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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異邦騎士
  • (日)島田莊司
  • 6723字
  • 2018-09-25 14:19:11

睜開雙眼,我躺在一張長椅上。坐起身,背部一陣抽痛,頭也很疼。我直起身子小憩片刻,待疼痛感減弱,開始環視四周。

遠處幾棟色調灰暗的老舊高樓像是站在墓穴旁注視著死者下葬的苦主,樓群的中心便是我身處的這片小小空地。這里有秋千、蹺蹺板,還有些別的我叫不上名來的健身器具,看來……這里是個公園吧。

馬路上汽車和行人的嘈雜聲被高樓阻擋在外,小小的公園十分安靜。或許正是因為太安靜了,原本只打算休息一下的我竟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好冷。大樓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越來越長,即將吞噬載我入眠的這張長椅。時間已經接近黃昏。

我是在享受陽光的時候睡著的嗎?管他呢,還是先回到車里再說。我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總之是很長的時間。

車子還停在那個地方嗎?或許在睡覺的時候被拖車拖走了。我一想起交通科那幫人開罰單時幸災樂禍的表情,就覺得寧可被小偷摸走一萬圓,也不愿讓他們得逞。

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兩條腿好像剛剛安上的假肢,我真懷疑這一覺大概把我下半輩子該睡的都睡完了,以至于連四肢都六親不認。不過因為擔心車子,只能勉強拖著兩條發麻的腿奮力前進。

跌跌撞撞地跑了幾步,馬路出現在眼前。我站在兩棟大樓之間的窄巷里,已經可以聽到汽車行駛時發出的噪聲,并且可以看見馬路上飛快行駛的汽車和匆匆前進的路人。

穿過幽深的小巷,走上馬路時,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看來這時我才真正的“蘇醒”,回到了這個我所熟悉的世界。

不過現在沒時間大發感慨,我連忙往右轉,快步跑了起來。我的寶貝車子一定就在那里。為了連續完成發現汽車、打開車門、發動汽車這幾個動作,還沒看到車子,我的手已經下意識地伸進口袋開始掏鑰匙。

但是……我沒看到車子。

欸?見鬼了!不在這里嗎?是我睡糊涂搞錯了停車的地方?還是我走錯了方向,應該在馬路的另一邊?那么剛才應該左轉才是。

不安就像吸了水的海綿,逐漸漲大。我急忙折返,不禁小跑起來。

莫非真的被拖走了?如果愛車被“綁架”,只剩下交通管理員留在地上的粉筆記號,我一定會懊悔得想撞墻!

應該是這邊,沒搞錯吧……

但……很不幸……沒有。既沒有我那寶貝車的倩影,也沒有邪惡的粉筆記號。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難道……

無數假設在我腦海中閃過,我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思考著愛車的去向。

應該就停在這里啊……

等等!我……真的把車停在這里了嗎?

腦袋就像裝滿了開水的茶壺,壺蓋一下子被如蒸汽般的迷惑頂了起來。我敲了敲腦殼,真懷疑它有沒有生銹。應該就是在這條路上沒錯……至少我感覺沒錯。

搞什么鬼啊!偷懶果然會誤事!早知道這樣,我是絕對不會去睡那個大頭覺的!現在真是虧本虧大了。

我沿街又找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車子的蹤影。真的停在這附近了嗎?我開始著急了。到底哪根腦神經短路了,我竟然會忘記停車的地方,這真是太可笑了。

不過,自嘲先擱在一邊,還是先回憶起車停在哪里要緊。話說回來,我是從哪里來的?

要死了,我竟然連這也忘了,看來我的腦袋真是不管用了。第一個問題被推倒,其后的問題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嘩啦啦地全部跟著倒下去。

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訴自己:不能著急,不能著急……慢慢想,慢慢想……話雖如此,我整個人早已墜入五里霧中。

好吧,先回憶下停車時的感覺。通常我停車時如果發現有空車位,就會把車開到車位前,然后倒車進入車位。當時停在我旁邊的車是什么樣子?倒車的時候我會往后看,那透過后車窗看到的車又是什么樣子?

