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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宣王中興 曇花一現

本章提要 宣王是西周王姬靜(約公元前827-前782年)。厲王與民爭利又禁堵言路,民憤極大,被“國人”驅逐。宣王繼位后,有針對性實行改革,對外主動征戰并連連取勝,周室威信有所恢復。

積弊:厲王暴政

西周滅商建國之初,文王、武王、成王、康王幾代人勵精圖治,特別是周公制禮作樂,40年刑具不用,四方來賀,民眾富裕,被譽為“成康之治”,成為儒家千百年最向往的時代。然而,明君難終。《詩經》第一首也是知名度最高的《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眾所周知,這詩寫一個君子追求一個漂亮又賢惠的女子,沒追求到,夜里怎么也睡不著。殊不知,這是“批判現實主義文學”。專家學者認為,這詩實際上是批評康王沉湎女色,疏于朝政。康王后期還好戰,勞民傷財,導致后任南征伐楚全軍覆沒;同時變得嗜殺,社會經濟開始衰落。康王沒丟江山,只是僥幸。康王之后,一個個周王似乎只繼承了康王的僥幸。

我難免不想:既然周公已經“發現”授命的“天機”,制定了那么完備的禮樂制度,怎么不多出幾個“明君”?在《中國盛世》一書,我憑直感寫道:

俗話說“一代親,二代表,三代了”,意思說:第一代人是親兄弟,第二代表兄弟,第三代就基本沒什么親戚感情。西周開始分封的時候,那些諸侯不是親兄弟也是開國功臣,跟天子當然很親,很感激,很忠誠。下一代,親情必然疏淡一些,感恩也不同——因為他繼承其父,而不是直接從天子那里接手,這樣對天子的忠誠度也就自然減弱一些。再下一代,再淡化一些。如此下來,經過幾代十幾代淡化,還能殘剩多少親、多少恩、多少忠?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啊!何況,你周王也不是個個像成王、康王,而像厲王、幽王的倒不少。一家之父母如果像成王、康王,那么子女爭吃爭穿可以請父母做主。如果像厲王、幽王,那只好兄弟自己大打出手。春秋戰國時代就這樣,天子衰落得跟廟里的泥塑菩薩一樣,形同虛設,諸侯之間爭權奪利,烽火連天。

歐洲中世紀有個特征:我主人的主人不是我的主人,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先秦分封結果就如此,人們只感恩直接給我飯吃的主人(諸侯),不認給主人飯吃的主人(天子)。孔子周游列國,謀求施展理想抱負的職位,卻到了離京城很近的地方也沒去朝見周王。周王僅剩京城附近一小塊地盤作“生活費”。稍想多些開支就得向各封國討,打仗則要靠各封國臨時派出兵馬糧草。農村迄今可以常見:幾個兒子分家,父母僅剩自己一間房,初期感情尚好可以幾個兒子家輪流吃飯,隨著感情變淡,父母像足球樣在幾個兒子家踢來踢去,兩老只好自己另起爐灶,甚至外出流浪。分封制更是如此,注定不可久長!

《中國改革通史(先秦卷)》從理論高度剖析:

在“尚德”原則之下進行的宗法分封的政權體制建設,確實保障了周初政治的穩定。但是,當“尚德”與宗法制結合為有形的行政機構時,便不再具有周初透過不斷的武裝殖民性質的封國時期的活力。不管是血緣宗法制還是政治宗法制,它最有效的功能便是穩定內部秩序,增強一致對外的實力。然而,內部秩序的穩定,必然造就對“尚德”的否定,最終改變“德”的實際內涵,即由周公一代的“保民”演變為“保王”。所以,對西周宗法制的研討,不在于是否“嫡長子繼統”或“一世一及繼統”制,只要它漸變為一種封閉的機構和僵化的行政制度后,便不可能從它之外吸取新的活力,歷史發展本身便可以使之自然崩潰。

我覺得這一段論述非常深刻!不僅西周如此,此后漢唐宋明清等“家天下”莫不如此,幾千年一遍遍重復而已。一個個造反奪權,然后祭起儒家大旗,唱著“保民”的口號行“保王”之實,隨著時間推移破綻越多,遲早有敗露真相的那一天。

