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王石！”

這句話一喊出來，李染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聲音不是他的。

不等他多想，正好過來查看情況的王石就推門而入。

“木落道長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

“木落？”

李染扶了扶被砸的腦袋，立馬就注意到手上的鐵銬，嵌著淡藍色的鱗石，好看得很。

李染扭頭看了眼銅鏡，果然是另一個人的臉。

“本事可真了不起……”

沒有在臉上摸到假皮，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他人呢？”

王石看著眼前的人，違和感久散不去，但還是遲疑的說道：“少主還在休息。”

“快去看看他人還在不在！”

“少……少主？是您嗎？”

李染一起身，王石總算看出來差別，臉雖換了，但是身子沒換，北云的身量較小，衣服穿在李染身上顯得略微局促。

“還認得我。”李染點點頭，“帶我過去。”

二人回到李染自己的院子，一問護衛，都說少主還在休息未曾出房門。結果打開門一看，果然已經空無一人。

“少主，這可如何是好？”

“他會回來的，計劃不變。”

“是！”

北云在暗處，看到王石這么快就認出李染感到可惜。

哎呀，還想看看李染手無足措是什么樣的呢。

不過，自己那張臉掛在李染身上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啊。

冰山美人莫過于此。

北云欣賞了會自己的盛世美顏，滿意地離開了李府。

這么好看就多掛一會。

過幾日她再給他換回來。

說好過幾日，北云一得了自由就完全忘了，在凡間看戲偷吃像只放養的家貓，隔兩日才回到李染身邊一趟。

某日，北云正匿了身形趴在床榻上無聊地扔石子。

李染掛著她的臉也大半年了，李染竟然還不愿意換回來，原因是她那張臉方便談生意。

忒不要臉。

竟然利用有些被美色上頭的商人為了能多合作竟然主動讓利！

“年少無知啊……”北云搖搖頭，天上可沒有白吃的餡餅，別人沉浸商場多年，那可是無利不起早，付出自然會討要回報。

“少主，吳老板已經到了。”

“知道了。”

李染合上賬本，北云還以為他要出門時，他突然朝自己走過來，嚇得北云連忙轉移陣地。

只見他撫平了床單上被北云躺出的褶皺，聞著空氣中淡淡的清香，發出一聲嗤笑。

“宴席上有上好的桂花釀，你若想喝可以一同去。”

這廝老是用酒引誘她。

晚宴，北云拿著一壺桂花釀坐在李染的桌上。

李染看了看才剛剛開始的宴席，桂花釀是特產自然是最后出場，而他周圍的空氣中卻已經可以聞到一股醇香在飄蕩。

他低聲對著空氣說道：“光明正大地喝不好嗎？”

“光明正大地被你鎖著喝嗎？”北云不屑地回懟道。

再說了，光明正大還要等東道主說喝才能喝，哪有她現在自在。

北云喝了酒心情甚好，悄悄向李染的酒杯里倒酒。

“貧道心情好，給你嘗嘗。”

“……”

宴席非常無聊，尤其是聽著一群人互相吹捧恭維。

北云手里的酒喝完后就待不下去了，隱著身形又溜去后廚。

微醺的她離開前沒注意到李染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而等她拿著酒再回到宴席上時李染已經不在位置上了。

主席上的東道主竟然也不在。

常在河邊走，濕鞋了吧！

北云趕緊捏了個口訣找人，趕過去時就看見李染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靠著角落，一堆人朝他逼近。

而那東道主就摸著兩撮小胡子站在后頭。

北云第一個動作先是將李染的臉變了回去，主要是看自己那張臉滿臉紅暈的樣子有點太羞恥。

這變化嚇了那些侍衛一跳接連后退好幾步。

“小把戲而已，抓住他！”

吳老板一聲令下，侍衛拿著繩子直接沖上去。

北云見這招嚇不到人，只好落在李染面前，一個甩袖，袖風直接吹倒一片人。

而她也暴露在眾人面前。

一身青衣，甚至因為靈力的緣故，還發著微光，像極了天神下凡。

“是真的！”

什么真的？

北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果然，北云只覺腳腕一緊，周身的靈力開始沉寂下來。

“你設計捉我？”

區別于她的詫異，剛才還咄咄逼人的侍衛和吳老板都朝她跪下，嘴里喊著仙人顯靈。

“仙人恕罪！仙人恕罪！小人這就放了您。”

吳老板哪里見過這般神跡，生怕北云怪罪。

“吳老板忘了我們的約定？”

不再裝虛弱的李染擋在北云面前，但臉上依舊爬滿了紅暈。

“這……可是仙人他……”

“吳老板還是說做到比較好。”李染手上明顯是有吳老板的把柄，絲毫不在意他的顧慮，直接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木落，走吧。”

太陰險了！北云面色難堪，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落了套。

看著誠惶誠恐的吳老板一行人，北云皺了皺眉還是緩聲說道，“起來罷，我只是有些修行的小道士并非仙人，今晚的事切不可夸大外傳……你是生意人，今后做生意若偷奸耍滑坑害百姓，我必回來尋今夜的仇！”

“是是是！仙長教訓的是！我吳某今后必定摸著良心做生意！”

“走吧。”

待四周都靜了下來，吳老板才敢抬頭，面前已經沒了二人的身影。

“李染其人狼子野心，連仙人都敢設計，你派人跟著他們，看有沒有機會幫助仙人脫難。”

“啊？可，他不是說自己不是仙人嗎？”

吳老板跳起來敲了一下身邊的侍從，不可避免地喘了口粗氣：“你瞎啊！”

