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岳江二人得脫大難,心下都是一喜。岳凌忽然想到那日在原始森林中得脫大難的場景,心中滋味實是難以訴說。今日此情此景仿佛再現,他不由得對江瑩雪說道:“若每一天都能像這樣,靜靜的,有你相伴,實在是人間樂事呀!”江瑩雪面色一紅,小聲說道:“你在……說……說什么呀?”岳凌這才感覺到剛才自己出言無狀,甚是無禮,連忙說道:“不好意思,我剛才走神了,不小心說錯了話,你別介意。”江瑩雪微微一笑道:“你又不是東方信烏,我對你還是信得過的。”岳凌深感窘迫,心道:我剛才那番話輕薄至極,以致惹他誤會,其實我岳凌內心光風霽月,怎能與東方信烏這廝同流合污?
他趕緊岔開話題,說道:“對啦!那日在森林中我也曾遇到一位武藝超群的老人,你還蒙著面紗,那是怎么回事呀?”江瑩雪言道:“是這樣的。那一日,我與幾個姐妹下山前往江夏桂香府送信,邀請江夏分堂的吳夢峰來昆侖山上集合。你也知道,我派正準備聯絡天下英豪,共同反抗隋朝,于是需要聯絡我派各分堂堂主前往昆侖山議事,同時由我前往江夏去送信。去的時候本來非常順利,但回來的路上卻出了事。東方信烏率人在半道攔截我們,那東方信烏無恥之極,想要……想要”一時甚感措辭不便,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
“姐妹們拼死護我沖出重圍,但那東方信烏武功何等高強?我只逃出十里就又被他趕上了,正當我準備自刎的時候,就是那位老人出手救了我。他幾招之內就將東方信烏打得落花流水。他見我是雪山派子弟,便說道:‘姑娘,你還是戴個面紗、穿上這襲灰衫吧,女孩子在江湖上行走,難免是非頗多,老朽看你年幼,便由我送你回昆侖山吧,好歹要護你周全。’我十分感動,便與他同行。途經原始森林,正好看到你們一家三口被困,那老人家便又出手相救,我也很驚奇他居然認識吳夢峰,也許他可能是我派的前輩高手,我并不認識。后來他把我送到昆侖山山口處,方才離開。我請他上山歇腳,他卻不愿上山,還反復叮囑我不要對昆侖山上的人說起見過他這件事。我想這位老人定然有難言之隱,也沒有再進行詢問啦。到今天為止,聽到這個故事的還只是你一個人呢!”
岳凌這才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這樣!不過說實話,你那天救我時的武藝可真是非同凡響呀!”江瑩雪微笑道:“什么呀?那都是那位老人家的功勞,他帶我來到森林中,見你受人欺侮,便對我說:‘你跑到那個小伙子身前,我助你打倒壞人怎么樣?’我自是欣然答應,我當時的武功平庸至極,哪里是那個兇漢的對手?只是輕微的打了一拳,主要是那老人家身法好快,點了那兇漢的穴道,讓他那一拳失了力道,才被我打倒的,否則我哪里是他的對手啊?”岳凌微笑道:“你那年幾歲呀?”“十二歲!”岳凌驚道:“我那年也是十二歲,你是幾月出生的呀?”江瑩雪答道:“我是九月十五的,你呢?”“我是三月的,看來我還真比你大呀!”江瑩雪啐道:“也不嫌羞,大幾個月又算什么大了?”“哈哈,那也算大吧,我敬為兄長啊!”這句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有些輕浮,便不再往下多說。
岳凌與江瑩雪并肩而行,他突然嗅到了江瑩雪身上的紫羅蘭香味,又見她面容清秀、膚色白皙、秀發舒展,實是一位絕世美女。在以往,他與她并肩戰斗,共赴大難,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但今日二人單獨相處了這許久,他心中忽然泛起了一層漣漪,他本不愿內心波動起伏,但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難以安定下來。緩緩地,他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輕聲道:“瑩雪,這塊玉佩,送給你。”這最后三個字,聲音小到連他自己都感覺沒有聽到。同時他感覺自己面色微紅,心跳加速,想不出更多的言語來說。
江瑩雪卻顯得十分鎮靜,將那玉佩接過,問道:“怎么想起送我玉佩啦?”岳凌心里十分慌張,但卻故作鎮定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塊玉跟我許久,希望它能為你帶來好運。”他故意把語調弄得很輕松,以緩解這種尷尬氣氛,但他自己心里也知道,這個回答并不是他自己內心最真實的答案。