西周共傳十三代,其中第十代姬胡,謚號“厲王”,意指暴虐,是中國歷史上為數不多被冠以此號的帝王之一——并不是中國歷史上暴君少,而因為謚號系其后人加封,為尊者諱。不過,有的學者認為厲王被污名化。在金文(青銅器鑄文)中只稱他“刺王”,而沒稱“厲王”。“刺”訓字“烈”。《謚法》:“安民有功曰烈,秉德遵業曰烈。”這才是宣王對厲王的真實評價。孰是孰非我不敢認定,還是從眾吧!一般說厲王一方面大搞“國進民退”,把大大小小的行業收歸官府經營,與民爭利,貴族和平民都很不滿。美國著名學者威爾·杜蘭特在他《歷史的教訓》一書中說:“在上千年的歷史中,十多個國家都有過社會主義者的改革實驗”,追溯到公元前2100年的蘇美爾時期,并說“中國也曾經嘗試幾次國家社會主義”,所舉例是漢劉徹及王莽時期。如果該說法成立,那么我想應該提早到周厲王時期。周厲王在“國進民退”的同時,大搞“紅色恐怖”(周朝崇拜紅色),派秘密警察抓所謂誹謗者,殘酷鎮壓,導致人們見面不敢說話而只能用眼神示意……

為此,我十分驚訝,一方面感慨于中國“文字獄”歷史之悠久,另一方面則感慨于中國“文字獄”的歷史倒沒停滯,完全與時俱進!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也是一個非常可怕工具。它不僅能看,還能“說”,照樣傳遞不滿與憤怒。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吧,古代劊子手往往要蒙上對方的眼睛,老農要驢磨面也會蒙上它的眼睛,周厲王卻不知。他自我感覺尚佳,還以為萬民擁戴,社會和諧,得意說:“怎么樣,沒人誹謗朝政了吧?”大臣召公冒死駁一句:“只不過堵人們的嘴而已,并沒有解決問題!”現代還常見一句話“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雍則潰”,就是從這里來的。

周厲王之后的帝王就越來越“聰明”了!秦始皇不僅堵人們的嘴,還蒙人的眼——焚書。漢帝們又進一步,只讓看被篡改的儒書,混淆是非。宋之后發現“天下”遠不只是“中國”,朱元璋們又拼命實行“海禁”,讓人看不到更先進的文明。日本電影《追捕》中有這樣一幕:精神病院大樓頂上,罪犯集團成員醫生唐塔指著癡呆的橫路近二,對被劫的檢察官杜丘說:“真是幸福的人啊!人的野心、欲望和反抗心理全都忘記了,正在歡度他的余生!”用這話引導杜丘從樓上跳下去。帝王為了自己龍椅穩定,也是像唐塔那樣引導人民“歡度他的余生”。當前某個小國為讓人民相信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地方,仍然這么干。

所幸唐塔強迫杜丘吃的藥物被他偷偷吐掉,神志不清是偽裝的,一旦看清真相,立即反擊。許多民眾的愚忠,其實也是被迫偽裝的。正如法國啟蒙思想家孟德斯鳩所揭露:“專制政體的原則是恐怖,恐怖的目的是穩定。但這種穩定并不是太平,它只是緘默而已。”這種“緘默”不會久長。山東大學歷史學博士甄鵬說:“專制國家的穩定是表面的,它依靠國家機器把人們的不滿壓制起來,而不是疏導和化解。人們的真實愿望被扭曲成服從和麻木。須知,矛盾壓制得越厲害,就會爆發得越猛烈。”

僅僅三年后,即公元前841年,是中國歷史上非常有意義的一年!就是從這一年開始,中國歷史有了不間斷的文字記錄,從半信史時代步入了信史時代。當然,文字記錄不乏有意造假,信史時代的歷史也不一定都可信,早在周初年開始就不斷有人作偽書,所以孟子感嘆:“盡信書,不如無書。”這是題外話。這個時期歷史記錄雖然年年有,但本書可利用的極少,因此本章仍只能簡單介紹。

