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爐邊談話
- 觸靈—長生脈
- 玲瓏心下生
- 2973字
- 2018-11-09 23:30:00
021、爐邊談話
因為許夫人的房間離自己的房間不算太遠,所以薛嶠并未著急趕去。出了房門,薛嶠先是取道去了偏廳,他打算再去看一眼老爺子。雖說晚飯之前,他已經(jīng)依著規(guī)矩去過一趟,不過因為當時廳里的下人太多,所以他沒能尋著機會做一件事,若是現(xiàn)在再去的話,想是可以成功的。
薛嶠心里想著,便疾行到了偏廳。到了一瞧,發(fā)現(xiàn)事實正如他所預料的一樣,偏廳此時就只有兩個小僮看護,而且都只守在了廳堂門口,很是有利于他的行動。
兩個小僮看到了薛嶠,隨即一前一后地同他打了招呼。薛嶠受了禮,也同他們打了招呼,言辭之間盡是謙和,全無少爺架子。
入得廳來,薛嶠的目光直接就落老爺子的遺身身上。遺身此刻正平躺在一張掛著白色帷帳的拔步床之上,四周的木質(zhì)雕花圍欄將其構(gòu)筑成了一個小小的天地,抬眼望去,尤為森嚴。
因為此時正值寒秋,又加上丁點給老爺子畫了遺妝,所以比之早上,遺身的變化到不是很大。薛嶠有心大肆檢查一番遺身,但考慮到門外還有小僮看著,于是只得將心思給收斂了,他現(xiàn)在要的是引蛇出洞,而不是打草驚蛇。
薛嶠近到老爺子的遺身前,很是恭敬地拜了三拜。拜完之后,他回首望了望門外的小僮,發(fā)現(xiàn)他們的注意力并未集中在自己身上后,便趁其不備,悄悄地從袖口中摸出兩張黃符夾在了指間,然后雙手傾翻,雙唇翕動,只一瞬的工夫,黃符就從兩張紙變成了兩團無煙火,末了完全消失在了薛嶠手中。
施法完畢,薛嶠輕舒一氣,他攤開雙掌各看了一眼,只見他的兩只手掌心里已經(jīng)多出了兩個朱砂字樣的符文,而符文正是先前黃符上的字樣。
薛嶠攥起雙手,又回身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異常后,他便去到床前,把老爺子疊交于腹部的雙臂掰開,而后將自己的十指扣在了老爺子的脈門之上。雖說他不能大肆檢查,但耍一些手段,悄悄地設(shè)道保險還是要得的。
隨著老爺子周身一顫,薛嶠已經(jīng)把自己的感知與老爺子的遺身串聯(lián)上了,而這種串聯(lián)感知的法術(shù)就是通靈之術(shù)。
通靈術(shù)是道家常用的一種法術(shù),是通過畫符、設(shè)陣、請神、問天、祈禱等儀式與靈體建立現(xiàn)世的溝通,一些能力強大的法師還能憑著此法驅(qū)使靈體,操控活人,以及制造傀儡等。不過依照薛嶠師父的講述,通靈術(shù)早在前清以前就已失傳了,當今世上已經(jīng)沒人會這門法術(shù)了,然而薛嶠卻是在他的師叔那里習得了這門異術(shù)。
借著通靈術(shù),薛嶠已經(jīng)將自己的感知傳遞到了老爺子的身上,而隨著掌心里符文的消失,薛嶠已然能夠與薛老爺子實現(xiàn)共感了。不過因為道行有限,薛嶠并不能驅(qū)使老爺子的遺身,因而他至多就只能與老爺子實現(xiàn)體感共享,而無法借用老爺子的眼耳口手腦等感官實現(xiàn)意感、人感、情感、心感的共享。
舉個例子來講就是,如果薛嶠現(xiàn)在在他自己的屋子里,而這邊有人扇了老爺子一巴掌的話,那么薛嶠立馬就能感同身受,知道這里有人;但如果那個人只是在老爺子面前動口沒動手的話,那么薛嶠什么都不會感知到。盡管這聽起來有些雞肋,但總歸是聊勝于無,萬一能借著老爺子的遺身接觸到邪祟,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收拾好了老爺子的遺身,薛嶠又規(guī)規(guī)矩矩地拜了一拜,接著便往外走去。然而當他剛行至大廳門口時,他卻忽地聽聞不遠處傳來了說話聲。薛嶠抬眼望去,發(fā)現(xiàn)說話之人竟是薛蘅兄妹倆。而薛蘅兄妹顯然也沒想到薛嶠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一看到他人,面皮上登時就寫滿了錯愕,直至薛嶠同他們打了招呼,二人臉上的錯愕之色才消散開來。
薛嶠見他二人有要進大廳的意思,于是也不等他們回禮便客氣地退讓到了一邊,給他們騰出了進門的過道。薛蘅見他讓開了道,再加之妹妹在旁,于是也不冷不熱地答了句謝,而后便攬著薛苓的肩頭,并排著進了廳里。