江瑩雪仿佛猜到了他心意,嫣然一笑道:“那就,謝謝你啦。”岳凌本來認為她可能不會收下,這一番場景,卻讓他喜出望外,他雖表面上故作鎮定,但內心只感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很快,二人回到了昆侖山。雪山派弟子見岳江二人同時安全歸來,都非常喜悅,一眾弟子擁著二人上山。這時,一名弟子從山上下來,言道:“掌教命圣女前往牛棚喂牛,喂完牛后到掌教屋里去找她!同時命岳凌到博雅園隨其他弟子操習功課。”岳江二人都甚感奇怪:怎么剛一回來就被安排做這許多事情?怎么掌教又不出來迎接我們?但二人只好按著掌教命令各自去完成任務。
岳凌剛欲離開,只聽江瑩雪拉著身旁一名弟子說道:“小兄弟,能不能替我去趟牛棚呀?我替你去操習功課。”那弟子笑道:“圣女,小的可不敢,萬一被師傅責怪可怎么辦?”“不會的,我跟他說說,他不會怪你的。”“那也不成,小的本就武藝低微,再不勤加練習,那就更差勁了。請圣女體諒則個。”那弟子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此時的岳凌看見江瑩雪面容郁郁,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心下登時生出了一份憐憫之意。于是他走了回來,對江瑩雪說道:“瑩雪,你替我去操習功課吧,我去牛棚。”言罷,岳凌便向牛棚走去,他此刻的內心,竟感覺無比的爽朗。
而江瑩雪則怔在原地,心下不知是感激,還是悵惘。
昆侖山上牦牛數目不少,這一日岳凌從早上一直忙到下午方才完成任務。在完成這項艱巨任務的同時,他的腦海中全部都是江瑩雪的身影,因此他只感覺渾身充滿了干勁。他本來還盼望著江瑩雪操課完了以后會來看他,但隨即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想,不過事實是:江瑩雪確實沒有來。
接下來的三天當中,岳凌還是每日到博雅園去操習功課,但在這三日當中,他再也沒有看到江瑩雪的身影。突然間,一種難耐的思念之情在他心中油然而生,這種牽掛與思念他以前從未有過,他努力克制心中的想法,但這想法委實讓人難以克制。一連三天操課,他完全處于心不在焉的狀態。
到得第四天上,岳凌心道:“我應該去看看瑩雪,她一定在砥礪峰上!”于是,他在操課結束后,獨自一人向砥礪峰走去。
到得砥礪峰下,只見四周白雪皚皚,空曠寂寥,安靜異常。在以往,岳凌并不感覺這寂靜有什么,但在這一天,他卻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獨。
這時,他感覺一雙纖巧的手在身后輕拍他的肩,便立時回眸一看,只見身后那人一襲紫袍、膚色白皙、面若春花、笑容典雅、香氣襲人,卻不是江瑩雪是誰?
他這三天思念成疾,陡然間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心中何等洶涌澎湃,只想立時過去便給她一個擁抱。但他為人向來拘謹,終于還是以強大的自制力克制住了自己。他淡淡的問道:“你這幾日,一直在山上呀?”江瑩雪也淡淡地說道:“是呀!正好我也找你有點事情,你隨我上守望坡來吧。”言罷她便獨自一人向守望坡上走去,岳凌緊隨其后。
岳凌跟在江瑩雪身后,望著江瑩雪的那根一搖一晃的辮子、望著她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內心更是思潮起伏,他突然想起了木易峰云,想到了劉芷佩。但他內心又隱隱覺得:瑩雪比那芷佩姐姐想來不知美了多少?可我,怎么能與木易大俠相提并論呢?不由得自慚形穢起來。