那么,這第一頁中國歷史記錄記下了什么?記下的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國人”不滿到極點,群情激奮,團結起來將厲王趕跑!當時,國都城內的人稱“國人”,城外的稱“野人”或“鄙人”。“國人”中有貴族,也有平民,包括百工、商賈及下層奴隸。這一事件史稱“國人暴動”或“國人起義”。因為厲王被從國都鎬京(今陜西西安長安區)驅逐到一個養豬的地方去(今山西霍縣)了,所以又被稱為“彘之亂”。當時的“國人”還算比較文明,只是將暴君趕走了事,沒有追殺。大臣們推舉召虎、周定公兩人共同行政,號為“共和”,史稱“共和政治”。

14年后,厲王在彘死了,召虎公開了一件驚人的秘密:當年“國人”圍攻王宮時,他把幼小的太子靜藏在家里,讓人們殺的是他自己的兒子。現在,他和周定公主動還政,擁立長大成人的太子靜,即周宣王,共和結束。這14年雖然有不間斷的文字歷史,但沒什么大好事,也沒什么大壞事,挺平靜。這個傳奇故事,跟少康遺腹子逃亡有幾分相似。

不過,據戰國時代魏國編著的《竹書紀年》記載,所謂“共和”實際是人名,一個叫“共伯和”的人執掌厲王被逐后的朝政。《竹書紀年》較《史記》早,一般認為更可信。

新政:有的放矢

宣王的王位來之不易,但他并不珍惜,沉湎后宮,疏于朝政。幸運的是他有個好妻子姜氏。我曾在《中國盛世》中寫道:“風水輪流轉,兩周時期美女多出姜家,兩漢時期美女多出竇家”。不信請讀《詩經》,當中寫有幾位姜姓美女。所以,我們有理由想象周宣王的這位姜氏也是美麗的,出乎意外的是這姜氏深明大義,主動摘掉耳環簪子請罪,說她讓周宣王起了淫逸之心,必然導致鋪張浪費,進而天下大亂。周宣王聽后大為感動,從此勤于朝政,給中華文化留下一個“姜后脫簪”的典故。

宣王重用召虎、周定公、尹吉甫等賢臣,效法成王、康王的成功經驗,針對其父的弊政實行改革:

——厲王搞“文字獄”,他就廣開言路,虛心聽取各方面意見,并警告官員不得貪污,不得魚肉鄉里,不得縱酒鬧事。銅器“毛公鼎”記載宣王所發的政令,有毛公的簽字才生效,表明當時的朝局并不太專斷。

——厲王搞“國進民退”,他就搞“不藉千畝”。以前每年春耕時,天子舉行“籍田禮”。可是因為集體耕種公田之法難以繼續,籍田禮名存實亡,于是宣王廢除此禮,官府放寬對山林川澤的控制,調動人們生產積極性。

就這樣,國內形勢很快開始好轉,諸侯恢復來朝,周室威信有所恢復,軍力壯大。

周初,西北部的戎狄漸漸發展壯大。從此,“戎狄交侵,暴虐中國”。周王曾經被迫遷都到犬丘(今陜西興平南),也曾興師北伐但失敗。宣王安內后,便著手努力解除外部威脅:

——伐西夷。前824年開始大規模反擊戎人,尹吉甫率師進攻至今甘肅鎮原一帶,迫使西戎向西北退去。同時對昆夷(西北古族)和獫狁(秦漢前稱匈奴)發動戰爭,令他們不再敢進犯。我們可以從《詩經》讀史,如《出車》:

我出我車,于彼牧矣。

自天子所,謂我來矣。

召彼仆夫,謂之載矣。

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這些史詩都較長,這里所摘只是開篇一小段(下同)。這詩大意是說:從天子所在的都城,調出我的戰車,召集車夫,準備出征。邊境有難,我們可不能大意!還有一首非常漂亮的詩寫這段歷史:

豈不日戒,獫狁孔棘。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士兵返鄉途中回憶:哪一天能不嚴加戒備?獫狁人兇險得很。想當年上戰場時,楊柳青青。如今回來,漫天大雪。回鄉之路如此遙遠,饑渴難耐。我的心非常悲傷,但沒人能理解!這位士兵的哀傷,簡直是我們民族之痛,延綿了好多個世紀。

