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

蘇昴的聲音來得毫無預兆，蕭綏霍然回頭，便見他帶著滿臉怒意，穿過重重硝煙朝她走來——

這是蕭綏第一次見蘇昴穿迷彩服，身披防彈衣，腳踏軍靴，手持步槍，約莫有臉孔和身板加成，在陽光的勾勒下，英姿勃勃。

看起來倒像模像樣。

蕭綏不喜反怒，臉色微沉：“你來這里做什么？”

他雖會些拳腳功夫，但到底沒受過專業訓練，更不是一個軍人，來這戰場上，除了給對面送人頭，便是給他們瞎添亂。

想到此，蕭綏的目光直掃亦步亦趨緊跟在他身后的林海，林海來之前便知，按蕭綏那秉性，見到蘇昴出現在這種不該出現的地方，第一件事肯定是先拿他開刀，此刻與他所料一般無二，林海只得自認倒霉消極抵抗。

蘇昴要能聽他的話，那還是蘇昴嗎？

總之主子不聽話，他這做下屬的跟著兩邊不是人就對了。

蘇昴擋在林海面前，一把將蕭綏拽到身邊，低聲道：“你看他做什么？我現在在問你，你要去哪兒？！”

他緊盯著蕭綏，咬牙切齒。

他自然看到了她鮮血淋漓的后背。

蕭綏的視線在他緊蹙的眉峰上一頓，她臉色稍緩，同樣與他低聲道：“眼下這周圍太危險，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他們此刻正站在倒塌了半邊的竹樓下，前邊是倒了一地守衛的空地，后院則還時不時傳來零零散散的槍響，畢竟子彈無眼，為防被誤傷，蕭綏干脆扣住耳麥重新下達指令：“所有小隊都去S區集合，我在那里等你們。格雷，飛機準備起飛，咱們去清萊府。”

桑康的情婦的公寓便在清萊府。

她言出必行，此刻命令已下，想來今天是對桑康志在必得了。

“蕭綏!”蘇昴勃然大怒，臉色青黑。

蕭綏拽了拽他拉在她手腕上的手，沒拉動，她稍作緩和的臉色逐漸有再次變冷的趨勢，但看著他那雙幾乎算得上火光迸射的棕色眼眸，她終究只是嘆了口氣。

蕭綏反手握住蘇昴的手，低低喚他名字：“蘇昴……”

他人便跟雙腳焊在地上一般，紋絲不動。

蘇昴并非胡攪蠻纏之人，正相反，他非常擅長權衡利弊，眼下周圍環境確實不佳，而且……

她現在一手持槍，另一只手與他十指相扣，指掌間除了子彈的硝煙味，還有鮮血粘膩的觸感。

他掌心握的，是她的血。

即使衣物未除，仍能看出她背后一片血肉模糊。

蘇昴攥住她的手緊了緊，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輕哼了聲，任她拉著，默不作聲地學著她弓身前行，朝黑桃提前標注的，對蘇昴來說也是全然陌生的S區走去——

她匆匆行于密林中，滿是血痕的后背上披著斑駁的樹蔭，明明近在咫尺，蘇昴卻有種難言的恍惚，他甚至覺得，若不將她抓牢于掌心，一不留神便會悄無聲息地被她拋下。

他不禁開口道：“你要去清萊？”

林海有些意外地看了蘇昴一眼。

他家老板他是清楚的，最討厭別人說些毫無意義顯而易見的廢話，林海就曾因廢話太多經常遭他訓斥，如今見蘇昴這般自己打臉，心情簡直不要太舒爽。

蕭綏沒回頭，只應了聲，不知此刻面上是何等神情。

頓了頓，她柔軟的嗓音從前方傳來，不緊不慢，帶著安撫的意味同他道：“桑康此人奸詐異常，又狡兔三窟，不把握時機趕快將其捉了，恐怕之后要再費一番功夫。而且，黑桃的招牌，絕對不能砸在這片爛泥塘，平白惹人笑話。”

林海仰頭看了看天，只當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能這般稀奇。

不喜歡說廢話的老板糾纏那些明擺著的事實也就罷了，連一向不喜歡浪費口舌與俗人一般見識的蕭綏居然還有給人開口解釋的一天。

林海想了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那邊蘇昴聽她這話猛地甩開她的手，怒道：“你不要命了么？你的傷怎么辦？”

這下他徹底不走了。

蕭綏揉了揉眉心，好脾氣地同他繼續解釋道：“都是皮肉外傷，血流的嚇人，于行動并無大礙。”

“脫衣服！”

“……”

“什么？”

林海直接愣住了。

他環視一周，周圍全是密林，景色優美，且靜謐一片，除了他之外根本沒有人打擾他們。

場地極好，幾乎可以隨意發揮。

林海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往后退去。

“脫衣服，在你替人家賣命前，先讓我幫你把這一身傷先處理好吧。”

蕭綏看他無意識鼓起的臉頰，微微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