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盜御馬
- 云澤紀
- 紅角駝鹿
- 4553字
- 2019-11-03 22:23:40
摘星樓
劉多,向尚疑一眾人前腳剛走,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少女便從梁上跳下來,懷里抱著一只黃白相間的貓咪。
那中年發福的男人不見了蹤影,許是方才劉多仙人跳,吸引了眾人目光,由的少女趁亂逃走,殊不知那仙人從摘星樓樓頂一躍而下,氣勢倒是十足,可惜途中被向尚疑的貼身隨從站在十三層窗沿,像掐小雞一樣抓住甩進了走廊,引得下面圍觀群眾們哈哈大笑。
這哪里是仙人,倒有些像翻不了身的綠毛烏龜。
少女拍了拍身上的灰,嘖、嘖、嘖的三聲,很是不痛快,將那貓咪扔在地上,雙手叉腰氣道:“辛苦老娘爬這么些樓,還以為有的瞧,結果剛上來就要打道回府了?不行!這胖子古怪的緊,跟著他,指定好玩,咱們追!”
少女踮起腳尖追上去,竟是沒有任何聲音,一雙玉足疾走有如動兔,靈巧如貓,迅捷異常。
摘星樓共十四層,從下而上層數越高代表客人身份越是尊貴,這也從側面證明了高峻樓閣可以會仙人這一神仙方術之說,少女途經幾個房間,只一間住的有人,正巧在講話。
“這小子來歷古怪,與劉多和向家白衣稱兄道弟,雖無命師之資,卻懂鬼化之法,不受力欲侵蝕,保持本心最是難得,你白叔昨夜在其家中觀書,居然欲收其為徒,帶回教內栽培,這么多年了,我可沒見過誰讓他如此上心過。”
“師父,他……”
少女趴在門外偷聽,并非是因為聽見了兩人的談話才駐足腳步,這些個沒趣貨就是下毒,放禮炮,摘星星,或是商量什么狠辣計謀,少女都沒興趣,她只是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故而發笑。
因為有這種香味在的地方,要么極度無趣,要么極度有趣。
屋內一個年紀不大,同為少女的姑娘懇求道:“請師父饒他一命,徒兒愿用性命擔保,他絕不會耽誤我教大計。”
“那你講講,這柄獨角短刀從何而來?”
“……徒兒不知,許是有人交給他,想要借刀殺人。”
“閣內第一條規矩是什么?”
“凡事……有兩面,蓄謀當長久……情欲透魔性……殺人一定要冷靜。”
“第二條呢?”
“不得……動凡心,”那姑娘否定道,“我沒有,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他絕非這柄刀的主人,昨夜之前,我甚至不相信他會任何武功。”
她師父嗯了一聲,緩緩道:“丫頭,眼睛不會撒謊,但有時候看見的,不一定就是真相,喝口水,此次行動非同小可,牽扯教內大計,絕不容半點差錯,即使你說服為師,幽冥入體,他沒得救的,徒兒,在大義面前,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你若一意孤行,那便帶他離開,我會在你白叔那說情,只是從今往后,你我再無師徒情分。”
“師父!”
忽然樓梯間有腳步響起,少女輕身一躍跳上房梁,不動如山,一個干巴巴的青衣人出現在走廊,行走至房間門口,不知為何停住了腳步,蹲下身去,用手指擦拭少女剛剛停留的地方,放在鼻前細細聞嗅。
這一幕都被人看在眼里,梁上的少女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道這人莫不成是個妖怪怎滴?
喵~
老頭抬起頭來,發現一只黃白相間的貓正站在不遠處,四爪著地,一雙眸子好奇的盯著他看,一個乞丐打扮的老頭從屋內走出來,發現青衣人蹲在地上,也看了看那貓咪,青衣人起身,那老乞丐眼神古怪,青衣人搖了搖頭,那老頭又用下巴示意屋內。
青衣人笑道:“能用則留,不能用,則殺。”
之后兩人說著時辰差不多之類的話越走越遠。
少女趴在梁上,狠狠松了一口氣,旋即又覺得氣憤,自己又不是賊怕他做甚?一個臭老頭,大冬天穿的少就厲害了啊?那河里冬泳的鴨子豈不個個都是頂尖強者?想來下次出門定要多帶些打手,趾高氣昂再怎么說肯定比忍氣吞聲好太多不是?
一個十四五歲,短頭發,穿著中規中矩的姑娘從里面走出來,若不是聽過她的聲音,還真要把其當男兒身了,少女看她左顧右盼,在走廊中來回踱步,許是內心還在天人交戰,要按少女自己那一套做派,管你師父還是老爹,一腳踹翻,帶著情郎策馬遠走,大家誰也礙不著誰。
問世間情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許。
那姑娘最后咬咬牙,終是選了她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房梁上趴的人也不是無法理解她,看她三步并兩步的走掉,少女對著那貓吹了吹口哨,貓咪會意,慢慢悠悠的進去溜達了一圈,回到門口搖了搖頭。
少女嘿嘿嘿的縮下來,踮起腳尖偷偷溜了進去,還不忘轉身回頭把門給關好,嗅了嗅,神秘道:“果真是‘上櫻’,神隱樓什么時候開始跟人族做生意了?”
