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無力肅乾坤
- 吳將
- 悶賤客
- 2477字
- 2019-01-31 18:47:59
“你不是已經準備安心當一個安樂史官了么?如今找我來何事?”
郭尹坐在床邊,揶揄道。
詹焱不好意思,只有笑了笑說:“我想拜先生為師,跟隨先生學兵法。”
郭尹詫異:“哦?我只是說教你,可沒讓你拜我為師,再說鬼谷一派可以另投師門的么?”
先皇為了解決豪門壟斷學術,從而控制朝廷權力,進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改革,由二皇子王行,也就是當今延豐帝主持,一統百家學術,集百家之學,在各州建立書院,一時激進世家豪門反抗,滅門之事時有發生,血流百日,遂部分世家衰敗隱沒,而支持改革的世家家學皆入學院,學術融合,從而分門別類,共五門,武功,文策,政經,軍陣,兵法。
雖百家凋零,晉王朝卻是換血重生,以往世家子弟只通自家學說,單調木訥,不知變通,如今雖然各大學子雖然文武側重不同,但大部分卻也是文武雙全,可見其好處,這次變革被譽為文興改革。
然而文興改革卻有例外,便是鬼谷一門,鬼谷魏林便是這次改革的中流砥柱,延豐帝王行的左膀右臂,但這次變法并未將鬼谷學說納入學院,只因為鬼谷先生張林對先皇晉康帝進言,鬼谷一派學術詭秘,正可興國安邦,邪可禍國殃民,不宜廣受天下,晉康帝欣然采納,所以鬼谷一脈依然遵循著傳統,每一代鬼谷先生只收兩位傳人,這兩位傳人可不能另投師門,否則鬼谷一脈算是絕了。
這就是郭尹詫異所在。
詹焱心下明白,向郭尹解釋道:“師父曾說過,鬼谷一脈講究因勢利導,上順天,中順勢,下順心,無常態。見人心,曉人情,明事理,方可縱橫無忌,鬼谷其實就是人心之學,既然是人心之學,那么天下百家的學術皆可學得,大人您想,其實我鬼谷一脈并不擅長武術,而我武藝還算過的去吧?這是我師父從荊州蜀道書院偷。額。學來的。”
郭尹不信,說道:“蜀道書院可沒有使槍的。”
蜀道書院武功一門中,最有名的便是開山劍,劍為君子配飾,本不是戰陣兇器,可這開山劍不同,講究勢大力沉,出劍如風,刺甲入三分,視為短兵相接最為兇險的搏殺術法,使開山劍好手,在戰陣中往往是用來突擊厚甲兵卒的奇兵,郭尹自然是了解的。
“家師對開山劍經過了改良,他認為殺敵一招便夠了,我就練了十年的槍刺。”
其實鬼谷先生魏林不會武藝,所謂的只學一招,實屬無奈之舉。
他認為作為一個志在天下的人是必被小人妒,所以要有防身的本事,但文興改革并不徹底,世家豪門只是換了個形式壟斷的學術,魏林早已人走茶涼,又一心隱性埋名,只好在蜀道學院辛辛苦苦做工半月,偷來的是一頁劍法。
但是當時的小詹焱死活不學劍,說使劍的都是娘炮,使槍的才是大丈夫,氣的張林胡子都歪了,冥思苦練了一月槍法,閃了無數次的老腰,還是請了鎮上的一位老兵,槍刺,是為戰陣最常用的攻擊方式,自然老兵極為拿手,張林請那老兵來教詹焱,為了維持師尊無所不能的形象,亦說這是自己琢磨的開山槍法,只需練好一招,便可縱橫疆場無敵,可把小詹焱高興壞了,一招練了十余年,還真被詹焱使得出神入化。
當然,詹焱和郭尹是不知道這些隱秘的,詹焱這么一解釋,郭尹卻是連連拍腿感嘆:“張林先生真是奇人啊,只練一招,軍陣殺伐,互相配合,的確不需要太多招式,槍兵練刺,刀兵練斬,高手難尋,若是如此,新兵便能快速訓練成軍,妙啊!”
