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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拆死人的廟

撤活人的職,這還不是曹操的絕活。更絕的是——他拆皇帝老祖先那一座座地上的祠廟!

濟南這一帶,當時是西漢城陽王劉章的封地,劉章死后三百余年,祭祀他的祠廟多達六百多座。為什么祭祀他的祠廟有那么多呢?提起劉章,說來話長。

劉章乃漢高祖劉邦之孫。呂后把持朝政時,漢朝大權逐漸落在呂產、呂祿手中,劉氏一族的地位逐漸下降。劉章因劉氏宗親的處境而憤憤不平,他一直在尋找報復呂后的機會。二十歲那年,劉章當了一名酒吏。適逢漢高祖呂雉太后(高后)舉辦宴席,劉章被派去侍奉。

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盤的劉章,于宴會前請求高后:“臣是武將的后代,請允許我按軍法行酒令。”高后答應了。待到酒興正濃時,劉章獻上助興的歌舞。然后又說:“請讓我為太后唱首耕田歌吧。”高后看他如此乖巧,笑著說:“想來是你的父親知道種田的事吧。如果你生下來就是王子,怎么會知道種田的事呢?”劉章說:“臣知道。”太后說:“試著給我說說種田的事。”

事情發展到這兒,宴會還算順利。接下來,劉章就讓高后掃興了。

劉章對高后說:“深耕密種,留苗稀疏,不是同類,堅決鏟鋤。”呂后聽了默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恰好”呂氏族人中有一人喝醉了,劉章二話不說,追過去就給殺了。呂后和左右都大為吃驚,但都不敢說什么。

劉氏宗室的命運,從此開始轉折。呂后去世后,劉章、周勃等人害怕呂氏后人作亂,便對外聯合齊王、楚王等諸侯壓制呂氏,對內搶先奪下兵權穩定局勢,劉章還親自斬殺了丞相呂產。在這場帝黨與后黨的權勢爭斗中,劉章立下汗馬功勞。為此,漢文帝還重重獎賞了他,并于公元前178年晉封劉章為城陽王。

原來劉章是為漢王朝政權的鞏固立了大功的人!也難怪每年祭祀他的活動花樣如此繁多,祠廟也那么多。只是,曹操為什么要拆除這些祠廟呢?

漢朝雖然到了末日,但目前畢竟還是大漢王朝的天下啊。劉姓祠廟你都敢拆?

不過,我們也可以回頭想象曹操所走過的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宦官蹇碩的叔叔蹇圖的腦袋被他抹掉了,十多個縣令的職位也被他撤得差不多了。那么,這天底下,還有多少他不敢干的事呢?關鍵是你為什么拆人家祠廟?

濟南國的這些官,以祭祀當今天子的祖先為由,在祭祀時大肆顯擺,“烹殺謳歌”,商人也渾水摸魚,趁機撈錢財,搞得人民負擔沉重,連生存都難以維系。

在撤完活人的職之后,曹操立即騰出手來整治這事了。他下令把祭祀劉章的祠廟全部拆除,斷絕了濟南數百年的淫祀之風。

說起來這事也不是空穴來風。《三國志》裴注王沈《魏書》曰:“城陽景王劉章以有功於漢,故其國為立祠,青州諸郡轉相仿效,濟南尤盛,至六百馀祠。賈人或假二千石輿服導從作倡樂,奢侈日甚,民坐貧窮,歷世長吏無敢禁絕者。太祖到,皆毀壞祠屋,止絕官吏民不得祠祀。及至秉政,遂除奸邪鬼神之事,世之淫祀由此遂絕。”

撤活人的職!拆死人的廟!這兩件大事,曹操前后只用了半年時間。工作效率何其快也!中國歷史幾千年,這些集于一身的大動作,恐怕很少有人能干得出來。

這種為官的正氣和勇氣從何而來?顯然與許劭的那句月旦評有關。史書上也贊揚他的政績——“郡界肅然”。

其實,“郡界肅然”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曹操的名聲不但傳遍了濟南上下,還傳遍了濟南以外的諸國。這對他以后的仕途肯定會有影響。

如果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豈止是“郡界肅然”,恐怕應是“國界肅然”了。不過曹操相信有那么一天,他會讓“國界肅然”,而且會在他有生之年親眼看到這一幕!

在曹操身上,與生俱來的英氣、霸氣一直相伴他左右。這一步步揚名千里的舉動,這一股股英雄之氣的揮灑,就是為他“國界肅然”做準備的。

這一次,曹操又玩兒了一把權貴。任濟南國相未滿一年,曹操就觸動了大面積的官商利益,免不了會受到不少來自明里和暗里的威脅。曹操不是那么好惹的,權貴們更是不好惹。不過,既然惹了,曹操也為自己找好了退路。

他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像上一次殺蹇碩的叔叔一樣,混不下去他就卷鋪蓋走人,辭職回家當隱士。過一段時間也許就沒事了。這天底下,沒有時間解決不了的問題。

也許撤八個縣官、拆六百座祠廟之前,曹操已有再次歸隱的謀劃。他這動作,也再一次使他成為方圓千里的新聞人物。曹嵩在洛陽做大官,名氣卻不如兒子曹操。曹騰侍奉了大漢四代皇帝,也沒有曹操殺一個蹇碩的叔叔轟動效應大。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詞好像專為曹操造的,隱士曹操與官員曹操交替出現,隱一段時間,顯一段時間,不管隱居還是顯現,他總是把自己的舉動搞得在全國獨一無二,朝野皆知。

這一下,在過了一次官癮后曹操又不做官了,可是不做官他做啥呢?回老家譙縣休息休息,當官太累了,學一下孫悟空,變一回魔術,搖身又去做隱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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