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無言
- 凌霜辭
- 伊萬真可愛啊
- 2493字
- 2022-11-02 09:57:28
桻洹凝視著這座詭異的陣法許久,企圖看穿設陣之人的用心。
越看越覺得這并非陣法師所為。
思緒之間他抬起手,一道極為纖細的靈力輕輕落在那隔絕內外的詭異之物上。
尋常來說這種做法定然是極為危險的,此舉一出無論是那老者還是麻布袍都詫異不已。
似乎有些出乎意料,那道靈力直接消融于無形,仿佛從未存在過。
之前的修士也不是沒想過直接進攻,可陣法師有陣法師的規矩,沒人愿意輕易破陣。
幾人就這么注視著那道靈力消散,甚至說,融入虛無。
一時間這座夕陽下的山丘上只有風沉默著掠過地上新生的草芽。
心思各不相同,桻洹也沒有說話。
他看不見數十年前的那場戰斗,看不到庾殤如何落敗,看不到涼戌宮的弟子如何死去。
看不到數百年前,燁濘如何在金色佛蓮下認清面前的就是讓自己生命消逝之人。
也看不到,身居高位一身白衣的前任宗主夏元桃,如何蹊蹺的離世。
天瀾宗,這座七宗之首的正道宗門,或許摻雜太多不該被人知曉的東西了。
若是當真做絕還好,可總有些不為人知的種子,漂泊數十余載,默默開花結果,最終穿破無盡的迷霧,溯回消逝的長河,回歸原點。
山丘之上突然起了很大的風。
初春的晚風不帶一絲暖意,夾著絲絲縷縷刺骨的冷,仿佛要吹盡世間所有藏匿的過去。
在山丘遙遠的另一端,凌霜閉目跪坐在昔日庾殤的書房之中,沒有直接理會身后憐希的好奇。
她自然知道桻洹已經到了。
緩緩睜眼,天色已經要黑了。
她站起身,一言不發出了院落,孤身一人走上了涼戌宮西側的高塔。
凌琰抬起頭看她,小聲問顧殊鉞凌霜有沒有說下一步的動作。
顧殊鉞搖頭,似乎凌霜還沒準備和天瀾宗交涉的意思。
此時燁濘正在企圖復原她記憶中的青硯宮。
當然不是她自己做,靠的是折騰那些被溟舟抓過來的天瀾宗弟子。
庾殤當初也僅僅是將青硯宮改名為涼戌而已,并沒有進行什么大的改動。
涼戌宮離裕靈宮不遠,這批弟子大多數都是裕靈宮出身。
其中甚至包括一個葉汐影很感興趣的人,御木長老的弟子葉風莨。
明輝的身軀此時已經是燁濘的樣貌,她一身紗衣懶洋洋靠在墨玉石椅上,看上去似乎沒有什么威脅。
但站在一側的溟舟就不同了,墨綠色綢衣上面用銀線繡了松柏,層層疊疊厚重肅穆,本就與容顏不大相配,更不要說他此時正用一副陰惻惻的眼神盯著這些弟子。
葉汐影盯著看了一陣,招招手讓葉風莨過來。
這些時日雖說他們沒法修煉,總是被要求干這干那,但好在溟舟沒怎么真的虐待他們,所以這些弟子心中雖說有怨,倒也不至于魚死網破。
葉風莨朝著這個面容陌生的女孩子走過來,心中揣測著她想干什么。
兩個人相視無言一瞬。
葉風莨是凌銳汸的同輩,比凌霜的年紀還要大一點,再加上年少入宗,不怎么常回葉家,不認識葉汐影也很正常。
當初的涼戌宮可是被天樞宮宮主一道黑色火焰燒去了小半,可惜天樞宮地處最東,涼戌宮位于中部偏北,西邊就是裕靈宮,溟舟懶得跑太遠去抓人,也就苦了這些裕靈宮的弟子,還得替天樞宮宮主修葺這些早已被燒毀了數十年的殘垣斷壁。
好在主殿周圍沒有怎么受到破壞。
這些活計對于他們而言只是繁瑣,還算不上折磨,而且,似乎這些來歷不明的壞人對他們偶爾的嘀咕也不放在心上,漸漸的這些弟子也就放松下來。
葉汐影與溟舟關系說不上親密,知道師父和她身邊的人對天瀾宗有怨,她也不去觸這個霉頭。