完蛋了!完全記不起來!那路面呢?路面的兩邊應該有黃色的虛線吧……什么路面,什么黃色的虛線,完全沒記憶。

對了!可能我根本沒有把車停在馬路上,所以才記不起有關馬路的情況。想想也是,如果停在馬路上,我也不會走進公園睡覺。因為那樣做等于是拜托拖車把我的車拖走。

所以我應該會把車子停在后街。對!一定是這樣,剛才我是被馬路上的喇叭聲拎著耳朵帶到這里的,其實我的車停在公園附近才對!一定在后街。我習慣把車停到目所能及的地方,等確認一切都沒問題后,再去休息。那車子就應該停在公園的入口,是我自己走過了頭。

我生怕再次失望,所以盡量放慢了腳步回到剛才的小巷。停在后街的小型汽車就像幼兒園下課后等待大人來接的孩子一樣,乖乖排成一列。但在那整齊的車列中,仍然不見我的愛車。

愛車……熟悉的……愛車……我的車……愛車應該是指自己的車吧?我在碎碎叨叨地說些什么啊!愛車當然是自己的車啦!是自家的私車,不是公司的公車!

鑰匙!鑰匙應該拔出來了!關上引擎,拔出鑰匙……鑰匙!我連忙伸手掏口袋。沒有?沒有鑰匙?到底是怎么回事?沒有鑰匙的話,就算找到車也沒用呀!

找到車……我一直在找的車究竟是什么樣的?是什么車型?

看來今天我是喪門神附體了,竟然連自己開什么樣的車都忘了。

顏色呢……白色的?錯!這又不是競猜游戲。再說我也不喜歡那種商務車常用的白色。既然不是白的,那就是黑的。不過只有高級車才會是黑的。紅的?藍的?我承認我純粹是在瞎蒙……神啊!你怎么可以和我開這種玩笑!

放松,放松……不能著急,雖然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但我相信這種情況只是暫時的,一定是碰到了某個極為特殊的、偶然的意外,我的腦子才會短路的。只要放輕松,一會兒就會恢復正常。越是鉆牛角尖,想不起來的東西越多,這種事不是經常有嗎?說不定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

剛想到這里,我就感到自己全身上下好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連腿都變得像宣紙那樣綿軟無力,接著就像斷線的木偶那樣一屁股跌坐在馬路上。

我真的……連名字也想不起來啦!

這實在是太恐怖了……

我是誰?這里是哪里?

我開始重新環視四周,盡是一些我沒看見過的建筑。我如同等待審判、在城堡前駐足的旅人,面對那些面帶著陌生微笑、從我身邊經過、在未知的街道上漫步的路人,感到茫然和無助。

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我,仿佛一個被遺棄在陌生星球上的小孩,傻呆呆地蹲坐在人行道上。

這就像一個獅蟻布下的捕食陷阱——之前也一定發生過類似的事——在一個看似毫不起眼的地方駐留,卻因為觸動了幾粒陷阱上的細沙,最終發展到難以收拾的地步。土崩瓦解,陷阱擴大,我這只可憐的小螞蟻深陷其中難以自拔,轉眼就要被瘋狂吞噬。

如果一開始就放寬心,應該不會落到如今這種境地。

換個角度設想,假設我的確把車停在這狹小的巷子里,但這條小巷我已經來回走過好幾次了,卻根本沒有喚起在這里停過車的記憶。

算了,還是別再想停車的事了,再想下去我怕自己會瘋的。暫時想點別的,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獲。反復思考同一件事情,人會越來越焦躁不安的,到時候腦子轉不過來,恐怕真的要送醫就診了。

