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稱職的保育員

安特兒一心想改變工蟻的身份，可最終還是無奈地做了一名工蟻。

安特兒調皮出了名，分配工作成了大問題。糧秣隊不要它，建筑隊不要它，連清潔隊也不要它。這讓安妮姐姐為難了。它想安特兒這樣受排斥，肯定感到很沒面子，會很難過，應該去安慰安慰它。

這回安妮姐姐又想錯了。

安特兒正捂著大嘴巴偷笑，簡直求之不得呢。

其他崗位都不要安特兒，正中了它的心思。因為安特兒知道，剩下的工作只有保育員了。在安特兒眼里，保育員是工蟻所有工作中最好的工作。不用風吹日曬，不用負重遠行，安安全全，干干凈凈，還能吃到最好的食物——當然，這些食物是用來喂寶寶們的。但食物得首先放在保育員肚子中的嗉囊里儲存著，偷吃點還是很方便的吧。

安特兒忍住得意，說：“放心吧，安妮姐姐，我對這份工作非常滿意，我一定當個好保育員。”

“看來只好先這樣了。”

安妮姐姐無奈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我的乖安特兒，你一定要記住每個寶寶的定量，不能隨便給食。你要不停地打理寶寶的衛生，以免它們生病。你要用心去愛它們，不斷撫慰它們，以保證它們的身心健康。”

這回安特兒認真聽到心里去了。當初安妮姐姐是怎么疼愛它們的，還記憶猶新。安特兒自信自己能勝任這份工作：

“我牢牢記住了，安妮姐姐。”

“安特兒，這是你第一次正式工作，這對于你很重要。你要好好干，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出色的保育員的。”安妮姐姐使勁鼓勵安特兒。

“姐姐盡管放心，我一定干得非常棒！”

安特兒也使勁向安妮姐姐保證。它真是這樣想的，它要好好干，改變大家對自己的看法。

就這樣，安特兒做了保育員，負責第二育嬰室。

“孩子們，你們好。”

安特兒來到第二育嬰室的時候，躊躇滿志，一副管家的姿態。

“這是誰呀？”幼小的寶寶們面面相覷（qù）。

“聽說是一個退伍兵。”不知誰在悄悄說。

“老兵油子來管我們，有我們的好事嗎？”大家驚訝。

“不，它根本不是退伍兵，是一個被開除的小兵。”一個尖嗓子在說。

“搗蛋兵！”一個細嗓子又加了一句。

“啊！”

大家嘩然，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安特兒。

“嘁！”

誰這么討厭，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安特兒氣呼呼地循聲望去，發現了那個尖嗓子，原來是一個胖墩墩的叫球球的兵蟻寶寶。

安特兒上去揪起球球，喝道：“大膽，你竟敢蔑視老師？”

球球拼命掙扎：“放開我，你不是老師，是保姆。”

安特兒一聽，嘴巴都氣歪了：“你這個小兵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球球一點也不示弱，天生一副士兵的硬骨頭：“你敢！我找安琪姐姐告你狀！”

壞了，它怎么知道我怕安琪姐姐，這個該死的小兵崽子。安特兒不敢了，可又實在下不了臺，眼珠一轉，忽然把球球使勁往空中一拋。

“啊！”

寶寶們驚得大叫，捂住了眼睛。

“啪！”

球球穩穩落在了安特兒手中。安特兒把頭昏眼花的球球放到了地上，球球像喝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是安特兒想出來的懲罰寶寶們的辦法，叫做扔“飛機”。又沒有打它們，告狀也不怕。

安特兒得意地看著大家驚恐的表情，說：“為了懲罰這個不聽話的寶寶，今天的晚飯，一律取消。”說完還滿意地打了個嗝，走出了育嬰室。因為今晚大家的飯，就歸安特兒一人享用了。

安特兒一走，里面馬上七嘴八舌亂成一鍋粥。

這個說：“球球，都怨你，得罪了安特兒，大家跟著餓肚子。”

