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瑤一回府便屏退了下人，燒了一道黃符。

那是當初司命不放心她化作凡人，沒了仙法護身，贈予她聯絡的。

眨眼，銅鏡前升起一陣白煙，司命便從里頭緩步踱出。

“司命，我有一事想問。”碧瑤一見其人便忙不迭上前。

司命手上還沾著未干的墨跡，“所以，仙子燒了小仙的靈符，就是想問一個問題？”

那可是他花了兩壇花釀與太白換來的，就這般燒了？

碧瑤順著司命的目光，桌上，是符紙燒完的灰燼。

“太白還欠著我幾千張道符，回去司命你問其要上一踏，就說是幫我要的。”碧瑤笑了，這符紙她見得還真不少。

太白這人吝嗇得狠，卻獨獨在打賭一事上很大方，只其賭運，連她這掃把星般的運氣都是比不得的。

司命想起自己那一百年的花釀，突地有絲心疼，他自己都不舍得多喝幾口。

“司命，可讓我看看顧府幾人的命簿？”

“仙子，本來小仙便想來告知一事，或與仙子的氣運壓制有關。”司命前些時候翻看命簿之時，確實發現了一絲不妥。

只是這些時候忙與公事，又怕天帝察覺不對，便不敢私下凡間。

碧瑤頭先知道有這可能時，倒是激動了一番，可真真聽了司命這般說反倒心靜了下來。

“東海太子千年修為不進，請命下凡悟道。”司命道。

就是話本子看得不夠多，看不破紅塵大道。

東海太子，碧瑤還是知道的，她是個憑著一滴佛淚聰慧，然這位太子卻是實打實的天資過高。凡間那些天命之人降生的異象大多都是杜撰，然這位降生之日卻真的出現了上古神獸朱雀。

天界極光三日，忘川百鬼夜啼，可謂是......普天同慶。

“太子在顧府？”

“此刻正在凌空院。”司命望了眼東廂，“仙子殘魂下凡，也改了其命數，只怕待其回了天界，天帝問起異象...”

那就真的瞞不住了。

碧瑤愁了，怎的一個個都沒事下凡來？

“可知他的命數如何？”碧瑤問。

“太子乃仙人，不歸小仙掌管其人間命數。”司命翻到的也不過時一紙白卷，“不過聽天權上仙曾提起，好似為其安排了個凡間大乘之命。”

差不多以后就是當皇帝的命了。

只是，碧瑤給其改得徹底啊，皇帝現在在后院又是男寵又是管家的。

“本仙記得凡下界悟道之仙，未免其沾染紅塵，回了天庭都會賜下忘憂水，了卻凡塵？”碧瑤記得幾千年前，有仙人因凡間過往誤了仙途，這才有喝忘憂水一說。

“確有其事。”司命也聽說過此事，還聽說那水甘甜可口，有嘴饞的仙人平日里都想著喝上一口。

忘憂，忘憂，忘卻煩憂。

碧瑤挑挑眉，司命不解，“仙子可是想到什么對策了？”

“他既不記塵世，只最終的定數不變，天上便不會探查過往。”他們亦可以逃過這一劫。

“仙子是要出手想幫？”司命問。

碧瑤輕頷首，以作回答。

司命不贊同，自古帝王之路艱難。碧瑤此番出手畢牽涉其中，只怕兇險萬分。

“仙子還望三思，只怕如此行事招致危險，恐會傷了仙子。”雖不會傷其性命，但亦會有損仙體。

“無礙，本仙當心些就是。”碧瑤覺著若是讓其會天界告了狀，被抓了當男寵，還是現下找個回旋余地的好。

司命又想再勸，碧瑤先問道：“司命方才說其與本仙的氣運壓制有關，是何緣故？”

“此事，小仙回去翻看命簿，凡此人出現之時，顧瑤總能化險為夷。其進了顧府之后，府內便安定了。推演一番，對仙子確有良處。”他抬手從袖中變出一玉笏模樣的物件，翻指一揮，其上出現寥寥數字，卻記了顧瑤一生。

天命總有人不可為之處，能處處化解劫數，靠的可不僅僅是計謀。

如此，碧瑤便更該磨刀霍霍傍其左右。

一句話，抱緊大腿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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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已黑，院中樹影婆娑，月也掛上天際。

司命覺著自己越勸越是堅定碧瑤其心，最終不得不無奈離去。走之前又留了一張符紙，只叮囑，此符切切用在危急之時。

他也就這么一張存貨了......太白欠的幾千張，以其為仙之道，多半是要不來的。

之后，碧云進來為碧瑤準備了湯浴，灑了許多香珠花瓣。碧瑤泡在桶里，將這幾日的事串了串，想理出個大概。

待水都涼了，腦中的事仍是紛亂，堪堪找了先著手之處。

碧云伺候著她穿了里衣，“小姐，方才頓了些姜湯水，您喝些驅驅寒。”

她接過碧云端來的熱湯，“晚上，讓陵宿搬過來。”

首先，近水樓臺，好套近乎。

“小姐，您忘了，陵宿昨日又病了。”碧云為難道。

“病了便將人抬過來，把外間打掃干凈了，以后讓陵宿長住在此地。”

碧瑤直接讓碧云將外間收拾出來，所謂日久生友情......最重要，這般等于隨身揣著消災符。

碧云恨不得眼將珠子瞪出來，直接讓人搬進小姐的房里，這是要了陵宿的命啊。雖然三日散好用，但若小姐動動念頭就下藥，可真會出人命的。

“小姐...”

“快去吧，待會人家睡了更麻煩了。”碧瑤站起身，推著碧云往屋外去。

碧云一步三回頭，回首見門邊站著的小姐，一臉的糾結。

碧瑤揮揮手，示意她快些走，她好早些休息。

等其出了院子，碧瑤回書找了本書，不知看了多久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她是被屋外一陣亂忙的動靜擾醒的。陵宿一身白錦長衫，不知候在床側多久了。

“小姐。”見碧瑤醒來，陵宿抬手行了一禮。

陵宿雖還帶著病容，看著卻比宮里時好了許多。

“辛苦了，聽說你又病了。我想著凌空院濕氣太重，便讓人將你搬過來，病養得快些。”碧瑤已經坐起了身，見其穿得單薄，“今日早些休息，免得又著涼了。”

外頭收拾地差不多了，走進來準備通報的碧云正巧聽見這話，不免撇撇嘴。

知道風大，何必急急忙忙將人請來？這大晚上的，還害得她險些被展齊那老小子給劈了。

她說什么都覺著小姐是在折騰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