感激中我偷偷瞟了一眼阿華,發現他臉上肌肉瞬間抽搐了一下,又快速復原。知道他這是在妒忌。這么多年,太了解他了。

“把你的私房錢借給我吧,兄弟我跪求了。”“兄弟你的忙肯定得幫啊,”左譽立因此兩手一攤苦笑道,“不過得回家商量一下,別抱太大希望啊。”目光坦率。

“唉!還真是好兄弟在最需要的時候永遠默默地支持啊!”我的話并沒有發揮出激勵的作用。相反,左譽立還為此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悲傷的表情沿著他的鼻尖傳上他的淚腺,眼睛里面立刻紅了起來。

于是我沒好氣地掏出煙給他倆各發一支。隨即一縷青煙就慢慢消散在空中。那飄散的煙霧令我浮想聯翩。

“左譽立,我爸病了。”一大早,妻子張寧檬就在電話中哭哭啼啼地說道。

“怎么回事,什么病啊?”

“前列腺癌晚期。”妻子停止哭泣,哽咽著答道。

“那快住院治療啊!”沉默了幾秒鐘后,妻子反問道:“錢呢,做手術得幾十萬元,還有后面的治療費用……”

“咱們家不是還有些存款嗎?”

“那……那錢是準備給女兒綰綰上幼兒園的,用了孩子以后上學怎么辦呀……”電話那頭,妻子張寧檬怔了一下,接著像觸電一樣答。一瞬間,左譽立密密麻麻的焦慮漸漸鋪上心坎。“那也……那也得先救人要緊呀,總不能……”

妻子開始在電話里大聲哭了起來。

左譽立不知所措,他知道那筆錢是他們省吃儉用才攢下來的,說好的這筆錢就是天塌下來也不能動,結果天還真捉弄人,天還真的就塌了。

意外之外令他措手不及。當初他之所以選擇張寧檬,就是因為他覺得她比前女友會過日子,才做了一回“陳世美”。

沒想到繞過了一道彎,又來到一道坎。左譽立隱晦的態度,一開始沒有成功傳導。于是,我在情急之下推了推他肩激勵道:“兄弟不就是借你仨瓜倆棗的,值得這么為難嗎?”說完頓了頓,接著補了一句:“不借絕交啊!”

威逼無用!

“你說王蘭現在過得怎么了啊。”我一愣,隨即反問道:“都這個時候了你……你怎么突然想起她了呢?”“就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于是王蘭的形象就浮現在我眼前。

“甩了人家愧疚到現在啊。”聽我這么一說,他的心弦隨即條件反射般扭曲起來,蒼白的嘴唇露出了一抹苦笑說:“現在終于明白一個道理,倘若有時候對別人撒謊尚屬情有可原,那么對自己撒謊就是可悲的。”

不知所意,我看了他一眼,他接著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沿途風景成為我們思考的背景。

據說男人、女人,無論經過怎樣的悲歡離合,一旦撮合到一起后,便完成兩性生物的功能。接下來的心思便轉移到未來的一代人身上了,孩子便活在“第三只籠子”里。

說東道西,張冠李戴。我很不理解左譽立,很不理解這跟借錢有什么關系,覺得不就是借錢嘛,有那么難嗎?直到若干年以后才明白那句“借錢就是考驗朋友考驗感情進而升級到借錢就是買仇人”。

王蘭是左譽立的初戀。他們相識在中考結束的那年。那個季節已經從早春變成了梅雨季。天空總像一只哭得烏青的眼睛,總忘不了甩幾綹清鼻涕一樣的眼淚,黏膩的空氣還配合著堵住少年的毛孔,讓青春的騷動過猶不及。

天下母親這個雌性生物總是不自覺地知道雄性生物的需求。母親把他交給村里一起上學的王蘭同學。那意思很明確:王蘭你學習好,得幫幫你這個學習不好的哥哥。

說是哥哥,其實左譽立只比王蘭大不了幾天,而且哥哥的稱呼也是寬泛的,他們僅僅是一個村里的。左譽立知道母親是在一石二鳥。意思就是你看你還是哥哥還要妹妹幫你補課,你如果不好好學習,不超過女孩子,以后怎么有臉見人啦!