那個說：“太不像話了，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老師。它是我們安氏家族的螞蟻嗎？”

細嗓子說：“大家別怕，我來想辦法。”

細嗓子叫安毛毛，是個小公主，特別機靈，又很有號召力。別看嗓子細細的，好多主意都出自它的小腦瓜。

“毛毛，快說說你的好主意！”大家催促道。

“絕食！”安毛毛堅決地說，“我們用絕食來抗議安特兒，直到它離開。我們不要它當我們的保育員。”

“好！對！我們趕走它。”

大家七嘴八舌地喊道，達成了一致。

安特兒并沒走遠，躲在門口偷聽寶寶們說話。聽安毛毛一說，頓時沒了主意。安特兒雖然想用餓一頓的辦法制服它們，沒想到它們干脆絕食抗議。這還了得！讓安妮姐姐知道了，自己不但當不成保育員，還有被趕出家門的危險。假如讓安琪姐姐知道了，說不定還有生命危險。安特兒想了想，一步跨進育嬰室，黑著臉喝道：

“誰說要絕食？站出來！”

寶寶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說話。

“怎么，膽小了？不敢承認了？嘁！不承認我也知道是誰。”安特兒學著安妮姐姐生氣時的樣子來回走著：“不想吃飯是嗎？我不會讓你們的陰謀得逞的。”

安特兒忽然停住腳步，逐個抱起寶寶，強行把嘴里的食物喂給它們。寶寶們掙扎著不吃，叫嚷著：

“不吃，我們不吃，你不講衛生，嘴巴太臭了。”

可寶寶們根本不是對手，安特兒很快就把它們逐個塞了一遍。有的寶寶被塞得太急，一個勁兒打嗝；有的被塞得太飽，動彈不得。當然，球球和毛毛是不會吃飽的，它們幾乎是象征性地被喂了一下，肚子還是空的。安特兒拿定主意要懲罰這兩個帶頭想把自己趕走的小首領。

有一天，球球和毛毛餓得實在不行了，就使勁敲隔壁的墻。隔壁是第一育嬰室，它們希望安妮姐姐能聽到。

安妮姐姐真的聽到了，跑過來問：“誰在敲墻壁，有事嗎？”

安特兒攔住說：“哦，墻？沒……沒事，是我剛才打掃衛生碰到了。”

安妮姐姐又走了。

安特兒回身就把球球和毛毛又扔了“飛機”，以懲罰它們告狀。從此誰也不敢輕易告狀了。可它們從來也沒服氣過，一有機會就給安特兒難堪。

螞蟻是十分愛清潔的，它們每天差不多用一半的時間來打理衛生。可安特兒討厭這些對自己不恭敬的寶寶，整天沒有好心情。不但自己的衛生懶得打理，寶寶的衛生更差，一個個灰頭灰臉的。一天，安琪姐姐帶領清潔工來檢查衛生，嚇得安特兒忙活了好一陣。

“歡迎安琪姐姐來檢查衛生。”

安特兒畢恭畢敬地迎接著。

“這是怎么回事？”

安琪姐姐指著幾個寶寶厲聲問。

安特兒自以為經過努力掩蓋得很好，不知道安琪姐姐為什么會動怒。回頭一看，立刻又被氣歪了嘴巴。原來幾個最小的寶寶身上，不知道被誰抹得東一道西一畫，活像沒人管的棄兒。不用說，安特兒也知道準又是球球和毛毛的鬼點子。

“這……”

“這什么？我們這么信任你，把可愛的寶寶交給你帶，你怎么能這么不負責任呢！”

安特兒有口難辯，急得沖著幾個臟寶寶大喊：“不是給你們擦得干干凈凈嗎？怎么一會兒就弄得像垃圾蟲了！”

幾個小寶寶剛才在睡覺，也不知道誰給弄的，見安特兒沖它們暴跳如雷，嚇得大哭起來：

“哇……”

安琪姐姐更生氣了：“安特兒，保持寶寶們的衛生是你的責任，它們還小，沒有自理能力。你自己失職，還沖寶寶們發脾氣，是錯上加錯。你還想不想干啦？”