薛嶠原打算出了偏廳就往許夫人那兒去的,不過現(xiàn)在遇著了薛蘅兄妹,想著他們應該也是要趕往許夫人那兒,于是便在廊檐下停了腳步,希望同他二人一塊過去。
薛蘅兄妹沒有薛嶠的小心思,也無需燒符作法,自然不會多有耽擱,于是二人祭拜完后,便回轉(zhuǎn)身向著廳外走去。
當兩人行至門外,見薛嶠正立在不遠處廊檐下等著他們的時候,兩人倒是沒了先前的驚愕,因為此刻兩人的臉上的全是悲慟之色,已然容納不下其他表情了。
薛嶠自然知道二人是個怎樣的心情,于是也不勸慰,也不安撫,只等二人行到自己身前,才一起朝著許夫人房間的方向走去。
一路無話,三人很快便去到了許夫人的房間。待到丫頭入內(nèi)通稟后,三人才有前有后地進到了屋里。
屋里此刻已經(jīng)點起了火爐,溫溫熱熱的,不一會兒就驅(qū)走了幾人身上的寒意。隨著寒意的散去,三人才在小公子薛嶙的問候聲中走到了許夫人床邊。
雖說許夫人上午服過藥后,氣色有了明顯好轉(zhuǎn),不過因為她下午硬是不聽勸,硬是強拖著病體去見了老爺子最后一面,結(jié)果導致一口氣沒緩過來,又將身子給壞了,因而這會兒才又躺在了床上。
幾人中薛蘅年歲最長,見了許夫人便率先垂范地向她致以了問候,薛嶠與薛苓見狀,也蕭規(guī)曹隨,向其表達了自己的敬意。因為薛嶠對丁點所“推測”的許夫人和薛蘅關(guān)系不好的言論印象頗深,所以他特別留意了剛才薛許二人交流時神色舉止,他發(fā)現(xiàn)薛蘅的言辭雖算不上至敬無文,但也是飽含關(guān)懷,不像是大不敬的樣子,而且許夫人與他言語也都是慈眉善目的,實在瞧不出有畏懼之色。
打禮完畢,三人便在薛嶙的安排下落了座。因為許夫人的身子骨虛弱,杭叔怕擾了夫人的靜養(yǎng),所以此次大會杭叔只是請來了薛嶠與薛蘅兄妹。
三人落座完畢,薛嶙便親自給他們奉上了紅糖茶水,奉完茶水,他又喚來兩名丫頭,命她們將火爐挪到了身子同樣虛弱的薛苓近處。其言其行,都有規(guī)有矩,有禮有節(jié),全不像一個懵懵懂懂的十一歲少年,反倒像一個深諳世故的長者。
忙完了這些,薛嶙又轉(zhuǎn)身回到了床邊坐定,隨著薛嶙的動作的停下,屋子里一下子就沒了聲響,只剩下窗外的秋雨聲和火爐子中的炭火聲。
杭叔此刻還沒有到,而老爺子的后事事宜又全是他在操持,他人沒到,莫說薛嶠,就連薛蘅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于是幾人只得在這種沉默而又悲寂的氛圍里靜待人來。
好在幾人也沒等多久,便有丫頭進來告說管家已經(jīng)到了門外,小公子正欲吩咐丫頭請人進來,不想薛蘅卻先他一步將話吩咐了下去,這一搶,使得薛嶙的嫩白小臉兒上露出了一絲孩子般的不悅。薛嶠看著這一幕,沒做多大反應,反倒是薛苓朝著薛嶙輕輕地搖了搖頭,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安慰。
杭叔得了允準,才領(lǐng)著一個小僮急急地進了屋,一進屋見到薛嶠等人都已經(jīng)就坐了,杭叔忙不迭地向眾人等賠了不是,隨即吩咐跟進來的小僮將捧在手里的一疊信紙和兩本賬冊分別交與了薛嶠與薛蘅。薛蘅接過冊子,很熟練的翻看起來,而薛嶠接過信紙,則是滿臉懵然。
“幺……哦,三少爺,您手里的信紙上寫的是有關(guān)于老爺后事的一些詳盡安排,是老仆連同幾位老家人一齊草擬的。”杭叔見薛嶠有些茫然,隨即給他作了解釋,同時也是給其他幾人作解釋。
薛嶠聽了杭叔的話,隨即拿著信紙看了一遍。粗粗看下來,信紙足有十來張,而上面草擬的各點各項,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薛嶠離家十數(shù)年,早就沒了大家教條的記憶,所以對于紙上所草擬的好些個安排他都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他只得將信紙交與薛嶙,再由他轉(zhuǎn)交給了許夫人。
雖說許夫人這會兒是躺在床上的,但意識還是清醒的,而且比上午要清醒得多。她接過信紙在燈光下細細地查看,看完一張,打濕一張,及至十四張紙都被她沾上了淚水,她才讓薛嶙把信紙又遞給了薛蘅與薛苓。
杭叔等信紙在所有人的手里都過了一遍,方才開口言道:“這些都是老仆們依著規(guī)矩,尊著身份,逐條逐條擬出來的,若是有何違禮的地方,還請主人們言明,老仆好重新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