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流殤回到陌塵軒的大門口，終于察覺出氣氛不太對勁。

整個陌塵軒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曲流殤心里一梗，剛推開陌塵軒的大門，就看到自己的手下一個個身體僵硬不敢言語。

他看著站在門口迎他的桃枝，問道，“出了什么事了。”

“公子……”桃枝左右有些為難，“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曲流殤這才知道出了事，他進門過后直奔涼亭，遠遠地一瞧，發現自家少閣主板著個臉坐在石凳上，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再看涼亭里一片狼藉，黑白相間的棋子散落一地，盆栽個個東倒西歪慘不忍睹，而他心愛的蘭草已是一命嗚呼，死無全尸。

曲流殤啞然，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站著的凌綺看到他，連忙使了個眼神，叫他趕緊過去。

曲流殤近身上前，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道，“參見少閣主。”

蕭云凰不言不語，平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來之前，素師父已經告訴她有關于她的身世的一些事情。

她的娘，是煙雨閣的閣主蕭溫，蘭陵蕭氏的嫡女。而素師父，是她娘的丈夫。

可她卻不是素師父的女兒。

那個時候，煙雨閣跟神域還未曾翻臉，母親和神域尊主段清還是師兄妹，一次赴宴，母親被迷昏后，被這個喪心病狂的神域尊主段清欺辱。

事后沒多久，母親被發現懷孕。

因為不清楚孩子到底是誰的，母親還是選擇將她生了下來。十月懷胎后蕭溫不久就發現，這個女兒的長相，像段清。

即便不是母親的錯，素師父依舊無法釋然，母親就此瘋魔，與神域一刀兩斷。她瘋了一樣的練功，對著蒼天發誓要殺了段清以報此仇。

后來，母親因練功走火入魔身亡。

素師父心懷愧疚，曾也只身前去行刺段清，結果不僅是無功而返，而且身受重傷，到現在都留有舊疾。

蕭云凰心里發寒，她的身世，竟是這樣不堪的么？

蘭陵蕭氏是名門望族，她的存在，是蕭家的恥辱，是家丑。她原本不能留在世上，虧得是素師父堅持將她留了下來，寄養在邱利家中，以免被神域以及蕭家的人發現。

蕭云凰沉默了許久，正當曲流殤以為她走神的時候，她突然開口了，喚道，“曲流殤。”

曲流殤有些愕然，蕭云凰第一次用這么冷的語氣跟他講話。面前的蕭云凰表情嚴肅，渾身上下冷冰冰的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像是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

曲流殤心一沉，莫不成少閣主已經知道了閣主的事？

“屬下在。”

“案花嶺的事，查到什么地步了。”

曲流殤心里有底，有關于案花嶺查出來一大半，雖有些細節未曾明了，但左右也不會對結果有太大的影響。

“稟告少閣主，已經大致調查出，案花嶺一役，是關寧鐵騎進了奸細。而奸細，很有可能是當朝某個皇子的手下。”

這就代表，有人為奪兵權，不惜一切代價，甚至于通敵賣國。

“而且神域在其中，也插了一手。”

“奸細。”蕭云凰眼微微一迷，露出了恐怖的微笑，“神域，好，很好。”

蕭云凰臉色極差，她恨得咬牙切齒，道，“曲流殤，上次你問我的事，我答應你，這個閣主，我當了。”

曲流殤一愣，上次他問過蕭云凰，她以年紀還小還沒玩夠給推脫了，誰知今日會答應，還如此堅定。

曲流殤聞言立即跪于地上，堅定不移地道，“屬下曲流殤，誓死效忠閣主。”

見曲流殤跪下，陌塵軒的其他人皆下跪叩首，齊聲喊道，“參見閣主！”

蕭云凰冷眼看著陌塵軒的滿園手下，緊握雙拳，冷笑道，“段清，既然如此，你我新賬舊賬一起算。”

曲流殤愕然，他對上那雙狠厲的眸子，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蕭溫。

記憶中的人跟蕭云凰重疊在一起。

蕭溫瘋魔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流殤，我若是有什么不測，替我照顧好云凰。”

那時的曲流殤一臉驚慌不知所措，他抱著已經睡熟了的蕭云凰，眼睜睜的看著蕭溫因走火入魔七竅流血而死。

蕭溫清醒時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從十二年前開始，就一直在他耳邊回蕩。

曲流殤突然怕了，他怕蕭云凰也重蹈她娘的覆轍。

在曲流殤的帶領下，蕭云凰來到了祠堂。

在蕭溫的靈位前，跪了下來。

望著蕭溫兩個字，蕭云凰淚如雨下，朝靈位拜了一拜。

“娘，云凰今日在此起誓，此生必當覆滅神域，如違此誓，天打雷劈，萬劫不復。”

曲流殤在一旁看著蕭云凰，心里很不是滋味，當年的溫姨，還有溫姨妹妹蕭漾的兒子，現在再加上一個蕭云凰，都走不出仇恨的怪圈。

完全，都是在因仇恨活著。

曲流殤黯然。

如果溫姨還活著，她會希望云凰變成這個樣子么？

蕭云凰站起身來，立刻恢復了常態，臉上毫無悲傷的樣子，喚道在門口站著的凌綺。

“小綺。”

凌綺上前行禮，“閣主。”

“你是凌家的弟子，無需稱我閣主的。”

凌綺聞言突然跪下，道，“閣主，凌綺當日跟隨家主來到閣主身邊，家主那時早已言明，既然來此，就永生為煙雨閣的人。”

蕭云凰聞言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你回邱府跟素師父通稟一聲，說我今晚留在陌塵軒，不回去了。”

“是，閣主。凌綺應下，就回了邱府。

蕭云凰垂眸，突然感覺對于未來，她很是茫然。

夜已深，蕭云凰坐在書案前，揉了揉眼睛。

“閣主，已經很晚了，你還不歇息啊。”凌綺說著，又點起一盞燈。

蕭云凰搖搖頭，繼續翻閱著桌上的書卷，邊翻閱邊做著標記。

曲流殤將煙雨閣各個分舵部下的名冊，名下資產，重要的情報賬冊以及卷宗一并交給了她。

還有她娘的遺物，獵空刺。

蕭云凰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獵空刺，獵空刺是一對，長約二尺，刺柄鑲嵌著一塊上好的玉石。

這是當年母親出嫁時，她外公送給娘親的嫁妝。

這些年來，曲流殤將煙雨閣一個面臨分崩瓦解的江湖門派管理的井井有條，如今煙雨閣在各地皆有房產地產以及勢力，情報系統清晰明了，內部高手眾多，背后又有蕭凌兩家的支持，完全有能力與神域抗衡。

只是從哪里下手除掉神域，還有必要商議。

正當蕭云凰頭疼的時候，房頂上的瓦片響了，她下意識拿起獵空刺，道，“誰！”

緊接著一聲巨響，院子里傳來了哀嚎聲。

“哎喲，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