安琪姐姐一發脾氣，安特兒立刻蔫了。幸虧安妮姐姐從隔壁跑來解圍。

安妮姐姐勸道：“安琪姐姐息怒，剛才我來檢查，寶寶們還好好的。可能這會兒不小心弄臟了，是我沒帶好安特兒，原諒它這次吧。”

“哼，下次再這樣，一定重重懲罰。”

安琪姐姐氣呼呼地走了。

安特兒無故挨一頓批，簡直氣壞了。安琪姐姐和安妮姐姐一走，它發狠地把寶寶們挨個抱起來使勁地舔，用掌上硬刺般的剛毛使勁地刷。舔到球球和毛毛還使勁咬了它們一口，整個育嬰室又是一片哭叫聲。

安特兒累了，低著頭耷拉著觸角，喘息著，半天沒動。寶寶們不知道安特兒又在使什么妖術轄制它們，停住哭聲心驚膽戰地看著它。

忽然，安特兒嚶嚶地哭起來，它越哭越傷心，越傷心越哭。心想：自己一直想有所作為，卻屢遭失敗。這次本來下決心當個好保育員，可又被這些小崽子們捉弄，看不起。自己連幾個小東西都管不好，將來還能有什么出息？還不被其他螞蟻恥笑一輩子？安特兒覺著自己一身的才氣，滿懷的志向都化作了煙云，飄散了，再也回不來了。它從沒有這樣失落過。

安妮姐姐聞聲跑過來，見狀大吃一驚。寶寶們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安特兒一人在哭。

“安特兒，你怎么了？有什么為難事跟我說。”

安妮姐姐捧起安特兒的臉，替它擦去眼淚。

“姐姐！”

安特兒一頭撲在安妮姐姐懷里，痛哭起來：“我管不了它們，讓我做什么都行，我就是不當保育員了。”

安妮姐姐抬起頭來，看看呆呆的寶寶們，說：“我可愛的寶寶們，為什么不好好聽安特兒老師的話？”

“它不愛我們。”

“它還咬人。”

“它故意餓球球和毛毛。”

寶寶們好容易有了說話的機會，七嘴八舌地告狀。

安妮姐姐走過去一看，“啊”了一聲：“球球，你怎么這么瘦小，不好好吃飯怎么化蛹？以后又怎么上戰場打仗？”

球球見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安妮姐姐，你快看看毛毛吧，它比我更瘦，恐怕成不了公主了。”

安妮姐姐抱過毛毛一看，不由大怒，質問安特兒：“這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么會這樣？”

球球又說：“安妮姐姐，你再仔細看看那些工蟻吧。”

安妮姐姐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氣暈過去：大批的工蟻個個又白又胖，已經快具備發育成公主的條件了。這還了得！它一把抓住安特兒，又氣又急，眼淚都出來了。

安特兒看著安妮姐姐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闖大禍了。它剛想向安妮姐姐解釋，可安妮姐姐傷心地擺擺手說：

“安特兒，你就胡鬧吧。這次我真的救不了你了！”

安妮姐姐扔下安特兒走了。

育嬰室出了大事故，大批工蟻將變成公主，而公主和兵蟻卻變成了工蟻。螞蟻職能的比例失調，意味著整個安氏家族的生態平衡被打破。部隊得不到及時補充，將會削弱戰斗力，使家園危機四伏；公主數量增加而工蟻數量減少，會使食物供給出現困難；而食物缺乏又將直接影響母后生育以及幼兒的發育；而幼兒發育不良和數量的減少，又直接影響到家族今后的命運……這一連串的問題，都是因為安特兒隨心所欲造成的。

這是安氏家族從來沒有的大事故。

這次安妮姐姐再也隱瞞不下去了。它知道此事必然會驚動皇宮，母后和安琪姐姐早晚都會知道，自己已經袒護不了安特兒。安妮姐姐不知道安特兒的小命還能不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