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倉庫外風雨交加,幽靜的倉庫里,錄音機的磁帶緩緩轉動,一首聽起來非常有節奏感的歌曲繚繞耳旁。
陳歌聽不懂歌詞,但是他能感受到這首歌里的一種歡快喜悅的氣氛,于是他在最后收拾“尸體”的時候,忍不住扭了扭腰。
咦?坐在鏡頭后面的徐家偉看到陳歌的動作,頓時眼神一亮,他舔了舔嘴唇,果斷的一抬手——
“咔!”
“又怎么了?”陳歌轉身問道。
“你剛剛那個動作,就是扭腰的那個,是跳舞嗎?”徐家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模仿著陳歌剛剛的動作,手舞足蹈的問道。
“哦!你說這個,對不住啊,這歌太喜慶了,我有點沒忍住。”陳歌知道,自己犯了一個演員最大的錯誤,竟然忍不住做出了表演以外的動作。
或許是因為開始拍戲以來徐家偉這個導演并沒有給他帶來壓力,所以他在表演的時候沒有以前那么緊張,心里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一些對自己的要求。
“不不不!你那個動作夠騷,在這個場合剛剛好,你會不會整套的舞蹈?可以跳一跳試試。”徐家偉說著露出期待的眼神,讓陳歌有些措手不及。
整套的舞蹈?陳歌倒是會,但是他覺得徐家偉這個提議實在是不怎么樣,分尸的時候聽歌也就罷了,怎么還跳起舞來了?你是拍的恐怖片還是拍的喜劇片?
“你是要拍喜劇片嗎?還在分尸的時候跳舞?”陳歌沒有客氣,直接拒絕道。
“沒有啊!陳仔!你絕對想象不到自己剛剛的動作到底有多精彩!我在鏡頭后面都差點給你叫好了!不信你問阿輝!”徐家偉激動的說道。
“阿輝?”陳歌把目光看向阿輝,對于阿輝,陳歌是很信任的,相比于徐家偉的不靠譜,雖然阿輝很少說話,但是一旦他說話就必然是一錘定音的那種。
“沒錯!陳仔,你剛剛扭屁股扭得很靚!”面對陳歌的眼神,阿輝笑著點了點頭。
“真的嗎?”陳歌還是有點不信,然而膠片攝像機不能看回放,所以他也無法知道自己剛剛在鏡頭前表現的怎么樣。
“陳仔,相信我,咱們重拍一個鏡頭,你跳個舞,今晚我就把膠片洗給你看。”徐家偉再次提議道。
跳舞?陳歌看了看空曠的倉庫,跳舞沒問題,他又不是拉不下臉,既然徐家偉要求了,那就跳一段唄!
于是,鏡頭再次重拍,陳歌穿著一身沾滿了血的手術服,站在一堆殘肢斷體前,緩緩地抬手、踮腳、扭腰,伴隨著歡快的音樂,陳歌上輩子練過的最火的一套廣場舞就這樣出現在鏡頭內。
一、二、三、四,扭腰!
二、二、三、四,抬腿!
……
陳歌越跳越流暢,雖然動作有些簡化,但是這讓他想起了前世的過往,那時的他孤零零一個人守著院子,最期待的就是每天清晨廣場上響起音樂的時候。
這套陳歌前世非常流行的廣場舞帶給了這個時代非常明顯的沖擊,徐家偉坐在椅子上,屁股不斷地挪動,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他身后的劇組人員有的雙眼發直,有的則跟著節拍輕微的抖動著身體。
一套廣場舞調完,陳歌開始哼著小曲收拾“尸體”,他的動作不再專注謹慎,而是變得非常的放松,仿佛手里拿的是家里剛剛打掃完的垃圾一樣。
鏡頭順利完成,徐家偉興奮的宣布今夜的拍攝計劃結束,等劇組解散之后,他立即開車帶著陳歌和阿輝回家,顯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今天拍攝的結果。
“陳仔,你今日的舞是從哪里學的?真是又騷又靚,我看了都忍不住跟著你抖屁股啊!”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徐家偉也能和陳歌開一些玩笑了。
“我這個舞是跟我們那邊的阿婆們學的,她們平時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到大街上這么跳。”陳歌這話說的三分真七分假,他這么說也僅僅是圖個樂子。
“哇!你們那邊的阿婆都這么厲害嗎?”徐家偉有些夸張的大笑道。
“呵呵,過幾年,你有時間可以去內地看看,絕對會讓你大吃一驚的。”陳歌同樣笑呵呵的回答。
兩個人在車上有說有笑,很快就來到了別墅,徐家偉一下車,就立即提著膠片跑到了地下室,連女仆準備的飯都沒吃。
對于今天自己的表現,陳歌也很在意,所以他跟著徐家偉忙活到了半夜,終于把膠片洗好,拿到了別墅二樓的放映室。
咔——呲呲呲——
放映機的鏡頭一亮,膠片緩緩轉動,陳歌看到了今天夜里自己拍攝的鏡頭,從雨夜的酒吧門口,一直到倉庫里的分尸跳舞。
當時跳舞的時候陳歌還沒感覺到什么,但是通過鏡頭這么一放,他立即體會到了徐家偉所說的那種精彩是什么。
昏暗的倉庫,風雨交加的夜晚,錄音機的磁帶里放著喜慶的歌曲,然而夾雜著風雨聲卻有些斷斷續續,這一切的一切,配上架子床上的殘肢斷體以及一個渾身染血,帶著口罩的男人,是如此的刺眼!