——征淮夷。前826年命召虎等率軍討伐,沿淮水東行,使那一帶方國中最強大的徐國(今江蘇泗洪一帶)臣服。各方國迎接王命,進獻貢物。試讀《詩經》中《江漢》: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

匪安匪游,淮夷來求。

既出我車,既設我旟。

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這詩大意是:長江和漢水波濤洶涌,我們的戰士奮勇前進。他們可不是游樂,而是為了平定江淮一帶的叛亂。我們的戰車已經出征,軍旗高高飄起。這不是為了嬉戲,而是為了平息淮夷。又如《嵩高》:

嵩高維岳,駿極于天。

維岳降神,生甫及申。

維申及甫,維周之翰。

四國于蕃,四方于宣。

大意是:那巍峨的岳山,直聳云霄。太岳降下神旨,生姜姓二氏,是國家的棟梁,是四方國家的保障,又像四方邊疆的城墻。

——征南國。征討申戎(今陜西、山西間)、條戎(今山西運城中條山北)等,但只有征申戎取得勝利,其余均告失敗。

后續:明君難善終

殊不知“姜后脫簪”的作用有限。也許是紅顏易老之故,姜后魅力不再,甚至紅顏薄命,總之周宣王的“妻管炎”很快痊愈。他又變得深居宮中,貪圖享樂。同時,他變得過于好戰,后繼乏力。前789年伐姜戎,軍力幾乎喪失殆盡,他本人也差點被俘。此外,他還不注重生產,卻要“料民”即調查人丁戶口以加強稅賦。兵役和徭役過于沉重,農奴紛紛逃跑,不少田地成草場。他逼迫魯國廢長立幼,不服就出兵討伐,不僅使魯國陷于混亂,“諸侯從是而不睦”。諸侯不再肯出力保衛王室,有的甚至蓄謀叛亂。他本人晚年也重現危機,貴族感到不妙,用腳投票。

僅僅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宣王就要殺大臣杜伯。杜伯的朋友左儒挺身而出,宣王怒斥:“難道你眼中只有朋友,沒有國君?”左儒說:“國君有理我服從國君,朋友有理我支持朋友。現在國君要冤殺朋友,我當然要進諫。”宣王更怒:“我偏要殺他,你能怎么樣?”左儒說:“我愿陪他去死!”宣王說:“我偏不讓你死!”結果,還是殺了杜伯,將左儒押送回家,左儒便在家中自殺。其實,宣王也內疚。有次打獵,恍然見杜伯從路邊左側躥出來……宣王嚇壞了,尖叫一聲,再也沒醒來。接班的便是那個臭名昭著的幽王,“烽火戲諸侯”就是他干的,十年就徹底斷送了西周江山。

所以,“宣王中興”頗有爭議。有的學者認為:“宣王時期不但沒有緩和各種社會矛盾,反而暴露了統治力量的虛弱”;有的教科書甚至說“宣王中興”名不符實。

日本學者平勢隆郎在《中國的歷史》一書中評論:

追溯歷史,我們會發現即使對于因社會形態迥異而產生的不同王朝,人們都能將這一王朝理想化來為己所用。持續到戰國時代的周王朝對于戰國時代的諸侯國而言,無疑是各國想直接繼承其權威的對象,同時也是各國希望扳倒其權威的對象。

該書甚至說:“我們也能從若干制度的利用狀況看出周宣王時期被認為是理想的時代……這時僅僅恢復了周厲王的年號而已。”

反思:李煜為什么當不了皇帝

周宣王跟他老祖宗康王一樣晚節不保,我這里不做人物評價,就不計較了,姑且只論其好的一面。厲王很糟,宣王如果跟他一樣,盡管有召虎、周定公等賢臣輔佐,也非常可能被驅逐。“國人”既然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更容易。所幸宣王明了這點,有意識地跟父輩切割,有針對性實行改革,贏得民心,恢復國勢,進而征戰四方,全面復興。能如此,歷史上也是不多的。

南唐是大唐之后江南一個較有實力的小國,但生不逢時,敵國林立。其前身是吳國,雖然國勢強盛,但不仗勢欺人。919年吳軍大敗吳越國時,部將建議乘勝窮追吞并它,徹底解除后患。丞相徐溫卻告誡說:

天下離亂久矣,民困已甚,錢公(吳越君主)亦未易可輕。若兵連不解,方為諸公之憂!今戰勝以懼之,戢兵以懷之,使兩地之民各安其業,君臣高枕,豈不樂哉!多殺何為?