逆向式思維的教育已經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父母的宿命,前仆后繼。好在左譽立對榮譽和羞恥感并不那么在乎,加之他這個年齡很想跟女生在一起,母親的安排有點像瞌睡來了遇到枕頭。

王蘭是村里同齡女孩中最漂亮的,她是那種膚若凝脂皓齒明眸的美,盡管她生長在農村,但這并不影響她的美。幾平方米的小房間對于兩個人而言,實在太狹窄了點,擠在一起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汗味。但他們好像并沒有抱怨,也沒有覺得狹窄,反而心照不宣地說:這樣挺好的!

左譽立雖然不可能做到心無旁騖,但也算比較守心。因為他還不知道玫瑰花是怎樣開的,更不知道如何去摘。在王蘭的輔導下,他開始主攻高中數學。

時間一天天過去,王蘭覺得他倒是很安逸很聽話,因此相處得妥妥舒服。然而,只是時間太容易浸透人的情感,轉眼間便在王蘭的臉上攀緣上跡。左譽立的名字和他的模樣卻頻頻出現而且被王蘭自動帶入到喜歡的位置,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甚至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將男朋友這個變量換成左譽立的常量。

數學能與愛情聯系在一起,這在以后多少年左譽立才智力覺醒明白過來。覺得排列組合看似是做對題目了,卻弄錯了組合的要義。

高中三年他們雖然不在一所學校,家卻住在一起。左譽立的母親吸取前人教訓,為了讓他考上一所好大學過上城里人的日子,再次把他交給了王蘭,并時不時從雞窩中把正在下蛋的雞趕起來,將還帶著產后出血的雞蛋煮熟后送到他們面前。

對此王蘭很是感動,不過她心里帶著應該先跟這個眼前的女人搞好關系的幾多考慮,于是對眼前的這位“哥哥”更是不遺余力,把她所掌握的知識毫無保留地貢獻了出來——什么“集合、子集、補集、交集、并集……”直到弄得左譽立頭昏腦漲,還生怕心沒恪盡職守。尤其每當王蘭在他耳邊念念有詞,說“理解集合、子集、補集、交集、并集的概念需要了解空集和全集的意義以及掌握充分條件、必要條件及充要條件的意義”時,他就更迷惑了。

為此,他很泄氣地放下書本回家睡覺。可是令他非常意外的是,這一睡從此令他腦洞大開,自此愛上了數學。不過這得感謝他在睡夢中身體一抖擻。當他醒來后仔細回味那抖擻的一瞬間,全明白了。

心想,什么子集、補集、交集、并集……不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睡覺嘛。

豁然開朗,他激動得自言自語:“夏天會更替,青春會散場,只因穿過了夢幻的歲月,才會覺得不朽。”

從那以后,王蘭發現左譽立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只要一談到“集合、有限集”他就臉色赤紅,甚至說不出話來。

跟愛自己的人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都會很累。

記憶猶新是高三的圣誕節,江南的天空應景地下了一場很大很大的雪。這在江南來說很是難得的遇見。

下午下課以后,男生女生們都不愿意回家,而是在操場上玩打雪仗的游戲,操場上瞬間的嬉鬧打破了校園沉悶的氣氛。年輕的荷爾蒙為此洋洋灑灑地開始彌漫起來。

男生女生們歡笑、追逐得不亦樂乎。還有的在雪地上涂著鴉表達著各種期許和心愿。有的用雪堆起圣誕老人,有的則寫著Merry Christmas,更有的小情侶們在雪上畫著心形,寫著他們心潮涌動的名字。

也許受到氣氛的強烈感染,王蘭很認真地在雪地里堆起一個雪人,上面工整地寫著左譽立的名字并用手機拍了下來。不過,她始終沒有發出,因為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

轉眼高考結束了。左譽立考上了一所特別的大學,王蘭則考取了當地的一所師范學院。本以為這段沒發芽的愛情像許多高中生早戀一樣就此結束成為人們話說當年的最佳談資,然后伴著未老先熟,諄諄教導:“孩子們,不要相信早戀,你一定后會悔的。”