很快,二人來到守望坡上,江瑩雪轉過身來,微笑著從懷中拿出一樣物事,正是日前岳凌送給她的玉佩。她輕輕說道:“這個,你可以先幫我保管嗎?因為明日我要出去打獵,怕弄丟了這件物事。”岳凌向來善解人意,便將那塊玉接過來,說道:“好的,沒問題。”江瑩雪又一次面露微笑,神色甚是忸怩地說道:“你,有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岳凌心中驚疑不定:難道她知道我心中的這番心意嗎?她一定知道,但我又怎么說的出口?我一直敬她愛她,天地可鑒,又需要什么山盟海誓不成?而且,在他心中,“我愛你”這三個字,確是難于啟口。于是他說道:“其實我很想知道你有沒有什么要說的。”其實他這般言語,無非是想看看江瑩雪內心是何感想。但江瑩雪的神色先是一頓,隨即面色郁郁,揮揮手道:“我,沒什么要說的了”隨即江瑩雪就欲轉身離去,這時,岳凌言道:“以后不管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來找我尋求幫助的!”江瑩雪默然不答。岳凌又問道:“這之后的三年你有何打算?”因為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三年需要勤勉地修習雪山派劍法及內功心法,于是便有此一問。她回答道:“自然是勤習武功。”言罷她便飄然而去。
岳凌總感覺這一場談話意猶未盡,但如何把談話繼續下去,他心中也確實茫然若失。他本就為人淳樸,自然不像東方信烏那般工于心計、巧于言辭了。
于是他獨自一人走下守望坡去,他一邊走,一邊想著:瑩雪還給我這玉佩,又說了那番話,可見她對我也并不是毫無情意。女孩子害羞靦腆,不能將內心想法表露出來,這也是人之常情,來日方長,日后我只須向她表達情意,也無不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修煉武功,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心念及此,他便走下砥礪峰,來到博雅園中。此時已是晚上,眾弟子皆已散去,四下里安靜無比,岳凌便拿出那本《木易峰云劍譜》開始進行修習。他近來內心浮躁,本不宜練功,但他強自震懾心神,終于使內心安定下來,于是開始進行練習。
木易峰云的武功雖然高強,但大多還是以劍法、內力見長,其實拳腳功夫并不精通,但他善用內力,即使平平無奇的一掌,在他那里都是威力無窮,因而這也彌補了他武功中的缺陷。他當時自傷自艾,總結其一生,只感覺劍法頗有心得,便留此劍譜澤被后世。岳凌仔細翻看,發現劍譜由四部分構成:第一部分,是內功修習之法,岳凌依法修習,突然感覺身體內氣息流通順暢,窒礙減輕,到后來窒礙完全消除,只感覺渾身上下異常的舒適自然。也不知為什么,岳凌對這本劍譜的內功修習之法竟然一見如故,短短的兩個小時,他便將這本劍譜的內功修習之法掌握了。
其實他這番修習,實是于他身體頗為有益。他在那冰洞中已經修煉成了陰陽相濟的內力,內力之高當世已罕有匹敵。只不過他體內有火風辣蓼和水煙苦柳兩種劇毒分別與陰陽兩種內力相抗,再加上使用九九歸一大法吸入大量水煙苦柳之毒后大傷身體,因而身體之中總感覺有窒礙,難以舒展。此番修習木易峰云的內功心法,一來他內功根基深厚,所以學習起來甚是迅速,而且此番修習讓他的內息調勻,使陰陽內力在體內起到了祛毒作用,因而這短短的兩個小時,竟將他體內長期積存的水煙苦柳之毒和火風辣蓼之毒全部驅盡。這也是他為何感到舒適無比的原因。
緊接著,岳凌又開始研讀這劍譜的另外三個部分。第二部分,正是岳凌所學過的紫衫劍法,這一部分他自是精熟無比。但他認真細看之下,竟發現有幾招劍法與父親所授并不相同,他一加練習,登時感覺劍法靈動順暢,竟然猶勝往昔。他又按照劍譜依法修習,大約又用了兩個小時,就將這第二部分全部練熟。
其實,這紫衫劍法固然為簡仙所創,但是又經過了木易峰云自己的加工,因而劍法路數與岳文韜傳授給兒子的并不太相同。但岳凌此番修習,卻等于是學習了一個加強版的紫衫劍法,因而他的劍法修為又上了一個臺階。
正當他打算繼續向后修習時,他聽見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其實這腳步聲相距甚遠,但他內力精湛,耳力甚好,故而聽得十分清晰。他便悄悄的向那聲音處走去。
他隱匿到一塊大石后面,只見兩個穿著黑斗篷的人在雪地當中鬼鬼祟祟地在交談,一人說道:“你看這事能成嗎?”另一人答道:“那是當然!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咱們就一定能成功!”前面那人又說道:“哈哈,這一次定要叫江瑩雪乖乖的成為咱們東方首領的囊中之物!”岳凌聽到江瑩雪的名字,心下不由得一驚。
其中一人又說:“那要不今晚摸上砥礪峰?將那小娘們迷暈了?”另一人答道:“可以,但我們還有另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盜取雪山派內功心法精要,而這東西恰好就在砥礪峰上。”前面那人說道:“那好極了,一會兒讓浮冰帶路,今日兩件事一起辦了,一定能讓東方首領刮目相看!”言罷,二人便離開了。
