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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前行(1)

西藏,那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

僅僅是因為信仰,一種信念,更是一種執著無畏的態度,催促著我前行。

成都、羅平、蒙自、個舊、景洪、滄源、翁丁;

保山、洱海、束河、獨克宗、芒康、拉薩;

昆明、玉溪、河口、元陽、南糯、勐遮;

大理、麗江、香格里拉、德欽、波密;

那曲、格爾木、敦煌、張掖、蘭州、西安;

可可西里、察爾汗、酒泉、青海湖、天水;

重慶、貴陽、凱里、銅仁、南寧、瓊海、三亞;

我在這些地方留下了足跡,發現了感動。

遵義、西江、鎮遠、鳳凰、北海、萬寧;

澳門、廣州、香港、尼泊爾、羊卓雍錯、越南河內;

珠海、深圳、北京、納木錯、拉孜、越南芽莊。

人生的無數經歷中,總有那么多的故事讓你去銘記,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將這些溫暖傳遞給世界,那是作為一個旅行者所要做的。——小記

我沿著邊境走了幾天,中途也有搭車,后來到達保山,那已經屬于大城市了,有國家級高速公路,搭車也開始變得容易起來。

在保山收費站,我背著個大包,站在站外面,對著過往的每一輛車豎起大拇指,希望他們能夠停下,載我一段。

“走,走,走,干什么呢?不準站在這里!”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子惡狠狠地朝我吼著,并且一直比畫著驅趕的手勢。

“大哥,我是搭車旅行的,想在這里搭個便車,你看能不能行個方便。你放心,我站在這邊上,不會影響交通的……”我面帶笑容,輕聲地答道。

“管你是干什么的,現在馬上走,不準在這里逗留!”

“不是,大哥,我就想搭個車,沒別的意思。”

“我說叫你走,聽不見嗎?現在馬上走!”他依然露出兇狠的模樣。

迫于無奈,我開始往回走,但是手依舊沒有停下對過往車輛的攔截。

那男子把我驅趕到百米以外,才倒回去。我厚著臉皮又開始一步一步向前踱,離站臺越近,搭到車的幾率越大。

在男子的威壓下,我在收費站口站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搭到車。

“嘿,小伙子,快過來。”有人朝我的方向喊道。

“您是在叫我嗎?”我下意識地跑過去,邊跑邊問。

“就是叫你,你是不是要搭車去大理?”一個美麗的收費員微笑著對我說。

“對啊,我是想去大理。”

“那你搭他的車吧,我跟他說了,他可以免費搭你。”

“那太好了,太感謝你了!”我一邊激動地朝車跑過去,一邊大聲說道。

我將包放在車上之后,又跑回了收費站,在表示完感謝后,深深地給她敬了一個禮。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女孩微笑著說。

“好!”我再一次狂奔到車子那邊。

“如果不是收費員請我幫忙,我是不會搭你的。”上車后,司機對我說道。

這也是整段路他對我說的唯一一句話。我能明白他這么說的理由。我背著大包,一身邋遢落魄模樣,誰愿意去白搭這樣一個看起來不知道是好是壞的陌生人呢?

中途,我睡了一覺。

等我睡醒之時,已經到了大理。他把我放在了收費站。

查了下地圖,我想去看看洱海。大理收費站離最近的洱海邊緣還有7公里左右,有公交車直達。當時我仔細想了想,也僅僅只有7公里而已,為了節約那一塊錢公交車費,我還是選擇了徒步。

在大理城中走了大概一個半小時,所有過路人都朝我投來異樣的目光——也許是因為我的大包,又或許是因為我邋遢的著裝。我沒有理會,繼續走我的路。

洱海位于蒼山和大理壩子之間,形如一彎新月,是一個風光明媚的高原淡水湖泊。洱海湖水清澈見底,透明度很高,自古以來一直被稱作“群山間的無瑕美玉”。

我找了個適合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一支已經皺得扁扁的香煙。

“嘿,哥們兒,你從哪里來啊?”一個在洱海里游泳剛剛上岸的男子對我打招呼。

“我老家是四川的。”

“不錯嘛,要不要游泳啊?”

“我也很想游啊,特別想,可是我腳受傷了,現在不敢下水。”我無奈地回答。

因為長期負重徒步的原因,我膝蓋疼得沒辦法。

后來聊了一會兒,我繼續朝著碼頭往洱海公園的另一頭走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多多打來的。

“黑哥,你到哪兒啦?”

“大理。”

“啊?你在大理?大理哪兒呢?”

