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紅，她們二人走了么？”

“回娘娘的話，麗妃娘娘和華妃娘娘已經(jīng)都出宮去了！”

小桃紅有些不敢直視自家娘娘深邃仿佛不含一絲感情的眼神，說話都不像平時那般大聲。

“好了，我有些累了，你們在外邊候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惠妃的聲音中帶著嚴厲的警告意味兒。

“是，娘娘，婢子就守在外面，娘娘有事隨時吩咐！”

小桃紅松了口氣，退了出去，關(guān)上了寢宮的房門。

惠妃踱著步子走到門前，插上了屋內(nèi)的門栓，一步一步的走進了內(nèi)廳。

輕解羅裳，發(fā)簪去。褻衣半隱，凝脂玉。

惠妃將身上的火紅色的衣裙緩緩褪去，打量著銅鏡中的妙曼搖曳，嘴角輕輕抿著笑，珍而重之的從衣柜里的隔層間取出了一身白衣。

惠妃閨房中的布置很是簡潔，入門處是一人來高的鏡臺，緊跟著是遮住了半邊墻的衣柜，最后在角落里，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床榻。

除此之外，房間內(nèi)別無他物。簡潔的就如同此時惠妃身上剛剛穿好，正在整理衣扣的白色衣裳，刺眼的蠶白，像是天上的白云，沒有艷陽陪襯，孤零零一朵。

看著銅鏡中的如畫女子，惠妃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得意，悵悵的落寞彌漫在她的雙頰，櫻桃粉嘴，喃喃自語。

“爹，女兒......長大了！”

貼墻的衣柜側(cè)面有有一塊小小的圓形突起，惠妃伸出纖手，輕輕一按，看起來沉重結(jié)實的四方衣柜頓時向右橫移了三尺，露出了一副緊貼著墻面的山水彩繪。

看著畫兒中的點點寒梅，惠妃眼中閃過一絲悲色，雙手溫柔的輕撫起畫紙，對著畫兒后墻面上那一方突起的磚面摁了上去。

“咔咔！”

沉寂的磚墻像是活過來一般，如同一個垂暮的老人，慢慢的轉(zhuǎn)身，露出了身后的一間密室。

惠妃抬手抹了抹眼眶，朝著密室徑直走進。

密室并不大，僅有涼亭般大小。略顯陰暗的空間里，只有一處磚墻堆砌的方臺。白色的帷幔布簾懸掛兩側(cè)，案上一左一右擺放著兩盞燭臺，散發(fā)著微弱的紅光，照耀在墻案中央那一襲黑色的靈牌之上。

——故鎮(zhèn)遠大將軍曲氏忠勇之靈位！

淡黃色的小字銘刻在靈牌，搖擺中的燭火幽幽照耀在上。

“爹，您還好么？不孝女兒......鶯鶯來看您了！”

惠妃的語聲忽然變得顫抖，晶瑩滾落，啜泣無聲。

良久之后，漸漸平靜下來的惠妃，伸手從懷里掏出了一把銀針。

這把銀針，一直都放在這件白衣裳里。

惠妃踮起腳，雙手恭敬的移開了靈牌，露出了靈牌身后的物什。

一個滿是孔洞的木人。

抓起木人，惠妃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冷冽：“柳乘風，縱然你已經(jīng)被萬箭穿心，但是也抵消不了我心中的恨！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就算你日日忍受十八層地獄的諸般苦痛，都是便宜了你這個狗賊！”

將數(shù)根銀針狠狠的插進了木人，惠妃臉上猙獰凄然：“天下義軍反梁，唯有你這惡賊助紂為虐！我父為天下百姓而征，有什么錯？可是你，十萬人，整整十萬將士的性命啊！全都被你坑殺在了十里坡！”

“你害死了我爹，讓我從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淪落成豬狗不如，人盡可欺的雜役丫鬟。連娘她，也因我而死！”

又是數(shù)根銀針扎進木人，惠妃忽然大笑了起來：“柳乘風，你一定想不到吧，我一直恨沒能親手殺死你，連你爹那老東西都落得一個壽終正寢，但如今，你的妹妹，卻是主動送上了門來！”

將插在木人身上的銀針一根一根用力的撥了出來，每抽出一根，惠妃的心就快意一顫：“放心吧，柳乘風，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你妹妹的。你對我們曲家的恩情，我曲鶯鶯，一定會對你妹妹加倍償還！”

“爹，女兒不孝，不能延續(xù)我們曲家的聲名。但爹你放心，我一定會讓柳家的人全部陪葬，為你和娘報仇！”

......

艷陽高照，雀啼蟬鳴。

李志凡冷著臉從坤寧宮出來，三德子已經(jīng)在外等候多時。

“皇上，太后素喜大魚大肉，您要是吃不慣的話，老奴現(xiàn)在去吩咐御膳房準備一些粥菜？”

也不知道有多少回了，每次皇上去太后那里用膳，出來的時候總要再叫一些粥菜填補。三德子習慣性的恭敬問道，卻沒有注意到李志凡臉上的冷冽。

“還吃什么吃，去，給朕速速傳喚右相鄭天詔！早朝不奏，卻悄悄給母后匯報，這次，朕一定要好好治他的罪！”

......

藍藍的天，白白的云。

“太后叫李志凡去坤寧宮做什么？”

柳乘風思緒萬千，下毒一事，還沒有查明幕后主使。但李志凡才剛開始往鳳鸞宮跑，就被屠三娘叫去，看樣子還挺著急的，難道下毒的事真的是太后做的？

所以才會這么迫不及待？

柳乘風皺眉看向遠處的坤寧宮，心里說不出的陰霾。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

小月在柳乘風身后偷偷的笑：“莫不是娘娘的心，也隨著皇上到了坤寧宮里去了？”

“你這小丫頭恁的胡說！”

柳乘風滿頭黑線，自己的心會想李志凡？

“阿嚏！”

柳乘風忽然打了個噴嚏，伸手一摸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帶絹巾的習慣，背對著小月胡亂的一抹鼻子，柳乘風撇開了話題：“小月，宮里好無聊啊！”

小月卻是噗嗤一笑：“娘娘，一想二罵，剛才呀，一定是皇上想您呢！”

柳乘風差點又一個噴嚏打出來：“那我前面還打了一個呢，兩個連起來，要你這么說，莫不是有人在罵我？”

小月吐了吐舌頭，也知道娘娘就是開玩笑，嘟著嘴道：“有了皇上給娘娘您撐腰，后宮里的其他妃子哪里還敢罵娘娘您啊！以后指不定怎么巴結(jié)娘娘您呢！”

“月兒你說的也是啊，最近好像是沒有其他妃子來找我的麻煩！這心里怪不自在的！”

“娘娘！”

小月瞪大了眼：“沒人找麻煩不好么？”

“這個你不懂的！”

柳乘風擺擺手：“行了，好好跟我學健美操，保你這輩子都和鳳......我一樣，身子苗苗條條的！”

小月歪著頭跟著做動作，腦袋里卻是在瞎想。娘娘剛?cè)雽m的時候不開心，后來那些妃子欺負娘娘，娘娘就回家了。然后再來時便很開心。現(xiàn)在沒人欺負娘娘了，娘娘又不開心了......

好像這其中有什么規(guī)律？

“啊，我知道了！”小月猛地一捂嘴：娘娘不會是喜歡被人欺負著虐待吧？

難道這就是娘娘能打動皇上的法寶？皇上喜歡虐待，哦，不，欺負人？

柳乘風歪頭打量著眼珠滴溜溜轉(zhuǎn)賊快的小月：“你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