岳凌將他二人的對話聽在耳里,只覺得一陣陣心驚,心知他們二人將對江瑩雪不利,那他岳凌便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護得她周全。而且他依稀聽到了“浮冰”這兩個字,這何嘗不是一個抓住叛徒的大好機會呢?于是他疾步前行,想要跟上那兩個人,但不知怎的,那二人竟突然間消失了,他心下又一思量,想到他二人定會前往砥礪峰,于是岳凌立刻向砥礪峰走去。
過不多時,他便來到砥礪峰下,突然看到覆蓋著雪的山道上多了幾排腳印,他驚疑更甚:難道敵人已經來過了不成?他便順著腳印一路追將過去,追到了守望坡上,很快他來到一處山洞口,那洞口附近的石碑上寫著“圣女洞”三個大字,旁邊還附著一行小字:本派禁地,閑人莫至。與此同時,他一眼看到地上有一本書,于是上前將它撿了起來,那書的封面上赫然寫著九個大字:雪山派內功心法精要。正當他茫然不解之際,突然洞中一股雄渾的掌力撲面而來,岳凌情知不妙,準備拿出凌云劍迎敵,但那人的掌力過于迅疾,竟不容岳凌拔出劍來,岳凌大駭之下隨意擊出一掌,那人仿佛心下一驚,向后一躍,岳凌也向后一躍,拔出劍來,立于當地。
這時岳凌與那人四目相對,這讓岳凌不由得大吃一驚:那人竟然是江宏峰!岳凌連忙行禮道:“小徒不知師父在此,冒昧之處還望原諒。”江宏峰冷笑一聲,說道:“師父?我怎么配做你岳大爺的師父?你現在的武功可高得很呀,隨便一掌都有如此內力,真沒辜負了東方信烏對你的培養!”岳凌聽得一頭霧水,連忙下跪道:“小徒不知為何惹師父生氣,但小徒縱使不肖,也絕不會與東方信烏那惡賊同流合污!”江宏峰冷笑一聲,說道:“我親眼所見,還會有假?那就換一個人跟你說吧!”只見一個身影從那山洞里走了出來,那人容貌憔悴、臉色蒼白、神情呆滯、從內到外透露出一股冰冷的神情,那人正是江瑩雪。江瑩雪冷冷地說道:“從今日起,你我一刀兩斷,再無關系,若再來我圣女洞,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言罷她便毅然決然地轉身進入洞去。
岳凌望著她那毅然決然的身影,內心只感覺萬念俱灰,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一般,他大腦中一片空白,有的只是江瑩雪那短短的一段話。他想要解釋什么,但突然感覺自己說不出什么話來,頓時,內心充滿了凄涼、不解與悲傷。
江宏峰又說道:“我再帶你見一個人!”只見洞中一個女子披著一件長衫,淚痕滿面、啜泣著走了出來,江宏峰指了指岳凌,問道:“是他嗎?”那女子點了點頭,言道:“就是他,就是!”那聲音里充滿了憤怒與仇恨。
岳凌識得那人是江瑩雪的婢女竹紅,但她何以淚流滿面,自己卻是全然不知,何以她一上來就指證自己?岳凌此時內心痛苦無比,但他勉強支撐著,低聲問道:“不知……不知在下何以……何以得罪了姑娘?”江宏峰軟語安慰道:“你先回去,容我來收拾這個不成器的弟子!”那竹紅點了點頭,便走進洞去。
江宏峰大聲道:“下面有請黃掌門!”岳凌大驚,心想:我究竟犯了什么錯誤?竟至驚動了掌教?只見黃露秋率領十幾名老弟子走上山來,那十幾名老弟子將岳凌圍在中央。其中便有齊云和余立群。余立群的神情頗為得意,他向來對岳凌不以為然,此番見他勢難生存,不由得心中一喜。齊云卻是滿臉惆悵,神色甚是驚疑不定。岳凌一看這個場面,心下又是一涼,看來有可能今日就會斃命于此,但好歹自己要死個明白。于是昂然問道:“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究竟犯了什么錯?要你們如此大動干戈!”黃露秋說道:“本派的門規你是知道的,本派弟子之間絕不可有男女私情,可你不但違背門規,還……還玷污我派中女子清白,委實令人痛心至極,你這樣做,對得起你的父母嗎?”岳凌這才明白竹紅哭泣的真正原因,正要解釋一番,不料江宏峰插嘴道:“那《雪山派內功心法精要》在你那里是吧?還不快點交出來?”岳凌從懷中拿出那本書遞了過去,黃露秋續道:“誰能想到你竟會如此自甘墮落,竟伙同外人偷盜我雪山派秘籍,哈哈,浮冰啊浮冰,你沒想到自己會暴露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吧!”