但是接下來的事,卻令王蘭不得不相信有些勸導是非常錯誤的,且早戀也是不錯的。

大學是一個荷爾蒙高度發達,而且特別容易滋生所謂愛情的實驗基地。據說大學里之所以許多男男女女愿意在一起嘗試戀愛,是因為寂寞因為空閑因為脫離了父母的約束,太需要異性的陪伴,于是就有了“愛情”。

人一閑,就會生事,非得把空虛填滿。為此,在不違反法律的范疇下,他們只好找自己能夠身體力行的事。“戀愛”,更準確地說叫在一起玩玩、吃吃喝喝,看看電影。大學里這道必不可少的“菜”其實很廉價。

南大的招牌東大的漢,南師的美女南航的飯。王蘭那所師范大學雖然以美女如云著稱,但這并不影響她被男生追逐。因為師范大學隔壁是一所理工大學,替補隊員十分充裕,如狼群般青春的男生們正經受著僧多粥少的煎熬。

可是,人家王蘭意志堅定,心里是只有左譽立的。縱然周圍男孩子的百般追求,她都孤傲地拒絕,可是這種堅貞只持續了兩個月,就被左譽立毀掉了,因為在約定的時間未收到他的音訊。

那時,校園里正好人人哼著梁詠琪的《短發》,此時這曲目正精準應對了王蘭的心境,為此她一生氣就剪短了頭發,立志要做一個干練的老師,且要專教高中數學,那意思誓將心中的淤積延續下去,就不信培養不出一個未來的老公來。

一個人,如果一直與孤獨相依為命,那么很可能連深情都不會表露。然而,當某一天走進了江南那座叫南山寺的名剎時,發現好多人是在排隊求簽,一臉無助的求助狀態。

“命運嗎,掌握在自己手中,二十一世紀的我怎么能信這個?”她在心里說著,前進幾步后又退了回去,接著又很無奈地折返回來。抽了一支簽,可她沒有勇氣看。

“咱是天之驕子,是當代大學生,絕對不能信……這個是吧!”

隨手就將剛剛求的簽丟了,然而那支簽好像對她不離不棄,就在她丟棄的一剎那間,身后的一陣清風卷來,那支簽又回到她的跟前。她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施主,下下簽: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她的心立刻抖得像篩糠一樣——是害怕。可正在這時,她的手機像母雞下蛋樣“咯咯”響了起來。

“王老師這是在哪兒呀,能猜出我是誰嗎?”王蘭遲緩一秒,近乎那種破涕為笑加沒有好氣地回答:“切,你就是化成灰我也知道你是誰,但我現在真的不知你是誰了。”

“不會吧?”左譽立心里一梗,又試探道,“難道正在跟男朋友花前月下?”

遲疑一瞬間,王蘭在心里凄美一笑,對自己失敗地說:“原來世界上最苦的是,不是心悅君兮君不知,而是心悅君兮君已知呀。”

沉默須臾,她又十分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電話?”

“這還不容易,”左譽立說,“有事找家長啊。”

幸福和不幸福就像磁鐵的兩極,之前在它們之間是平庸的。也就是從這天開始,他們開始交往起來。

在交往的過程中,他們像一個生物面對另一個生物一樣,反復在試探并摸索自己與對方可能達成的關系,漸次確立對方是不是心中的那個人。

就在這樣試探、摸索中他們成為傳統意義上的男女朋友。這時王蘭已經感覺身心疲憊,就像失而復得一條狗,但心里還是十分美好的。

對此她有些不明白,當年中考完時,她還是個連戀愛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糊涂,卻跌跌撞撞和他走過了一段三年的漫長人生之路。而這三年的時間,漸漸熟悉了對方的愛好、習慣和喜歡的味道,他的存在似乎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愛情可以讓人放棄許多。

王蘭無心成為學霸,更無暇成為校花,她開始轉移視線,一心向往著大學畢業后找個安定的工作,把婚姻大事辦了。學霸太浪費戀愛時間;校花吧,不僅要品學兼優和容貌姣好再加上玲瓏身材,這是個多么艱難的共存,那不僅需要天生麗質,還需要后天拼命努力。

