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分明月
- 斟月光
- 冰凌險境
- 2082字
- 2018-10-02 22:00:00
“今晚,來的都是老朋友,唯有兩位是新面孔。”
說完,薩摩宏站立舉杯,最后朝向蕊流和奕玨的所在,大聲道:“俗語講: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來,讓我們為新朋友的加入,飲第一杯!”
“好!可汗請!”眾人隨之一擁而起,端好酒杯,先是向薩摩宏舉敬,隨后,停留在蕊流和奕玨的方位。
“請!”言罷,依次先干為敬。
蕊流見狀,肅立起身,看向她身邊的奕玨,奕玨卻已先于自己站直身軀,端穩酒杯。
奕玨朝蕊流春風一笑,隨即鄭重舉杯,敬一眾人,朗聲說道:“多謝盛情!”然后,一飲而盡。
接著,自斟一杯,敬向薩摩宏。
“久聞可汗重情豪邁,今日有幸瞻觀,奕玨高山仰止,謝可汗垂青!”說完,奕玨又是一飲而盡。
眾人沸騰,重新倒滿,再敬可汗。
奕玨款款落座。
蕊流看得呆住。
他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皇族風范盡顯,定是自小嚴格訓練,耳濡目染,才有如今揮灑自如,翩然姿態。
薩摩宏徑直走近,打斷蕊流浮想。
奕玨再次恭敬起身,拱手以待。
“聽聞胞弟于羲國時,承蒙二位悉心照料,宏心中感激。今此番來,務必開懷暢飲,持歡盡興!”宏親臨,再次傳遞自己的誠意。
“謝可汗盛情!”奕玨舉杯,又是一飲而盡。
眾人見狀,也紛紛前來敬酒。
奕玨禮貌寒暄,酒也一杯接著一杯,一干到底。
若沒有好酒量,到了草原,恐怕是大麻煩。
熱鬧了一整晚,眾人盡歡而散,蕊流與奕玨也返回住處。
側臥帳內,二人相對。
“想不到你酒量是這般好……”蕊流看著奕玨,嫣然說道。
奕玨望著她笑,唇角微微牽起,薄薄嘴唇畫出一條漂亮弧線,猶似一抹上弦之月,甚是好看。
蕊流伸出手,用指尖描繪那道輪廓。
奕玨眼中流光溢彩,仿佛整片星河都盛放在里面。
“奕玨,有沒有人說起,你的臉多好看……”蕊流娓娓道著。
尚未賞完,奕玨便轉過了身子,背對向她。
“今晚喝了酒,你別過來。”奕玨說完,再無動靜。
蕊流惋惜之余,只得暗自嗟嘆。
奕玨太過削瘦。
馬蹄燈光忽明忽暗,映印他的骨感更近嶙峋,有些駭人。
她突然很想抱住他。
卻也記得他的警示。
決計不做他想,蕊流慢慢合上雙眼。
就在奕玨消失視線之際,蕊流后知后覺到一件事——
今晚的酒,全部都被奕玨擋掉。
蕊流一口都沒有喝。
奕玨對蕊流,未表達什么。
卻于舉止,極盡寵溺。
第二日,薩摩延駕馬車不期而至。
薩摩兄弟四人的凝聚力,是在任意皇族都無法想象,亦無法企及的。
他們儼然同體。
薩摩宏在晚宴上驚鴻一瞥,眾人便趨之若鶩緊隨其后,宏的號召力由此可見。
如今,延又親駕馬車,邀他們去他的封地做客,蕊流如今,算是過了索道,已扎實地踏進這片未知地帶。
蕊流發現,這名男子真實接近,比留給自己的淺顯印象,還要特別許多。
薩摩延在草原上土生土長,卻至今不會騎馬。
他雖游牧打扮,卻秉持中原人的舉止習慣。
他不住帷帳,有自己的宅院。
他的宅子,位于草原以西的一塊腹地之內。
“奕玨王爺,韓姑娘,兩位請。”延把二人讓進院落。
蕊流訝異非常,院子的格局是仿照彥都水鄉建構,雖無亭臺水榭,也無小橋道渠,房屋樣式卻是一模一樣的。
延請二人庭前落座,命人奉上熱茶。
“延王爺閑情逸趣,品味不俗。”蕊流由衷贊嘆。
在蕊流心中,薩摩延無疑是諸多王室中,于這紅塵濁世間的一股清流。
“姑娘謬贊。”延清淡地笑了笑,隨后轉向奕玨,問道:“奕玨王爺昨日海量,不知今日是否無恙?”
奕玨禮貌一笑,回道:“無礙,只是草原酒烈,昨夜真是有些醉了。”
說到此處,蕊流便又想起,掛在奕玨嘴角的那一彎新月,和他眸中那兩道斑斕銀河。
曾經縈繞周身的陰戾之氣盡散,眼下的奕玨,只剩明媚。
“奕玨王爺及韓姑娘,在四弟處逗留數日,今天便在此住下,也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吧。”延看著奕玨,對他發出誠懇邀請。
“好。”未等奕玨回絕,蕊流一口應下。
奕玨瞬間頭大。
“不知王爺宅地,時至冬日如何看顧?”蕊流問道。
“此處地勢極低,溫度陰冷,每逢初冬,這里最先下雪。”延為二人續了熱茶,接著道:“風卷殘雪,紛飛而下,不久便會積滿洼谷,這所宅子,著意建在洼谷中心。”
“隆冬時節,當颶風經過時,這里早已被飛雪填滿,且最上部聚結成薄冰層,即使暴風雪肆虐,也止于其上滑行而過,而不會下行。”
“來年開春,亦是陰冷之故,冰雪不會融化,而是隨溫度緩升而逐步蒸發,自此,建筑便隨憑空消失的積雪,再一次逐漸顯露而出,且物件皆完好無損,不曾有差。”
延優雅地講述,同樣,把殘忍亦描繪得云淡風輕。
“真是獨具匠心,巧奪天工。”蕊流聽得入迷,接著問道:“不知這些奇思皆是哪位奇人的杰作?”
“是我三弟。”延緩緩而答。
蕊流心中瞬間閃現,那道突如其來的尖銳目光,還有那簇永遠也解不開愁苦的眉宇。
“原來是崇王爺。”蕊流笑了笑,喝了口茶,借此掩飾心中起伏。
的確,蕊流很是意外。想不到薩摩崇如此年紀,竟有這般縝密玄奧的心機。
“如今看來,這次拉了奕玨同往,是此番做出的,最明智的一個決定。”蕊流心下想著。
“蕊流,你冷么?”奕玨凝視蕊流,輕聲問詢。
“正是,已近晚秋,還請兩位先回內室,休養片刻。”延趕緊接道。
隨即,親自為二人安置居所。
蕊流和奕玨房門相對。
蕊流進到房間,默不作聲,伏案冥思,終覺不安,似是哪里不對,卻看不清來由。
身邊沒有奕玨,竟然不習慣了。
轉身而出,徑直去找奕玨。
對面的門,是虛掩上的,仿佛知道她會來。
奕玨立于門后,更像特意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