仙人現世，必然不愿暴露身份，肯定還有多方約束，這才被李染用奇物錮了起來。

吳老板越想越覺得真相就是如此。

心中已經開始后悔為什么要好奇云落城的仙人傳言。

這下倒好，成了幫兇。

想到仙人雌雄莫辯的相貌，而李染為了騙過仙人當真是喝了那種藥物，吳老板心下一顫。

莫非！他是想褻瀆仙人！

“快快快！派人找到李染帶仙人去了何處！”

李染帶著北云從吳府后門離開。

“木落道長。”

后門停著一輛馬車，駕車之人正是王石，盡管心情不好，北云依舊朝他點點頭示意。

再次見到北云，王石的語氣甚是感慨。

雖然有時也可以用吃食美酒誘道長出來，但那往往都見不到人，只能看見酒杯變空。

他還以為道長不會上當，沒想到還真被少主抓住了。

“李兄沒有點愧疚之心嗎？”北云看著馬車外的夜景，心里拔涼拔涼的，太丟人了，被抓一次就算了，竟然被抓了兩次。

“為何要有？”李染倒是坦蕩得很，“不是木落你一直跟著我嗎。”

“我那是保護你！”

“不需要，相反你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更讓我感到危險。”

北云被堵得無話可說。

這下算是體會到游手好閑不好好干活的后果了。

但凡她爭氣些，也不至于絲毫防備都沒有，至少隱身那段時間得摸清鑰匙在哪啊。

“你中藥了。”

北云察覺到李染的狀況不大對勁。

“做戲做全。”李染嗤笑一聲，“不過看來根本沒有必要，我還是高看你了。”

北云翻了個白眼，她哪里想得到堂堂……會這樣陰險。

“吃了它，可以緩解。”

北云不大樂意地掏出一顆藥丸，遞給李染。

沒想到李染只是飽含深意地看著她，并沒有接過。

“心領了。”

“怎么！還怕我做手腳不成！”

“是。”

“你……罷了，好心被當驢肝肺。”北云有些心虛，這個藥丸是她無聊時候煉制的，可以解一些毒是沒錯，但吃完以后就會陷入昏迷。

她還想乘機找找鑰匙呢。

李染抬眼看著面前那張與塵世間格格不入的臉，他絲毫不懷疑木落的身份和目的，但依舊控制不住自己想把人留在身邊。

是為什么呢？

或許是父母從小講的那個故事太深刻，也或許是貪戀那一聲聲的李兄。

李染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清淡的味道讓身體內的燥熱安定了一些。

“少主，是否要……”

“不必，備好涼水即可。”

王石扶了扶步伐有些虛浮的李染，吩咐下人備涼水，親自把北云關了起來，還找了個侍女看著她。

“你守著他，若他有什么不對勁立馬來找我。”

北云無辜地朝侍女眨眨眼，謙遜有禮地一笑。

小侍女一怔，瞬間紅了臉，看得王石直頭疼。

罷了罷了，反正院子外面也有人守著，木落道長應當跑不了。

王石急匆匆地跑開了，他不知道少主光靠涼水忍不忍得住，還是得找大夫，免得壞了身子。

北云倒也不至于打不過一個小姑娘，就在北云打算對侍女動手的時候，突然屋內冒出一個人，一棍子就打暈了侍女。

“仙長！我來救您了！”那人從角落不知什么時候出現的洞口拉起一個人。

正是吳老板。

“仙長放心，這里是我的地盤，他李染還動不了您！”

“……多謝。”北云心頭一震，不是因為見到吳老板，而是……她等的那東西快來了。

竟然提早了這么久，這不靠譜的司命！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們快回去，我還有要事辦。”

“可……”

“你家中可是有重病之人？”北云看到他身上淡淡的死氣，知道了怎么一回事，“此物你帶回去，每粒分三份，一日三次，合水服用。”

“這里很危險，你們快離開。”

北云急忙忙走開，根本管不上吳老板一行人。

李染全身浸在冷水中，突然聞到空氣中一絲清香。

“你怎么過來了。”

“當然是找鑰匙。”

反正都被發現了，她干脆大膽地在屋子里翻找起來：“真的，我不跑，你先放開我，要害你的東西來了！”

北云是真的有點急了。

忽然，北云和李染同時朝外面看去。

危險！

李染只覺得耳邊突然什么聲音都消失了，門外有什么東西不斷靠近，壓迫著他周圍的空氣，讓他快要窒息。

“把鑰匙給我！”

北云扇了李染一巴掌，李染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趕忙從腰繩上解下鑰匙。

北云搶過鑰匙，一邊給自己解開鐵鐲，一邊打開門走了出去。

“沒想到這么棘手，早知道不接這個活了。”

屋外，黑色的霧氣凝成野獸的模樣。

北云弱，但這個世界對這東西的禁錮也是一樣的。

“來……誒？”北云正想放狠話，卻發現自己另一個鐵鐲打不開。

她猛得回頭，果然看見此赤裸著上半身朝她走過來的李染手里還捏著一把鑰匙。

尼瑪。

李染見狀況不對，想把鑰匙丟向北云，沒想到那團黑影速度更快，直接閃身吞了鑰匙。

“日你大爺……”北云生無可戀地朝李染比了一個中指。

李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來的。

他好像看見全世界仿佛都停止了，他甚至還看見拱門外露出半個身子的王石，背后跟著大夫停在那里一動不動。

然后呢？

李染看著沖過來的王石，耳邊依舊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晃了晃腦袋。

是了，他看見木落飛在半空全身泛著光，一聲悶響和一道白光過后，木落和怪物都消失了。

“木落呢！”

“道長被我關在隔壁屋子了。”

王石看著狀況不大對的李染正想問他怎么了，卻看見胖乎乎的吳老板從關著木落道長的屋子里走出。

吳老板猶豫了良久，還是決定從暗道出來找北云。

只是出來卻只看見幾個人圍著躺在地上的李染，不遠處的地上還有散落的兩個鐵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