屋內空無一人,設施簡單擺放整齊,只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桌上放著個大黑盒子,少女走上前去打開一看,里面放著一柄紋角短刀,造型精美,樣子煞是好看,忍不住便伸手去拿。
“祖宗!”
那只黃白相間的貓咪跳上桌子,貓爪摁住少女蠢蠢欲動的手,竟口吐人言,喵道,“動不得喵,這盒子下面裝有暗器。”
“哈?”少女不悅的從縫隙中瞄去,仔細看,果真有三根細長銀針,有無淬毒尚且不知,若是有人拿起這柄短刀,少不了好果子吃,于是怒罵道,“哪個混球心腸這么歹毒,回去告訴定要告知姑姑,收拾他才是。”
那貓咪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坦白喵:“這玩意叫天機格,里里外外十六個格子,層層暗器相互連通,要的便是嚴密周全,只有滴上主人的血才可以解開喵。”
“喔?所以呢。”
那貓咪小聲道:“發明這玩意的混球……是您爹……”
“靠!”少女跺腳贊道,“果然混球!阿福,這柄刀本姑娘看上了,快給我拿下來,不然就把剛剛你說我爹混球的事情講給他聽。”
“我……”阿福貓臉鐵青,張張嘴剛想辯解,忽然看見少女那要吃貓般的眼神,瞬間認慫喵,“您是閣主親閨女,這天機格的萬能鑰匙,便是姑姑一脈之血,祖宗您若真想要,滴一滴便在上面便是。”
少女伸出手指,阿福嘆了口氣,閉眼抬爪在她右手食指上輕輕一點,一陣異香便籠罩了整個房間,饒是這樣,只聽見少女喊了一聲‘疼’,旋即便一巴掌把阿福頭給打歪來。
等許久,好不容易弄出滴血,落在天機格盒體的眼睛紋飾之上,響起機械運作的咔咔聲,少女再伸手去拿時,已然沒有任何問題。
少女疼出淚花,一邊吸吮手指,一邊睜著圓圓的大眼睛上下打量手中這柄短刀,顯然喜愛至極,伸手去拔,卻怎地也拔不開,莫不是把沒開鞘憨憨刀?
此時忽然聽見阿福吹了吹氣,在背后喵道:“祖宗,這兒有個人。”
少女拿著刀上前去看,猛地一驚,心道:好漂亮的可人兒!
見到這姑娘的半邊臉蛋,眼睛緊閉,睫毛甚長,不過十六七歲年紀,躺在床上安眠無語,卻已是顯得容貌秀麗絕倫,好看的緊。
少女舔了舔嘴唇訝異道:“聽姐姐們說近來下面不安生,樓內藥草奇缺,上櫻一桿不過兩三人份,拿來殺人滅口,實在暴殄天物,這小可人定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喝了幽冥,神仙難救,”阿福喵道:“好祖宗,姑姑說過不讓咱們插手下面的事情,有老黑在,過些時日您自然知曉的,咱回吧?”
“不回!阿福你到底站在哪邊?再提這事兒,小心我揍你!”少女吹眉瞪眼道。
“再說了,床上這么大個美人,我看了都心動,阿福你到底是不是公貓?”少女往前探了探身,倒沒有‘趁人之危’,這床上人的眼睛,眼皮下的眼珠不停轉動,這是陷入深層夢境的表現,少女笑道,“有意思,回光返照了,這夢能看見她的一生,肯定好玩!”少女準備鉆進去一看究竟,拿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竟還穩健與常人無異!
“怎么可能!”
話音剛落,一陣勁風從窗外吹進來,打的兩扇窗咔咔直響。
阿福面對窗口如臨大敵,心虛道:“老黑……”
一只黑貓倒掛在窗沿上,一對綠幽幽的眼咕嚕盯著屋內的一人一貓,冷冷道:“奉姑姑之命,恭請小姐回閣。”
“連姑姑也站在我爹那邊?好,好,好極了!”少女雙手叉腰,瞪大眼睛,撇下嘴,使勁踩了幾下地板,狠狠罵道:“氣死我了!有本事今天把我捆回去!阿福,給我上!揍他丫的!”
阿福抹了把冷汗委屈道:“我打不過他啊喵。”
黑貓張開爪牙,平淡道:“福白使,濫用職權,陷小姐于險地,不怕姑姑降罪,把你下油鍋?”
“你們是跟油鍋過不去了是吧!”