岳凌此時心亂如麻,又聽到自己被冤陷為叛徒“浮冰”,心中更是一片茫然。他嘴中喃喃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弟子自己了結了自己吧!”他倒不是因為眾人誣陷于他而傷心,而是因為江瑩雪的冷漠與決絕而萬念俱灰。于是他緩緩地向山崖邊走去,眾人怕他又耍什么花樣,始終在他身周三米處包圍著。
這一刻,岳凌站在守望坡的懸崖前面,內心百感交集。也許只需要一躍,這一切就都結束了。什么是非對錯,什么清規戒律,在人逝去后又算得什么?但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母親的面龐:白皙的皮膚、慈愛的笑容,這瞬間把他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他心中突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我在這世間還有孝道未盡,還有責任未完。我還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一定要粉碎東方信烏這惡賊的陰謀,否則我也會像木易大俠那樣,遺恨千古了。
心念及此,岳凌便開始籌思逃脫之法。他知道此刻再多的解釋也是無用,唯有沖出重圍,去與敵人周旋一番,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才能為自己討還清白。于是他立時拿出凌云劍,眼疾手快地出手制住了黃露秋。本來以他此時功力,尚不足以與黃露秋相匹敵,但是他這一次攻擊速度奇快,讓人毫無防備,因而黃露秋竟沒有反應過來。他迅速的點了黃露秋的穴道,說道:“各位師父,恕小徒無禮,此番小徒下山,一定會查明真相,還大家一個公道,現在你們把路讓開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眾人見掌門被制,紛紛心慌意亂,饒是江宏峰,此刻也沒了轍,說道:“眾人讓開!”岳凌言道:“牽一匹馬來!”江宏峰言道:“云兒,牽馬來!”齊云連忙向馬廄趕去。岳凌押著黃露秋向山下走來,但他每走一步,心里便下沉一分:我與瑩雪,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來到砥礪峰山腳,齊云已將馬牽來,岳凌言道:“眾位,得罪了。”說完他便向那守望坡的方向上又望了一眼。但這一次回望,卻讓江宏峰找到了機會,他迅速撲上,向岳凌頭頂擊來,岳凌突然感到腦后生風,情知不妙,更不回頭,將黃露秋疾推而出,這一掌便落了空。他又以迅捷無比的身法翻身上馬,縱馬向南山口馳去。
當馬兒飛奔到南山口的時候,岳凌突然聽到身后出現了馬蹄聲,他向后一望,只見江宏峰率領一眾弟子追了上來。岳凌心下大駭,連忙用力揮鞭,加快速度。這時,岳凌感到身后一陣破空之聲傳來,他回頭一看,只見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向自己飛來,他側身一避,躲了開來,但那馬兒不會閃避,于是這支箭射在了馬的屁股上,那馬登時發出一聲悲鳴。
那馬負了傷,就更加難以跑得迅速。終于,在跑出南山口四十里后,那馬倒斃而死,將岳凌從馬上摔了下來。而此時,追兵已至。岳凌心道:“說不得,只有拼死一戰,但我,又怎么能傷害我的同袍戰友們呢?”
追來的是江宏峰和十名得力弟子,岳凌便與他們斗在一處。這十一人個個都是好手,除江宏峰外,岳凌此時的功夫只能與兩個雪山派老弟子相當,這還是他毫無保留的情況下所能發揮出的最高水平。但他此時左右為難,進招時不免忸怩,只數招后便險象迭生。江宏峰自然知道他是有意相讓,大怒道:“你這逆徒,誰要你讓?”言罷便一掌擊出,岳凌再難閃避這一掌,胸口受了一掌,登時感覺天旋地轉,很快便昏暈過去,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