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錢。”

“那就欠著吧，總有還清的一天，我不著急…行了，教學活動馬上開始，要跟家里人說一聲？”

“不了，我沒有親人。”劉夢圓搖了搖頭“他們不配。”

“嘖，小屁孩兒。”

周公子啐了一口卻并沒有接這個茬。

“那就走吧，叫我周老師就行了。”

他帶著劉夢圓從評事街另一邊的小路繞出去，接著繞了個大彎兒又重新拐回了之前初遇的第三初級中學門口。

“不是要去找那些壞人嗎？”

“壞人那么多，又那么蠢，不會挪窩的，早去晚去都一樣，我既然收了你的學費當然要先教你點兒有用的東西。”

周公子先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接著便搖頭晃腦地往前走，直到站在自動門外面才伸手拍了拍柵欄。

跟在他身后的劉夢圓默默看著，心中卻有些意外——從之前周老師辦事的習慣來看，這并不是個遵守規則的人，萍水相逢的劉夢圓之所以會對他產生親近，除了客觀上有些不太標準的救命之恩外，更多的還是出自少年人對超自然力量的好奇和敬畏。

她原以為自己這位便宜老師或許還會拖著自己上演一回飛天遁地的好戲，卻沒料到周公子竟然選擇和普通人一樣敲門喊人。

“師傅！開下門好吧？”

“誰啊？這是學校，不能亂闖。”

穿著保安服的門衛師傅從崗亭里跑出來，衣扣松開，手里還端著搪瓷茶杯。

他看了周雅頌一眼，隨后又注意到了跟在身后的劉夢圓。

“你是…這小姑娘的家長？”

“算是吧。”周公子點頭“遠房表親，最近才回來。”

“這樣啊…那你是找副校長的吧？可不巧，蔡老師在開會，沒這么快出來的。”

“沒關系，我們去辦公室等他。”

“可是…”門衛師傅有些為難，他指了指校門旁邊的告示“現在學校有規定，上課時間不能隨便放人進來，我就是個看門的，實在不敢開這個口子啊…”

“哎，您這話說得也是，大家無非各自混口飯吃，誰也不想隨便得罪人。”

周公子說著從上衣左側第三個口袋里掏出一包蘇煙，隔著自動門遞了進去。

“小老百姓嗎，辦點兒事可難，還得互相體諒啊。”

“呵，您太客氣了，要不這樣吧，你們先在我這門房坐一會兒，我看等一會兒學生早上的課完了，副校長也該出來了。”

“太謝謝了，麻煩您。”

“哪兒的話。”

說笑兩句，保安隨即把自動門打開了一個小口子，周公子帶著劉夢圓閃身進了學校，就在保安室里暫時等候。

就這么會兒功夫，周公子和門房師傅又聊了兩句，轉身再遞出一包煙，后者便笑呵呵地找了個托詞往校內巡邏，說等副校長一從會議室出來，他就回來通知。

一下子，崗亭這邊只剩下周公子和劉夢圓兩個。

“怎么樣，學會了嗎？”

“學什么？”

“孺子不可教也”周公子瞥了小姑娘一眼“你起碼應該學會兩件事，第一：說話要講究分寸，求人要懂得戰略，別老整天冷著一張臉。”

“校長平時也冷著臉。”

“那誰讓你不是校長呢？再說丫要是見到領導一樣得滿臉堆笑，總而言之，你現在還不夠資格裝高冷，明白了嗎？”

“…周老師，你還是說說第二吧。”

“第二更簡單，四個字就可以概括：有錢真好！”

“！？”

Excuse me？

劉夢圓愣了一下，幾乎以為周公子是在開玩笑…雖然這個道理幾乎所有人都懂，但那也是臺面下的潛規則，哪有為人師表直接拿到臺面上大談特談的？

小姑娘開始懷疑自己這兩千塊是不是被人騙了…雖然她現在壓根兒還沒交錢就是了。

“不明白？那我給你仔細算算，蘇煙現在省內價格一般是50塊，剛才咱給了門房兩包，也就是一張紅票子…如果沒有這100塊錢，咱們現在還得站在門外吹風，更不會有人通風報信。”

“可是…我們不是一般人。”

小姑娘搖了搖頭，她的眼中華麗的顏色一閃而過。

“就算門房不幫忙，你想進來也很輕松不是嗎？”

“說得對，但那屬于第二課的內容了，既然你問起來，我就先說道說道。”

周公子在保安室里尋摸了一會兒，最后隨后拿起桌子上的一支鉛筆。

“我這兒現在有一支鉛筆，現在賣你100萬，你買嗎？”

“…老師我智商正常。”

“到底買不買。”

“不買。”

“那如果我告訴你，這只鉛筆其實是為師精心煉制的法器，帶在身邊可以百毒不侵長生不老，你買不買？”

“老師你這屬于詐騙…”

“沒錯，這就對了。”周公子把筆放下“人做事依靠的不過是兩件東西，一是代價，而是判斷。任何事情，都是你覺得值得所以才會去做，而成與不成造成的不同后果就是所謂的代價，你動手之前權衡的過程就叫做判斷。”

“你很窮，一百塊都拿不出來，所以覺得賄賂一下門房付出的代價太高，判斷不能這么做，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直接拉著你從自動門上面跳過去，一旦和校方發生沖突，要浪費多少時間、精力才能擺平這個事端？”

“如果這么說，那這些超出常人的能力還有什么用？再說你剛才對那個流氓…”

“因為代價不同，我不收拾那個小混混，會有很多人受傷甚至喪命，但想進入校門，無非是兩包煙罷了…我才不會像你們這個歲數的小愣頭青一樣，非得沒事兒臭顯擺。”

劉夢圓沒有說話，她雖然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但就是感覺心里不太痛快。

周公子見狀笑了笑，又繼續開口。

“當然，個人感情和價值觀也應該列入判斷的標準，你以前被人欺負，被同學排擠，被校領導責罵，心里不痛快才是正常的，我剛才做的只是比較聰明的做法，你這么笨，我這兒因材施教，當然也有提供給笨蛋的解決方案。”

“周老師，你這是人身攻擊…”

“又忘了我剛才教你的？小姑娘你最好想清楚目前自己現在到底是不是負擔得起跟我玩兒嘴皮子的代價，一旦判斷失誤，我不僅會人身攻擊，甚至還可以給你歐拉歐拉來一套替身攻擊。”

“…”

形勢比人強，劉夢圓乖乖閉嘴，也就在這當口，學校早上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終于響起。

也許初三的部分數學老師還準備頂著同學們的怨念拖一會兒堂，講完最后一道大題，但作為副校長，蔡老師顯然不會故意把自己餓著。

他提早兩分鐘下了樓，這會兒正大步流星的往食堂方向走去。

“行了，收拾收拾，準備繼續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