我為什么會在長椅上,公園里……不,還是先想想我是誰吧。

等等,這也不行,還是先從能想得起來的問題開始想比較好。

我是男人還是女人?我想這很好回答,我是男人,因為我沒穿裙子。

想來想去,目前能夠搞清楚的只有這個問題了。

哈哈!我就像個松開發條的玩偶一樣,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雖然強烈的恐懼感在我的脊背上來回滑動,但笑聲仿佛從身體內部源源不斷地通過嘴涌出。我不停地笑,笑得雙肩顫抖,笑得涕淚橫流。

恐怕這就是“瘋了”的定義。一切就像一場愚蠢無比的鬧劇。

其實記憶這種東西根本靠不住。它不像可樂瓶那樣可以緊緊握在手里——當我們不需要它的時候,把它放在桌上,可樂瓶也不會消失;想喝的時候只要輕輕松松地拿過來就是了。但記憶卻不一樣,不小心丟在哪個角落,想要的時候,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了。所謂“記憶永遠存在”這種話只不過是人類自我安慰的鬼話。

應該說我們的生命就是依賴于記憶被動存在的,如果一個人的記憶消失了,那他和從來沒活過有什么兩樣?他過去的生活,說過的話,都不存在了。但人們卻十分自信地認為記憶就像自己在太陽下的影子一樣,無論發生什么事,都絕對不會消失的。

我是誰?來這里做什么?是去上班,還是下班?我的工作是什么?今天是幾月幾日?這里是哪里?

沒有了記憶,人類就很難解釋自己的存在。和周圍的關系都消失了,連人格也隨之消失了。一個人,就是這個人所屬世界的代表,同時也是這個世界的一分子。只有感覺到世界,才能擁有存在感。我們會指著自己的身體說“我”,也就是這個道理。

見鬼!現在我還有閑心扯這些!

不管了!就算現實像豬在天上飛那么無稽,但我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總是個鐵的事實。天就要黑了,我必須做點什么才好。就算我是個三無產品,也應該有個出產地——自己的家吧。

試著推理出自己的身份吧。

摸摸口袋,看看有沒有身份證之類的東西。如果有的話,那就簡單了,上面肯定會寫著姓名和住址,那恢復記憶就輕而易舉啦。

好不容易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錢夾。錢夾里除了有幾張票面上有褐色污點的鈔票外,別無他物。連張名片也沒有,另外……

再翻翻上衣的口袋。喲!總算發現點別的東西,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個鑰匙夾。上面掛著一把車鑰匙和一把房門鑰匙。鑰匙君,你現在才跑出來看我的窘樣嗎……

不過它起碼告訴我車就停在附近。但知道了這點又有什么用?我根本不知道哪一輛車是我的。再厲害的偵探也不能僅憑一把鑰匙夾和一個錢夾就推斷出我的名字吧!這兩樣東西都是皮革制品,上面也沒有姓名首字母的縮寫記號,完完全全的普通貨。何況我對這些東西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就好像是別人的東西一樣。

還是邊走邊想吧。不過沒走幾步我就開始覺得窩火,從來沒碰到過這么荒唐的事!

不久之前,我應該還過著極其普通的生活,卻突然忘了車子停在這條街的什么地方,緊接著竟然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這真是太可笑了……早知道就不應該在那張長椅上睡什么午覺。

想著想著,氣就不打一處來。恨天、恨地、恨自己,我又想笑,又覺得可怕。剛才那種瘋勁兒眼看又要發作了。

算了,還是冷靜一下,或許出現一個小小的轉機,就會讓這場荒唐的鬧劇立即落幕。

我在煙店買了一份報紙。不過因為身上只有一萬圓面額的紙幣,當我遞出錢的時候,看店的大嬸給了我一個白眼。那種表情讓我既熟悉又悲傷,真是一種說不清的感受。

報紙上寫的日期是昭和五十三年三月十八日星期六。唉,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有因為這個日子想起別的事來。三個月前是新年啊——我想這個干嘛?過年和失憶又沒關系。