雙方家長得知他們的兒女即將成為一家人后,那叫一個真高興。尤其是左譽立的母親更是覺得他們倆才是村里的絕配。逢年過節按照當地的習俗行禮請客來。而王蘭的父母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兩家的聯姻在當地一時傳為美談。

赤誠之心,坦蕩無塵。

王蘭在期待中來到左譽立的那所特別的大學。四目相對時,他發現她變了,變得男人氣了。左譽立有些失望起來,不過他快速用落葉無聲的樣子把表情掩蓋了。

女友千里而來,我們仨好兄弟自然而然找到機會湊到一起喝酒。阿華是我們仨中最年長的一個,理所當然要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以大哥的身份當起東道主。

被慫恿的伴侶總是幸福的,就像海洋里隨著季節變化而涌來的不同洋流,魚群不需要思考,從海水的溫度與力度本能地明白該向哪里游去,應該誰來領導自己。

為此,那天的晚餐左譽立和王蘭自然而然地成了我和阿華的共同“敵人”。我和阿華則一致對外,大有“敵人”不倒革命不算成功的架勢。

斗酒總是殘酷的,當一箱啤酒底朝天時,我和阿華漸漸不知道最后左譽立和王蘭發生了什么,但接下來一年后我才知道了發生什么。因為王蘭給單位寫信說左譽立道德品質敗壞,玩弄女性后又喜新厭舊,等等。總之是戀人不成,很仇恨地廝殺起來了。

局外人總希望知道局內事,這是人的好奇心,也是人性的悲哀。對此,我和阿華一直希望破解他們那晚到底去哪兒了、干了什么等,就像類似于哲學的問題。

面對疑問,左譽立說了一句此生中我認為最有文化的一句話:“不知為何,想到未來,最近忽然恍惚。曾經能清晰地看到筋骨脈絡的未來,漸漸暈成張模糊的網,分明有什么堵住了出口,卻又看不清,辨不明。”

“你們倆到底誰幫我吧?”

面對我的催促,阿華好像很沒信心地回答:“房子我可以回家跟柳青她媽側面說說,但不敢保證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啊。”我立即狠瞪他一眼,心想你不是吹牛皮那個當局長的準岳母非常喜歡你,把你當兒子的,怎么關鍵時你就主動當起孫子了呢?

“干嗎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嚇我啊?”阿華說著又換了口氣說,“不過你瞪我也沒用啊,畢竟我……我也得找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來說吧,對吧?”

對此,我收回瞪他的眼神,又換上艷羨的目光說:“哥們呀,好兄弟啊,就你這么瀟灑帥氣……只要一開口太陽都會提前起床,更何況你那準岳母那么喜歡你,一定會全力以赴,再說她是住房部門的一把手,分分鐘鐘就能搞定呀。”

假心假意地把阿華夸了一番,順帶著又把他準岳母恭維一番。阿華就如一點花開,臉上開始漸次露出喜悅。左譽立為此帶著讀心術在旁邊煽風點火了一把:“阿華,我敢肯定,你準岳母一定會幫的,你不要那么害怕嘛。”

“為什么一定會幫?”阿華疑問地看著他問。“首先你那準岳母是在官場混的,”左譽立看了他一眼又說,“這在外面混的人都好面子,你想想你第一次開口,她即使再不愿意都得考慮一下你的感受吧?”

阿華點點頭,表示非常認可。“這其二呢,她有這個權力……”“你說得不對。你聽我說。”阿華打斷他說,“現在是市場經濟,住建部門已經沒有多大權力制約房地產商了,現在的市場是賣方市場知道嗎?”

聽到這兒,我原本有些興奮的心情漸漸開始沉向谷底,不過,臉上的失望之色是一閃帶過,沒有讓阿華看出頹敗來。左譽立見此,又看著阿華辯道:“不對吧,她們這些在官場上混的人,都有圈子的,他們會在各種資源上優劣互補,尋求共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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