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終歸會知道的。”

和香柔的想法不同，浣依始終覺得若是真心為倩顏著想就應該告訴她事實，要知道，瞬間收到的噩耗才是最致命打擊。

“不，不能這樣……”香柔搖著頭，浣依能明顯感覺到那雙待在她手心里的手已經冰冷，或許不僅僅是這雙手，手的主人因為心頭唯一不能放下的牽掛已經是愁苦多日，哪怕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都不曾在意。

“浣依，拜托你！能不能幫我照顧我的妹妹！”

看著香柔小鹿般的眼睛里逐漸溢出晶藍色的眼淚，浣依只能無奈地搖頭嘆氣，房間里的氛圍一下子變得沉悶壓抑很多。

“到時候我會告訴倩顏我是外出治眼睛了，只要讓她跟著你就好！”香柔繼續請求著，“我從來沒有給人跪下，今天我給你跪下拜托你，請你答應我好嗎？”

說著撲通一聲，香柔扶著桌角當場跪在了浣依面前。

浣依哪里想得到香柔會這么做，一時真不知該怎么辦，看著她的這份良苦用心，盡管不認同，還是很心疼。

香柔和倩顏之間的感情，大抵就是她和弟弟浣軒月那樣的吧。

心里默默想到，扶向還跪在地上的香柔，又扶著她在桌邊重新坐好，“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始終覺得你說出實情會更好一些，你和倩顏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沒有什么是不能一起共同面對的，更何況，我覺得倩顏或許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脆弱。”

只要一想起那個過分沉靜，臉上帶著與她年紀并不相符的神情，那個盡管滿含淚水，但是絕不肯輕易落下的女子，浣依就覺得她并不像是香柔口中的那個輕易就會倒下的倩顏。

“不，我不能傷害她，一丁點都不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香柔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許多，緊接著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嫣然！你怎么了？”看著因為咳嗽臉上充血的香柔，浣依邊幫忙順著氣，邊倒了一杯水送到她的嘴邊。

“先喝點水吧！”

輕抿一口，香柔這才止了咳，臉色也逐漸恢復了一些，就在這個時候，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倩顏已經從錢媽媽那里領回了銀貝。

關上門，倩顏朝著坐在桌邊的兩個人走過來，浣依和香柔則是趁著這段時間整理了一番，基本上恢復原樣。

“姐姐，銀貝我拿回來了。”倩顏遞上手上拿著的一個沉甸甸的精致小袋，簡單一瞥，很快她就發現了香柔身前殘留的一些水漬。

“姐，你又咳嗽了！”不過一秒，倩顏就已經猜到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就像是出于本能一樣，她對香柔的熟悉程度甚至超過了對自己。

浣依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內心酸楚難言，即便一切都可以像香柔說的這般順利，但是香柔忘記了，倩顏與她只間的聯系早就不僅僅是親情上的姐妹了，就算她瞞著，倩顏還是會知道的，哪怕只憑感覺。

“沒事沒事！”臉上閃過一抹欣慰，唇角微勾，香柔牽起倩顏的手，搭在她握著浣依的這只手上。

“以后這就也是你的姐姐了！”

“姐！”許是察覺到了不對勁，倩顏一下子緊張起來，緊緊抓著香柔的手臂。

“你這孩子，不過是讓你多認識一個姐姐，以后多一個人心疼你，怕什么？”香柔輕聲安慰，眼中滿是寵溺。

看到這一幕，浣依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傷心，同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她自己身上，那她會選擇把一切告訴弟弟浣軒月嗎？

結果很難說，所以不認同是一方面，但理解又是另一方面。

倩顏激動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些，拭干淚，站起身來退到一邊，香柔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銀貝，秀眉微微蹙起，覆上另一只手再次墊了掂。

浣依看著疑惑問到，“有什么不對嗎？數少了？”

出乎意料的，香柔搖了搖頭，一臉凝重。

“那是？”

“多了！”香柔將錢袋子放在錦織的桌布上，不知道想通了什么，眉間的陰云盡數散去。可見這多出來銀貝的緣由香柔大抵是知道的。

“錢媽媽經常克扣你們的花費嗎？”浣依本不想多問，但香柔和倩顏兩姐妹現在的情況總是讓她感同身受，而之所以會這么問也不是因為浣依心眼小，實在是在這個等級制度嚴明的現實世界中，雇主和雇員之間本就是不平等的，更何況錢媽媽是白狐的身份，在那些個紅狐那里就已經討不到什么好處，自然壓迫醉香樓中的這些或賣藝或賣身的可憐女子也并不奇怪。

但香柔繼續瑤瑤頭，繼而說出來的話倒是讓浣依對錢媽媽大有改觀，“錢媽媽從不克扣我們這些在醉香樓中掛牌的姑娘，相反地，她總是會多照顧那些情況比較可憐的女子，比如我這陣子眼睛看不見了，她才總是會多分給我們一些月例，大概是覺得我求醫問藥需要吧！”

“聽你說來，錢媽媽和我看到的還真不一樣，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對于這位在老媽子口中一手將醉香樓的發展推向頂峰的人，浣依決定保留意見，若真的如香柔所說，那錢媽媽當時強硬將自己帶到這醉香樓里的事她就不計較了。

但若不是，她一定還是要找機會整整這位錢媽媽，也好替那些被逼迫的良家婦女出口惡氣！

浣依正想著，香柔的房門卻突然被撞開，一個侍女打扮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