對了!就是這種感覺,好像最近一段時間總是那么頹喪!等等,讓我好好想想……我這么頹喪總該有些理由吧!想不起來,我連昨天的事都想不起來。

換個方向考慮吧,比如從我的穿著來推測生活的環境、身份與職業什么的。

首先我和周圍人最大的區別是——我沒打領帶。

雖說是星期六,不過那幫上班族還是會打著領帶去超市買酸奶,這沒什么不可思議的。這樣看來我就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上班族嘍。

再想象一下領帶的打法吧。想不起來!看來我不會打領帶。因為即使喪失記憶,生活技能之類的一般不會遺忘吧,看來我原本就不會打領帶。

對,我喪失了記憶!我真是笨,居然現在才反應過來。從找車開始我就喪失了記憶!

肥皂劇里不是經常出現記憶喪失這種老套情節嗎?沒想到我今天也會當一次悲情男主角。原來記憶喪失是這種感覺啊!真令人意外。

等一下,那么說,我是一個有記憶喪失癥的病患才對。記憶喪失可是一種很棘手的病癥啊,就算我住在哪家醫院里也不奇怪啊。

住院?我好像記起點什么,白色的墻壁和天花板,還有那張稍微動一下就會吱吱作響的金屬床……

加油!接著想下去!我在住院的時候從醫院里溜出來,然后跑到公園在長椅上睡午覺。像我這樣的病人還真是不聽話呀……

不對,這也說不通啊,因為我沒穿病號服。現在我穿的是運動衫和牛仔褲,沒有病人會穿成這樣住院吧。

我會穿這種外套說明我是從事什么職業的呢?運動衫很干凈,看起來我像是個工人。不是,我手上的皮膚很嫩,不像是做工的,難道我是個學生?

我漫無目的地四處亂走,發現前面有一個車站。車站入口處寫著“高圓寺”三個大字。

高圓寺啊!我知道這里是中央線沿途的一站。但興奮沒持續多久,因為不管我再怎么想,也想不起別的了。

天黑了,月臺和檢票口的燈亮了起來,或許因為今天是周六,所以晚高峰下班的人不多。我覺得有些冷,熒光燈明亮的燈光給我溫暖的感覺,讓我不知不覺地走進站內。

我四處張望,廣告燈箱、售票員、海報等人和物都被我看了又看,沒有任何收獲。我的記憶還是沒有要回家的樣子。

這真是太荒唐了(今天不知道是第幾次這樣抱怨了)!看來今晚只能先找一家便宜的旅館住下。現在沒那個心情去租房子,再說經濟條件也不允許啊。或者明天一早起來就什么都想起來了。但愿如此。

通常碰到我這種情況,應該先去找警察才對,但不知道為什么我一想起警察的樣子就有一種排斥感。這倒是個意外的發現。

步行走過車站的時候,我在想要不要搭電車。不過最后決定還是留在原地比較好。四處亂逛的話,我怕記憶還沒找回來,人又走丟了。既然是在這里把記憶搞丟的,那一定能在這里把它找回來。

我有氣無力地在高架線下走著,然后側身鉆進滿是霓虹燈招牌的街巷。這里應該可以找到比較便宜的旅館吧。想罷,我便向前走去。

太陽才剛下山,就有人喝得像發了瘟病的雞。我和幾個步履蹣跚的醉漢擦肩而過,一種莫名的感覺讓我心緒大亂。

從長椅上醒來后,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這就是“夢境”吧?好像在夢中,而且我從前好像有過類似的體驗。這種感覺在我心中刮起了一陣龍卷風。

畫著濃妝站在酒肆旁的半老徐娘悠閑地吐著煙圈。她身后半掩的門扉內流瀉出紫色的燈光。我下意識地認為這家酒吧內有一個裝滿洋酒的酒柜,當我踱步至門前能夠看清店內的地方,竟然發現酒吧的家具布置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樣。

真是奇妙的感覺,我連自己是誰、從何而來都不知道,但居然可以猜中未來發生的事。

記憶的龍卷風開始狂飆。我知道!我看過!我聽過!無數個記憶的片段浮升至腦海的表面。前面的街角轉彎,一定會有一個姑娘站在那里!那個姑娘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姑娘想從男人身邊跑開,她會掙脫男人的手……向我這里跑來!