徐溫將軍隊撤回,而派出使者與吳越和談,雙方保持20多年友好關系。不久,吳國改國號“南唐”,李昪勤于政事,變更舊法,但繼續與吳越和睦相處,與民休息。他常說:“百姓皆父母所生,安用爭城廣地使之肝腦異處,膏涂草野?”941年,吳越都城失火,宮室、府庫、甲兵焚盡,君王則大病,將帥們紛紛建議出兵,事半功倍。李昪卻堅持說:“疆域雖分,生齒一理,人各為主,其心未離,橫生屠戮,朕所弗忍。且救災鄰,自古之道。”結果,不僅沒出兵,反而送去大量救災物資。在五代十國那個“禮崩樂壞,文獻俱亡”的紛亂時代,南唐卻出現“儒衣書服”景象,很像春秋時代的鄒魯。李昪去世的時候,還特地遺囑太子李璟:“善交鄰國,以保社稷。”李璟即位后卻改變國策,大規模對外用兵,消滅西、南馬楚與閩國。然而,他滿足于此,變得貪圖享樂,政治腐敗,弄得有點像周厲王時的怨聲載道。對外則變妥協,屈從后周,削去帝號,改稱“國主”,史稱“南唐中主”。“南唐后主”李煜繼位,像宣王進行一些改革,如針對當時土地兼并日趨嚴重問題,李煜創設民籍和牛籍,連鵝生雙蛋、柳條結絮都要抽稅,指望能借以緩解國難。但因觸犯官僚地主的利益,遭到強烈抵制,以失敗告終,民心也失散。對于北方威脅,朝野充斥著悲觀頹喪,李煜本當重振人心。可他只乞求佛祖慈悲,到親自為僧尼削揩屁股“廁籌”的地步。對外一味妥協,只是憂心,每天與大臣借酒澆愁,悲歌不已。他下令自貶禮制,如“詔”改稱“教”,降諸“王”為“公”,以避諱宋朝。情報說宋軍在荊南造戰艦,請求秘密派人焚燒,李煜嚇壞了,生怕惹怒對方,哪敢批準。

幾年后,宋軍果然南侵,李煜這才下令燒宋船,可是遲了。偏偏天公也不作美,突然北風大作,反而焚及自身,南唐大敗。李煜兩次派大臣出使北宋,進奉錢財,請求緩兵。趙匡胤回答了那句著名的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反過來,宋不也是南唐的“臥榻之側”嗎?李煜繼位時,趙匡胤剛將北周篡為北宋,又忙于對付北漢及遼的戰爭,李煜為什么不趁機振作起來,與北漢、遼聯手南北夾擊宋?李煜天真地幻想安穩做北宋的臣子,“酣睡”14年,以至宋滅了北漢轉而南下到金陵,他還不敢相信。登城巡視才發現,城外已遍布北宋旗幟,圍得水泄不通。李煜做了俘虜,只能寫寫“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之類凄美無比的詩句,趙匡胤還是難容,剝奪他繼續“發愁”的權力。

如果周宣王像李煜,對內改革失敗,對外滿足于稱臣,不積極備戰,不主動出擊,很可能也做了別人的俘虜。

汽車司機不喜歡開太平直的路,因為視覺疲勞發困,容易出事。當皇帝跟當司機一樣,也不一樣。一樣是都怕車毀人亡,因此司機希望有些坡彎讓自己手腳動動保持高度警惕,皇帝卻過于怕風吹草動,只想風平浪靜抱著美女睡大覺。當然,百姓也希望平穩。問題是要發展就得主動求變,切實解決問題,承受必要的顛簸。李煜能“酣睡”幾時?宣王主動改革,主動出擊,晚年倒是在深宮“酣睡”了好些年,壽終正寢。當然,應當讓宣王離崗回家“酣睡”頤養天年,另當別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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