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野心想我可怎么回答呀?
能說行嗎?能說不行嗎?
我說行吧,就等于承認自己是唐王那邊兒派來的了,回頭你一狀給我告到齊善行那,再來一萬多人給我圍剿嘍,我還活得了么?
我說不行吧,你在這兒對大唐一痛慷慨激昂的表白,回頭秦王要是真入主洺州了,你給那個史上最任人唯賢的李世民說:白慕野是混蛋我投誠他都不收,還打傷打死我的手下,他忠奸不辨是個棒槌!那長安那占地二十畝的大宅子還能到我手里么?
你大爺啊!丑拒不行?
白慕野眨眨眼,努力露出一個這輩子最具親和力的笑容。
“謝刺史一片赤膽忠心,我真是佩服!佩服!”
接著他又變作一臉為難。
“可是我呢,真沒什么要謝刺史幫忙的。哦對,謝刺史能把宅子借給我住,就已經(jīng)是幫了大忙了!”
正事不讓他參與,“借”個房子總沒啥吧?
既不能透露自己對齊善行的行動計劃,又能安撫住這個急劇想向自己靠攏的謝刺史,自己又不至于手頭拮據(jù),一舉三得!
好,就這樣吧!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也知道你的貪墨,互相握著對方一個不算什么大把柄的把柄,各求心安!
白慕野走在街上,摸著懷里鼓鼓囊囊的錢袋,已經(jīng)差不多能預(yù)見周澤咧嘴傻笑的樣子了。
這一趟真是賺翻了!
不但知道了齊善行的詭計,還白白得了六座謝宏認為燙手而丟給自己的宅子!
他現(xiàn)在是要回客舍去叫周澤收拾準(zhǔn)備明天搬家,就往中午看過的那間大宅里搬!
想想那間又臟又破態(tài)度又差的客舍——什么玩意兒!
天色漸漸有些暗了,白慕野中午就沒吃,隨著念頭閃過,肚子發(fā)出一聲“咕嚕”輕響。
正好前方巷口轉(zhuǎn)角就是集市,他揉了揉肚子,一頭扎了進去。
一個攤子蒸騰著熱氣,白慕野遠遠看著,頓時食欲大增,感覺那里賣的肯定是好吃得不得了的東西!
“這位客人,來兩個蒸餅?”
攤主見來了客人,連忙湊到攤前,笑容可掬地往紙包里裝熱氣騰騰的蒸餅。再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那客人已經(jīng)溜到五步開外了,走得干脆!
“客人!哎——我這蒸餅剛出鍋的!”
白慕野頭也不回。
什么鬼!你們唐朝人就只知道吃硬殼饅頭嗎?
到處都是蒸餅蒸餅!還有沒有點生活質(zhì)量!
“客人!香噴噴的芝麻胡餅來嘗嘗嗎?”
白慕野的耳朵頓時就豎得老高。
芝麻胡餅?
同樣是餅,這個聽起來就有食欲多了!
他停住腳步退回賣芝麻胡餅的攤子,一看之下頓時都快幸福到暈倒了!
一張張油汪汪的大餅被擺在一個大大的托盤上,上面還撒著密密麻麻的芝麻,聞起來噴香撲鼻,讓白慕野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雖然不見得有多好吃,可也比什么破蒸餅強多了啊!
“客人,這餅是我跟長安一家餅店的一位胡人師父學(xué)的,絕對正宗!”
由于胡餅用料太足,價格自然不低,攤主半天也沒賣出幾張,見白慕野感興趣,連忙賣力地介紹起來。
白慕野看著那比人臉還大上一圈的餅——上次見到這么大的餅還是在新疆,人家那叫烤馕!
“長安來的?來倆,不,來四個!”
他想突然起來,還有叢風(fēng)一家呢!
“好嘞!”攤主興高采烈地裝了四個胡餅給他,“客人慢走!吃好再來!”
白慕野抱著四張大餅,走出沒幾步就忍不住掏出來一個咬了一口。
恩!香!
他幾乎想返回去再買幾個。
天色漸暗,白慕野找人打聽完所住客舍的位置就開始往回走。
在途徑一條小巷的時候,突然心里一緊,前方那個窈窕的背影好像有些熟悉。
纖腰微步,素裙輕搖,頭上的云髻打理得整整齊齊——那是一個讓他終生難忘的背影。
魏金彌?
不知為什么白慕野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點快,他把胡餅扔回紙袋里,然后在后腰上蹭了一把手上的油,快步跟了過去。
果然是魏金彌!
魏金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低著頭朝慢慢前走。她豐盈的臉蛋光潔無暇,在火紅云霞的映襯下反射著細膩的光澤。
聽到身后逐漸接近的腳步聲,她起初沒太在意,可走著走著,她便漸漸咬住了下唇。
那腳步聲始終在她身后跟著,她快,它就快,她慢,它也慢。
魏金彌有些慌了,將手悄悄縮回袖子里,那里面藏著她防身用的短刃。
白慕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著她,也許是心里始終對她有著隱隱的愧疚吧!
他看出魏金彌腳步間的慌亂,她肯定已經(jīng)察覺到有人跟蹤了。要叫住她嗎?叫住她之后說什么呢?
就道個歉吧!對,道個歉就走!
“魏……”
白慕野話剛開了個頭,只見魏金彌突然一扭頭,像炸了毛的小獅子一樣霍地一甩腦袋,手里一柄寒光凜冽的匕首就指向了白慕野的咽喉。
見到身后的人,魏金彌一臉憤怒立刻轉(zhuǎn)變成驚訝。
“是你?”
接著,魏金彌的一臉驚訝又再次轉(zhuǎn)變成憤怒,而且是暴怒!她咬牙切齒地看著白慕野,好像恨不得咬下他的一塊肉!
“嗨——”白慕野僵硬地扯扯嘴角,尷尬地抬起一只手沖她揮了兩下:“金彌你好啊——”
嗨個屁啊!好你妹啊!
白慕野你是SB嗎!
他的古怪笑容讓魏金彌更加火大,她雙眼噴出的憤怒火焰幾乎把白慕野給點著了,燒得他渾身熱騰騰的,就差冒煙了。
“住口!登徒子!不準(zhǔn)這樣喚我!”
魏金彌的胸口不停起伏,手里的短刃卻逼向白慕野的鼻尖。
“你為何跟著我!是不是又要折辱于我!”魏金彌持刃的手幾不可見的在顫抖。
“嘿嘿……我就是想跟你道個歉——”白慕野有些不知如何開口道歉,他心虛地笑笑:“要不,我請你吃個餅吧!”
魏金彌目瞪口呆地看著遞到自己眼前的胡餅,上面一層芝麻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關(guān)鍵是——那餅還被咬掉了一塊。
“你,你這登徒子果然是想羞辱我!”魏金彌大叫,她的聲音哽咽,連眼圈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