走到酒吧街的盡頭,我拐進一條街燈忽明忽暗的小巷。在小巷最深處的角落,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和一個穿迷你裙的女人正在那里激烈地爭吵。

他們好像吵得很兇,周圍沒有其他人,只有我站在那里看著他們。

“啪!”女人挨了一巴掌,她兩膝著地,跪倒在黑硬的水泥地上,空茫的眼神望向男人的腳下。

接著,女人像是做出了一個決定,飛快地站起身,向我這邊跑來。男人反射性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女人的左腕,但又馬上松開,于是女人重重地跌倒在我的面前。

高頻振動的轟鳴聲在我腦內持續作響。這種聲音讓我的意識變得空虛,眼前發生的事都變得不可理解。到底怎么了?我該怎么做?我不知道。我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這種心情,我無法解釋。

我彎下腰,伸出手去攙扶那個倒在我腳下的女人。不過我沒看她的臉,而是死死地盯著前方那個戴墨鏡的男子。

從身后傳來啪嗒啪嗒全速沖刺的腳步聲,看來一定是個發現年輕姑娘有難,前來拔刀相助的善良市民。

劇情會怎樣發展我都無所謂了,倒不是我對那個女人冷酷無情——她惹人憐惜的容貌很招男人喜歡,我十分“清楚”這一點。要說完全不關心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沒有興趣罷了,因為會發生什么,以及出場人物說什么樣的臺詞,我就像看過劇本一樣,“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些都是已經決定的命運。

跑過來的是一個有些胖的年輕男人,他剪了一個廚師似的平頭。他看見姑娘就把她抱在懷里。姑娘使勁掙扎著想要擺脫男人的手。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撲進了我的胸口,緊緊地摟住了我。

好疼啊!為什么我的胸口會那么疼?莫非是她此時的悲傷已經轉移到我的身上。女人把臉深深埋入我的胸口,我感到劇烈的疼痛。

戴墨鏡的男人看到這一幕,轉身離去。

留著平頭的胖男人似乎有些留戀,依依不舍地望著我們。

“對不起。”女人哭著說道。

“為什么?”胖男人大聲喊道,但他最終還是走了,看來他和女人認識。

這一刻我明白了。我喪失了記憶,完全忘記了過往的一切,但我卻能預知未來要發生的事。那些即將在我身上發生的事,以及我今后要經歷的故事,像寫好的劇本一樣,已經鐫刻在我的腦中。

我意識到這一點后,又有了許多新的發現。首先,此刻我全身虛弱,只剩下維持站立姿勢的力氣。

此時的我就像是站在傳送帶上,隨著機械的運轉,注視周圍場景的不斷變化。每時每刻都有新的情況發生,時間凝固成為靜態的畫面從我面前飄過。我需要做的,就是在某個情節發生時去確認一下它出場的順序是否正確。

姑娘抬起頭——雪白的肌膚;長長的睫毛;那還帶著淚痕的大眼睛,就像大雨后被打濕的櫻花花瓣;她的頭發只有齊肩的長度,個頭不算太高。

“對不起。”又是這句話。

在我看清她的面容之前,腦海中早已有一個女人的形象出現,就像是醉眼中看到的重影。此刻她們兩人的面部重合,都微笑著對我說:“不要丟下我。”

腦海中的女人對我說:“走吧。”

眼前的女人也對我說:“走吧。”

這兩個雙胞胎一樣的女子都長著一副俏麗的容貌,雖然算不上人見人愛的美女,但都猶如小惡魔般惹人憐愛。

“在這里休息好嗎?”兩個女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問我。

意識越來越模糊,我好像看見前面有家咖啡館,剛一邁步,膝蓋就喪失了支持身體的力量,臀部觸碰到了一個冰冷而堅硬的東西。我想那是石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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