而讓人更加感到荒謬的是陳歌那段廣場舞,倉庫大門的影子成為了一個舞臺,陳歌在那里跳的非常投入,甚至能從他露出來的雙眼中感受到一種回憶和沉醉,偏偏這種歡快的動作和驚悚的場景形成了明顯的沖突,使得這幅畫面是如此的詭譎。
看到這一幕,陳歌總算是體會到了師傅所說的電影的藝術性和戲劇性,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風格,放在一個畫面里卻顯得如此的恰到好處。
看到這里,陳歌不得不佩服徐家偉在導演上的天賦,他僅僅是憑著一個扭腰的動作,就想出了這么一個點子,說是天才也不為過。
“阿輝,你說我們到后期的時候給這段配上雷聲怎么樣?我覺得加一點雷聲可以更刺激。”徐家偉摸著下巴說道。
“加雷聲不是問題,不過效果肯能沒有你想的那么好。”阿輝看著幕布上的片段,一臉認真的回答道。
“可以先試試,加點雷聲看看,如果不行就刪掉嘛!反正配音和膠片不是一起的,沒什么影響啦!”徐家偉笑了笑。
“好,我試試。”阿輝點了點頭。
給電影配音這種事情當然要后期來做,而且做這件事的人選已經定好了,那就是阿輝。
身為音樂制作人,給電影配音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小意思,不僅如此,徐家偉還告訴陳歌,他已經托阿輝給電影寫插曲了,而且,阿輝給電影寫的歌是免費的,這樣一來劇組的支出就又節省出一部分。
陳歌看得出來,為了這部電影,徐家偉是真的盡力了,盡管以后電影賺的錢都會歸情書社,但是徐家偉依然方方面面想要把它做好。
這場雨夜的鏡頭拍完之后,整部戲就已經拍完了八成,剩下的幾個鏡頭都不怎么重要,唯一需要陳歌去注意的一個鏡頭,是一場他和徐家偉的對手戲。
徐家偉說把主演的位子讓給陳歌,就真的讓給了陳歌,電影已經拍完了一大半,陳歌也基本上把徐家偉的思路搞清楚了,或許以前在徐家偉的計劃里黃承澤這個角色是主角,然而陳歌加入之后,黃承澤這個的戲份總共還不到劉家駒的三分之一。
然而盡管如此,黃承澤在這部戲里的作用依然不可小視,作為最重要的配角,他曾經有三次差點抓到了劉家駒的尾巴,然而都因為機緣巧合讓劉家駒逃掉了。
可是,這場電影的結局已經注定,在現實世界里,“9·13殺人案”成功偵破,兇手已經落網,所以在電影里,劉家駒最后也沒有逃脫正義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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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桐屋孤兒院。
“不許動!警察!”
“抱頭蹲下!抱頭蹲下!”
一大群軍裝警察闖進了這所不到五十個人的孤兒院,嚇得這里的孩子紛紛驚叫。
“劉家駒!別跑!”看到人群里正悄悄往后縮的人影,黃承澤立即喊道。
黃承澤是一名新人,他沒有上進的野心,他曾經三次因為粗心大意讓殺人犯從自己身旁溜走,所以當他查出殺人犯就是自己轄區的劉家駒之后,并沒有單獨進行抓捕,而是通知了自己警局的上司,他怕了,怕自己再失誤讓劉家駒逃走。
當軍警闖進來的時候,劉家駒正在勸一個六歲的小男孩吃藥,他每個月都會定時來這家孤兒院給孩子們義診,不收錢,只是為了聽孩子們唱歌。
看著軍警闖了進來,劉家駒一臉漠然的緩緩后退,這一幕正巧被黃承澤看到,于是他立即把槍沖了上來。
黃承澤覺得自己有槍,所以劉家駒應該懼怕自己,然而他錯了,就在他端著槍靠近劉家駒的時候,劉家駒突然一個前沖,一把扭住黃承澤的手腕,奪走了他的槍,順勢把槍口頂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所有阿sir請離開這里,否則我就要對你們的同事開槍了!”明明是威脅的話,但是劉家駒卻說得彬彬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