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她知不知道慕瓔嬋的事情。
葉家在綰海院并不算什么說話擲地有聲的大家族,尋常子弟更不可能和身為三大家族之一的慕家人有什么聯系。
可葉風莨畢竟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離開葉家多年,在天瀾宗這種地方修煉,自己又是御木長老的弟子,自然不會怵他慕家。
她斟酌一下,三言兩語說了自己知曉的事情。
說起來此事也巧,慕瓔嬋堂兄是她師姐的舊識。
可面前之人明顯對她的回答不太滿意。
葉風莨覺出葉汐影年紀不大,也就問她是否也是葉家出身。
葉汐影沒有否認,轉頭看了一眼溟舟。
溟舟的回給她的眼神明顯是不在乎這一個二個的弟子是否暫時離開修葺的陣營,葉汐影也就帶著她走了。
葉風莨心中還算鎮定,這些時日她和其他弟子也瞧得出來,除了為首的那個白衣女修態度不明之外,就屬那個明明看著年歲尚小卻滿身陰寒之氣的綢衣之人對他們怨氣最大。
至于說其他人,看上去似乎還好。
他們哪里知道燁濘是什么人。
葉汐影直接指給她一處泛著白光的圓。
看上去似乎是個陣法,她這樣想著,并不認識。
“你出去之后,就說我們以這些弟子為要挾,要你給我關于綰海院葉家,支脈旁系長子葉書元死因相關的所有消息。”
“有物,你就把物給我帶回來,有人,你就把人給我抓回來。”
葉汐影的音色比平日里清冷許多。
葉風莨并不清楚她的身份,只知道是那白衣女修身邊的人。
有這等發號施令的權利,想必地位不低。
她沒怎么猶豫,站上那塊似乎是陣法的地方。
卻是一眨眼就到了外界,期間沒有任何靈力環繞的感覺,這讓她疑惑不已,意識到剛剛那根本就不是傳送陣。
那能是什么呢。
她定了定神,只見面前的幾個蒼瀧宗弟子目瞪口呆。
“你……你是怎么——”
沒等他們問話,突然看見一個身著墨藍色錦袍的男修快步朝她走來。
那人面色有些嚴肅,卻參雜著一絲詫異。
眾目睽睽之下,他突然伸手,輕輕虛扣住了她的手腕。
只此一瞬,她注意到他臉上的神色變得復雜且堅定。
可她畢竟不是陣法師,不似麻布袍等人清楚桻洹在干什么。
蒼瀧宗弟子們這才意識到,這些陣法師怕是有法子了。
在葉風莨身上殘留氣息消逝的瞬息,桻洹一道神識順勢而上,感知到涼戌宮的位置,眨眼間他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這下吃驚的不只只是那些負責看守和傳遞消息的弟子了,葉風莨就算不是瞠目結舌,也屬實覺得意外。
老者激動不已,揮手讓那幾個傻站著的弟子趕緊去通風報信。
麻布袍也有些不可置信,就算知曉桻洹出身厲家,可這等手段,也不是尋常陣法師能有的。
桻洹出現的時候,倒是把葉汐影嚇了一跳。
她最終什么都沒說,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桻洹知曉她不是設陣之人,跟著她一路上了西邊的那座高塔。
最后的臺階葉汐影沒有上去,側身讓桻洹過去了。
桻洹緩緩登上塔頂,青灰色的磚石肅穆蒼涼。
凌霜并沒有回過身來看他,桻洹也沒有開口發問。
沉默流淌過寂靜的長河,細碎的光芒消失在黑暗中,不復重現。
等待如同最遙遠的荒漠,風沙的對岸只剩孤獨。
凌霜最終還是再度注視那雙她極為熟悉的眼眸。
她見過這雙眼中的笑意,涼薄,淡漠,失落,亦或是脆弱。
但此時只剩下探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