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又開始下雪了。
蘇別躺在地上,任由冰冷的雪花打在他的身上,他慢慢抬起了手,手上好熱,這是……血么……
茫茫大雪漸漸模糊了一切,蘇別的全身幾乎都被大雪覆蓋住了。
這時,一把紙傘突兀出現在了他的上面,為他擋住了風雪。
那是一個蒙著面的女子。
她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看著蘇別,看著他右邊空空的袖子,在這深深的雪夜里,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蘇別僅存的左手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顫抖得厲害。
好冷的手,蒙面女子急忙看向蘇別,他緊閉著雙眼,全身都在顫抖著。
蒙面女子急忙摸了摸蘇別的頭,好熱!他在發燒!
蒙面女子背起蘇別,便向著雪夜的深處走去。
只是,全天下都在通緝著他,到底該去哪里?
“南方……南方……”昏迷的蘇別不斷的重復著。
“南方,你想去南方么,那……我們走。”蒙面女子眼中有著溫柔。
雪,越來越大,蒙面女子改變了方向,向著南方而去。
只是……蒙面女子看了看天上,那里,沒有光。
我們能活著到達么?
……
好累,好累,好想就這么的睡過去,永遠都不要起來。
“蘇別,我們……一起去南方吧。”
輕輕的聲音,從腦海的深處傳來,蘇別全身一顫,竭力的睜開眼睛,那里,好像有著一根破舊的拐杖,那是,那是——
“南方……南方……”淚水不知不覺從臉上滑落,好想睡過去,可是不行,連閉眼都不行,不要消失,永遠不要。
蘇別想要伸過手去抓住她,可是,可是,為什么抓不住!
她……她……死了……
“別兒,記住,永遠都要做一個好人。”耳中,回蕩的好像是母親的聲音。
“好人……”蘇別呆呆的看著大雪,好大,好大的雪,白茫茫一片,沒有盡頭。
※※※
轟隆!
一陣驚雷后,大雨傾盆。
好大的雨。
空蒙的深山里,一處破舊的寺廟孤獨的屹立在那里。
滴答,滴答……
“嗯……吃糖葫蘆。”寺廟內,一身破爛的小蘇別期待的看著身旁同樣身著破爛的中年婦女。
婦女無奈的笑了一下,滿是老繭的右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小心的拿出了包在里面的一串糖葫蘆來,道:“娘剛才說的話,你記住了沒?”
小蘇別滿臉期待的看著婦女手中的糖葫蘆,連連點頭道:“嗯,嗯,做一個好人,做一個好人。”
中年婦女這才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蘇別,蘇別趕忙接過,剛要下口,一道“汪”“汪”的叫聲從他的腳下傳來。
低頭一看,卻是一只雪白的小“黑”狗用著同樣期待的目光看著小蘇別,小蘇別被它瞪的心頭一軟,蹲下身去,道:“嗯……四個葫蘆,咱倆一人兩個怎么樣,小臟狗?”
“汪”“汪”
小臟狗又連叫了兩聲,好像是同意了蘇別的觀點。
小蘇別像個大人一樣點了點頭,剛要摘下兩個葫蘆,沒想到那只小臟狗猛然暴起,一口奪到整串的葫蘆,隨即四只小短腿一起發力,拔腿就跑!
“啊——!”
小蘇別驚呼一聲,急忙追了上去。
“小臟狗,還我葫蘆,還我葫蘆!!”
婦女笑著看著在雨夜下一追一趕的一人一狗,無奈道:“外面雨大,快點回來!”
可是此時的蘇別哪里肯聽!
豁然間,婦女臉色一變,急忙轉進了破寺之中,哇的一聲,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
婦女看著地上的一大灘鮮血,輕輕一嘆,抬頭,看向前方的那佛像。
在這深山野林里,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人來過這偏僻的寺里。
那莊嚴的佛像上,滿是灰塵,甚至他的頭上還結著一張大大的蜘蛛網。
不過,婦女已然虔誠的跪在那里,道:“上佛①,求求你再給我一些時間吧,等我為別兒找到一個安詳平靜的地方,讓他快快樂樂的生活在那里,上佛……”
深夜無盡,雨不停,古寺依舊。
蘇別的母親就這么的看著熟睡的蘇別,她的嘴角還留有血絲。
冰冷的右手輕輕的拂過蘇別的帶著笑容睡著的臉,又做了什么好夢吧。
她會心一笑,卻也不敢過多的碰著蘇別,生怕自己身上的寒冷會驚醒他一般。
就這么的,看著,看著小蘇別,要是,永遠都這么的過去,該有多好。
靜靜的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娶妻生子,然后,為我送終,只是,上天對我這樣也就罷了,這么小的一個孩子卻就這樣沒有了娘,也沒有了親人,這讓他如何活下去啊。
她輕輕一嘆,抬首望著外面。
雨夜寒冷,透心的冷。
注釋
①上佛:佛教源于凡間,也止于凡間,對人世雖有影響,但卻比不上任何一家修仙門派。兩千年前,當時的昆侖掌門甘愿削發為僧,在一座小寺廟里當一個掃地僧也不愿居于昆侖掌教之位。這件事影響頗大,佛教名聲在修仙界一時無量,慢慢的也流傳回民間,這位昆侖掌教便被凡人稱為上佛,尊為佛教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