黑喵瞪了一眼:“你不怕?!”
“怕!當然怕了!”阿福認慫道,“可我哪拗的過這小祖宗喵,要不老黑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這次就當沒看見行不行?”
“不行!”黑貓跳進屋內大吼道,“還不束手就擒跟我回去,聽候閣主發落!”
少女拔腿就跑,迎面一陣勁風將其押反。
再回頭時,四周早已布滿了黑霧,遁無可遁,那黑貓緩緩前行,逼得少女和肥貓再退不了分毫,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眼看沒有任何辦法,只聽少女大吼一聲,將手中那柄未出鞘的短刀砸了過去。
那黑貓連看都懶得看,在空中就用靈力將短刀置飛,正欲將少女擒拿而下,忽然屋內響起一聲機關啟動的聲音。
“不好!”阿福大叫。
那天機格被刀擊中,落在地上,十六個格子悉數彈開,猶如黑色孔雀。
剎那間,房間內靜的只剩心跳聲。
再幾秒,只聽咔嚓一聲,頓時數百暗器齊飛!以銀針毒針居多,嗖嗖嗖嗖的瞬間將整個屋子射成刺猬,黑貓甩開這層密密麻麻的針,喊了句“保護小姐”便沖上去一爪擒住火力全開的天機格,正巧天機閣到第二波,被噴了一臉煤油,黑貓嗚咽一聲,下一秒便轟的一下猛的燃了起來。
門外傳來疑惑的聲音,想必是摘星樓的侍女聽見了屋內的動靜,咚咚咚的敲門問道:“客人,需要幫忙嗎?”
火光四射,卻無人應答。
此時屋內亂作一片,黑貓化為黑幕,將暴走的天機格層層覆蓋,把火龍盞毒氣綠礬等高危險物擋在里面,阿福站在少女身前,將飛來的暗器一一擊飛,饒是這樣,仍舊有不少銀針刀片之類的暗器沖破黑幕,射在墻壁天花板和地上。
少女一屁股坐在床上,不時有幾把刀片飛到旁邊的床檐深入木中,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天機格失控的場面,有如天崩,此時阿福黑貓俱在,仍是分身無術堪堪自保,想到若是自己剛剛伸手,直接去抽了那柄短刀,只是阿福獨在,不由得她心驚。
戰線一退再退,少女碰到一只冰冷的手臂,這才想起屋內還有一人,再探鼻息,當下駭然!
竟有人食‘幽冥’而不死!
前面阿福動作越來越慢,身上被插了十幾根毒針,又痛又急道:“怎么搞得!喘不上氣啊!”
那黑貓在幕中吼道:“此地有陣,靈力巨降不可自行恢復,待天機格四波一過,有兩息空隙,那時候撤!”
阿福回到:“樓里的人怎么辦喵!”
黑貓道:“我自有辦法,東西上淬的有毒,記住,出去后速速回閣,不可延誤!晚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這時少女倔強道:“我不回去!我寧愿死在這也不回去!”
“好祖宗!”阿福不敢回頭,帶著哭腔急道,“可別說這大不敬的碎話!阿福不怕下油鍋,但阿福知道您怕疼,阿福怕您受苦,您不想回,咱就不回!但是,等咱們從這兒出去了再商量行不行喵!”
眼看阿福聲淚俱下,身上幾十處外傷,一身黃白相間的毛發添了不少血紅,暗器上淬了毒,想來回閣已成定局,少女只好敗下陣來,挫敗感層層涌出,一時間哭了起來,坐在床上,忽然望見那仍在熟睡中的可人兒。
少女不信,伸手再探鼻息,情緒已經無法用震驚形容。
那可人兒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突然毫無預兆的張開了雙眼,直直的看著她。
金橙瞳孔?
兩人對視,久久不言,少女見她眼里毫無生氣,半分靈性都沒有,訝異間,忽然想到個大不敬的法子,腦海中天人交戰,眼看天機閣勢頭減小,分明是要蓄力,少女終是把心一橫,伸手朝著墻壁上的利器探去。
待得血涌出來,一股幽香頓時傳遍整個房間,阿福和黑貓雙雙心驚回頭,只見床上那位已將少女的血液喝下,再想制止,為時已晚。
黑貓瞪大了眸子暴跳如雷,此事已然攪大,想去殺那昏迷中人又分身乏術,只好回神,吼道:“老白,殺了她!就是現在,走!”
門外的侍女擔憂起火,正準備推門而入,忽然一道怪風撞開門迎面而來,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眨眼間便從十三樓到了摘星樓外的小巷之中,一個渾身是傷的中年胖男人一手夾著一個少女,兩人都昏迷不醒,侍女剛想詢問,只聽見遠方發出一聲巨響,緊接著摘星樓頂的某個房間就被砸破了窗戶。
再回頭時,那中年胖男人已然消匿,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