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式微和傅之陽回到海城區(qū)的偵探事務(wù)所，已經(jīng)將近入夜了。一輪銀白色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掛在深色的天幕上。

“那我先回家去了，我媽剛才發(fā)消息，說讓我回去的時候順便在市場捎上一只雞。等吃完飯我就去警局看看。”

傅之陽將手機(jī)上的照片整理好傳到電腦上，看了看手表。

“微微，今晚上來我家一起吃嗎？”

“今天不行，我爸爸讓我回老宅一趟。”

蘇式微一邊將今天的資料由手機(jī)導(dǎo)到電腦上，一邊回答。

“這樣……”傅之陽想說什么又欲言又止，最后他只是安慰性地輕輕碰了下式微的肩膀，表達(dá)鼓勵。

“那明天來吧，我媽媽念叨你好久了。還要特意為你準(zhǔn)備紅燒肉。正好吃完，我們一起討論下案子的事。”

“好。”式微抬起頭，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快去吧，要不阿姨該等急了。”

傅之陽走出偵探事務(wù)所，在市場上找到熟悉的阿伯，拎著一只現(xiàn)殺的清理干凈的活雞，騎車到家里。

母親把雞泡在水池里，一會再好好清理下，桌上擺上了四菜一湯，又給他盛了一大碗米飯。

“怎么沒叫微微沒一起過來啊。”

“她明天過來，今天叔叔叫她回老宅了。”傅之陽快速吃完飯，“媽，我晚上出去一趟。你早點(diǎn)睡吧。”

“那明天我可要準(zhǔn)備一下，燜只雞，做道紅燒肉，糖醋里脊……”傅母念叨著，還沒念叨完，傅之陽已經(jīng)穿上外衣又要出去了，“這大晚上的，去哪兒呀？”

“去外面消消食。”傅之陽調(diào)皮一笑，“走了啊。”

“這孩子，跟他爸爸一個樣，還以為能瞞過我。”傅母搖搖頭，一邊收拾碗筷，眼睛濕潤了。

丈夫是一名人民警察，也是小小傅之陽的榜樣。在傅之陽年少的時候，他就因?yàn)樵谝淮巫ゲ缎袆又校瑸榱司韧露陈毩恕拇耍筒蛔尭抵柦佑|警察行業(yè)。可惜，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認(rèn)識了蘇式微，做了個偵探。偵探便偵探吧，反正也接不到什么要命的活。而蘇式微那孩子，估計是家教的關(guān)系，極為冷靜，心思也是少有的縝密，倒正好減少了自己的擔(dān)心。

傅之陽飛速地騎著車，一路趕到警局。刷臉進(jìn)去，果然，局里不少人還在奮戰(zhàn)。他悄悄溜到南晚旁邊，正想打招呼，南晚就像有所預(yù)料一樣轉(zhuǎn)過身。

“過來了？”扎著馬尾，素面朝天的南晚手里捧著一杯杯面，熱霧騰騰。

“這會還沒吃完呢？”

“沒，這不是崇德大學(xué)的案子剛結(jié)，還在趕報告，馬上又有個新案子，要加班加點(diǎn)。”

南晚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一邊吸溜著面一邊說。

“你微信里說，你們接了崇德大學(xué)的案子？”

“嗯。”傅之陽說，“我知道這個是自殺結(jié)案了，也相信肯定是找不到別的線索。但我和微微去現(xiàn)場看過了，有些疑點(diǎn)沒法放下。”

“疑點(diǎn)？”

“這個先不跟你說，因?yàn)檫€不能確定。先給我看看案發(fā)現(xiàn)場的照片吧。”

蘇家老宅坐落在城市的中心區(qū)，雙陽區(qū)，蘇式微從南面一路開車過去，正好遇到堵車。但對她而言正好，越慢越好，最好回到家后父親已經(jīng)睡了。

慢騰騰地開著車，隨著車流緩緩地移動著，她到家后已經(jīng)11點(diǎn)多了。

可惜，別墅的燈火仍然通明。

式微把車停在車庫，徒步走過花園，隨著一聲提示音，指紋鎖的門也開了。

一樓客廳的沙發(fā)上，她的父親蘇琛正坐在沙發(fā)里等他。

“爸。”蘇式微換上拖鞋，將外衣掛好。

“小姐回來了。”

“冷姨。”蘇式微露出一個柔和的笑。

冷姨是他家的保姆，從她小的時候就和冷叔照顧家里，冷叔做園丁。前陣子冷叔不小心扭到腰，最近在家里休息。

式微坐到桌旁，系著圍裙的中年婦人將菜端上桌，六菜一湯。她喜歡的紅燒肉擺在她面前。

“時候不早了，冷姨先走了，吃完就放在水池里就好。冷姨明天來收拾。”

“冷姨，坐下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冷姨摘下圍裙，披上外衣，“你好久沒回來了，你們父女兩好好談?wù)勗挕！?

冷姨走了，空氣就更陷入死一般的寧靜。蘇琛仍然坐在沙發(fā)上，式微開始自己慢慢地吃飯，也沒有招呼父親的意思。

當(dāng)然，吃飯的時候不能開口說話，這是從小到大父親的教育。

良久，蘇琛嘆了一口氣。

人到中年，他整個人依然精實(shí)、高大、英俊、肌肉有力，看起來完全不像是40多歲的人。他向來沉默寡言，作為實(shí)干的房地產(chǎn)企業(yè)家，他在家中和外面一樣，缺乏溫情。

生蘇式微的時候，妻子因?yàn)殡y產(chǎn)而逝世。他一直沒有再娶，只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在金錢物質(zhì)上從來沒有短缺過，而如今女兒26歲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和她就沒有什么交流。

……算了，這樣也好。

今天本來想問問女兒工作的進(jìn)展，但也無非是以往那些緋聞?wù){(diào)查之類的吧。

蘇琛慢慢從沙發(fā)上起身，靜靜地吃飯。

女兒能回來，陪在身邊，他還能要求什么，又敢乞求什么呢。

吃完飯，蘇式微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

很久沒有在家里睡了，父親還是像以往一樣沉默寡言。

她小時候，也是試過討好父親的。

自小，她就體弱多病，但她很想讓父親抱抱他，關(guān)注她。她會去找父親撒嬌，但父親從來沒有回應(yīng)過。

她不懂自己做錯了什么，開始吵鬧，發(fā)脾氣，弄壞東西，可是就算這樣，父親依然不關(guān)注她，連責(zé)罵都沒有。

在那時候，只有冷姨會抱抱她。

直到有一天，她終于知道了答案。

她在幼兒園也脾氣乖張，不討其他人喜歡，有一次，一個小男孩直接大叫，“怪不得你這么壞，連你媽媽都害死了！”

她沖上去和他打成一團(tuán)。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她終于明白父親為什么不愛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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