說完又一拍大腿,喚仆人取來竹簡,卻是上書圣上,建議以后士兵訓練從簡,只練一招,并闡明好處。
詹焱深以為然,只練一招,自己早已知曉這道理,眼前這鬼才先生只聽自己一說,便能舉一反三,思維機敏之能,詹焱只能甘拜下風。
郭尹寫好奏折,卻是回頭對詹焱說道:“嗯,前面聽你這么一說,那么大考之上,你的計策便能說通了,好一個人心之學。”
“那又如何?依然晚了一步。”詹焱眼神頓時黯然,大考題目所言之事,早已發生,郭尹也早有計策,只是那三卷戰報上血淋淋的數字,卻是讓他難以忍受。
郭尹飲了口茶水,悠哉的拍著大腿說道:“你倒是無需自責,就算你當時就在我身邊,獻計出策,我依然不會采納,對了通知你們的成績只有排名沒有分數罷?第三試,所有人皆是零分,無用之策,累死三軍,當然零分。”
“為何?你的計策便是有用之策?放狼入羊群,殺燒搶掠我們的同胞!”詹焱卻是無名火起,蹭的一下坐起怒道。
郭尹見詹焱傷口又滲出血絲,心道一聲小祖宗,連忙將坐起的詹焱扶著躺下,一邊說道:“別氣,別急,躺著,容我慢慢道來。”
見詹焱躺下,傷口血止住,郭尹這才松了口氣,這小祖宗可是圣上點名要保的人,要是被自己氣死了,自己的女仆這輩子怕是沒指望咯。
端起茶杯敏了一口這才說道:“呼浩喀客部落是誘餌,目的是將我軍注意力分散,若是我軍分兵去擋,卻是中計,于是將計就計,讓呼浩喀客部落入關,再慌忙分兵去圍剿呼浩喀客,那些匈奴人以為我中計大舉進攻,卻不知我分出的兩萬大軍繞其后,斷其退路,他們以為我分兵,卻是不料,真正分了兵的卻是他們,少了三萬精銳,他們如何是我對手,自然甕中捉鱉,此戰大勝殲敵六萬余,一舉解我涼州邊境之危脅。其間刑昊將軍率那斷后兩萬奇兵功不可沒。”
“為何要放呼浩喀客入關!再不濟就算死守寒塞關,在調周圍援軍支援,守城月余應當沒有問題,前線分兵五千精銳支援,守住寒賽關應當沒有問題,前線分兵五千余,我想匈奴大軍絕不敢冒險進犯!為何!就是為了所謂的勝利,功勛,便用百姓的命來鋪路么?三個縣城啊!二十余萬百姓就這么,就這么沒了!沒了。”
詹焱怒斥,卻是淚如雨下。
郭尹嘆息,默默無語片刻,見詹焱情緒平靜了些許,這才說道:“你剛才之策,我侄子郭愚大考上也提出過,更精準,更細致,但他也是零分。”
詹焱無言,他已經沒力氣問為何了。
“不是你們計策不可行,而是不能行!你可知那邊關屯兵多少?除了鎮國府掌握在手的黑甲軍十五萬人,白馬精騎一萬余,其余守軍十不存一啊!那些邊關的官老爺們一年不知吃掉多少空餉,如今我在京城籌備,如何敢賭?一旦涼州有失,則我中原危矣!”
郭尹卻也是激動了起來,說的是捶胸頓足,最后,千言萬語,化作一嘆:
“哎,無力肅乾坤,非無謀,道阻無友啊!你好生休息罷!你明白圣上讓你當史官的用意么?一切莫急,你是個好苗子,但過剛易折,且好好養傷罷!”
嘆罷,郭尹離去了,顯然,他亦沒有什么心情,繼續與詹焱探討了。
詹焱沉痛閉眼,片刻睜眼,直愣愣瞪著昏暗的屋頂,喃喃道:
“無力肅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