“洱海公園。”

“快,快來蝴蝶泉,石大哥、野人、小樊,我們都在這兒,快過來。”

“哈哈,原來都在啊,好的,我盡量趕過來。”高興之余,我很清楚那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而蝴蝶泉還在50公里以外。

和多多分開也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樣。野人,也就是當初曾到過我家的那個沉默寡言的沙發客。石大哥一直是讓我掛念的,之前偶遇過三次,他的孤獨行進,他的言語,一直是我閑著無聊就愛思考的東西。當然,還有那個大學生,不知道他怎么又跑到了大理。

我忍著膝蓋的劇痛,朝著蝴蝶泉走去。在城市中央,我甚至邊走邊嘗試著搭車,希望能夠得到好運。

果然老天爺很是眷顧我,在城里,我搭到了一輛面包車,將我送出了城。

司機是個退伍軍人,我叫他老班長,因為一直以來我都很尊敬軍人,包括自己也一直有一個軍旅夢想。

在車上,我跟司機大哥聊著軍旅生涯,聊得很開心,他還把我多送出了十公里。

告別老班長以后,天已經黑了。盡管他多送了我十公里,但離蝴蝶泉依舊還有二十多公里,我摸著黑,順著公路走著,心里想,今晚無論如何也要到蝴蝶泉。

晚上能夠搭到車的概率是很小的。我伸手攔每一輛從我背后開過來的車,基本上沒有一輛會停,司機甚至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小伙子,要去哪里?”一輛營運面包車停在了我的跟前。

“我要去蝴蝶去。”

“噢,蝴蝶泉啊,還遠著咧,你走路的話走到明天也到不了。”他用商人慣用的口吻回答我。

“噢,我知道啊,但是我必須要去到那里。”

“走吧,我搭你過去,給50塊錢就行了。”他還是表明了最終目的。

“噢,是這樣的,大哥,我是搭便車旅行的,身上沒錢了,今天一天甚至連飯都沒有吃,所以沒錢搭車,你反正是往那邊走,能不能免費搭我過去呢?幫幫忙。”

我很委屈地向他說道。但那也確實是事實,當時,我確實是已經一天沒有進食過任何東西了。

“沒錢?不會吧?你們旅游的人怎么可能沒錢呢?”他有點不可思議地說。

“真的,大哥,我跟一般旅游的人不一樣,我都是自己做飯,睡帳篷的,單純的背包旅行,不是游客。你看我背這么大一個背包也應該看得出來啊。”

“那要不然你少給點兒吧,給30塊我帶你過去。”

“不是,大哥,我是真的沒錢了,有錢的話我肯定就給你了,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是我現在身上真的沒錢。出門在外,都會有難處的,你就當幫幫忙,免費帶我過去,你看行嗎?”我繼續回答道,當時,我太想馬上趕到蝴蝶泉了。

男子沉思了一會兒,打了個電話,應該是打給他的妻子,說了一些方言,我沒聽懂。

掛了電話后他示意我上車。

“反正我也是往那邊走,就當做好事,幫你一下吧。”

“嗯,太感謝你了,大哥!”我很激動。

在車上,我跟他介紹了一下我這種旅行的方式,還給他講了一些一路過來發生的故事。臨走前,我從背包里拿出了一些以前備好的照片,送了一張給他留作紀念。

一路搭便車,我發現這個世界并不像很多城市人所看到的那么冷漠。其實,在中國到處都有好心人,只要有困難,就會有人伸出援手。然后我一路在計劃,以后自己買車了,出來自駕游,一路都搭人,想想就覺得這個世界很溫暖、很美好。而且搭車無疑是最省錢且故事最多的旅行方式了。在路上你能碰到各種各樣的人,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故事,我相信這些故事會讓我記一輩子,我也會抱著感激之情去懷念他們。

一路上你會遇到很多人,有的人僅僅是過客,與你,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幾杯酒,甚至都不會再次見面,但那份記憶將永存。——小記

我順利地到達了蝴蝶泉。和多多通了電話后,石大哥過來接我。我和他擁抱了一下,以表達這么久以來的思念之情。后來他把我領到蒼山下的一處山溝里,和多多他們會合。他們在那兒烤著篝火,喝啤酒。

野人還是跟以前一樣沉默寡言,坐在火堆旁跟我打了個招呼,便繼續擺弄他邊上的火堆去了。

小樊和多多看到我很高興,奔到我身邊,叫著、笑著、鬧著。

還有三個我沒見過面的,相互介紹了一下。

“怎么樣?最近怎么樣?說說這一路的情況吧。”多多還是一副活潑的樣子,對著我連忙發問。

“不好,很不好。”

“為什么呢?”

“自從離開你們以后,我一個人當時特別難受,甚至可以說是沒有靈魂地向前走著。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再加上邊境段少有人煙,我更加害怕。別以為男的都是很強悍的,如果當心靈被擊垮,再強大的人也是弱不禁風的。再加上身體上的傷,這一切簡直糟透了。”講完后,我喝了一口啤酒。

“那現在呢?”現場很安靜,多多輕輕地繼續向我問道。

“現在好啦,熬過來就好了。其實,終歸還是自己以前不敢面對,走了這么多天,這些也想明白了。我們本來就是孤獨的個體,只是我以前太過依賴,所以才會造成當時那種心情,現在好了,一切都好了。”我很豁達地說。

“來來來,喝酒喝酒,一切都過去了。這些,本來就是需要經歷的,現在好了,真高興能夠再次見到你們。”我大聲地向每一個人說道。

“沒事就好,來,喝酒!”多多道。

“喝酒,喝酒!”

“……”

那天晚上,我們烤火喝酒到凌晨,各自講一些沿途發生的事。后來被那三個當中的一個人領到他家里睡了沙發。

第二天,多多說要返回古城去看看,想進一些廉價的首飾、工藝品之類的東西拿來擺地攤。野人和小樊也跟著一塊兒。石大哥則要去看當地一個比較出名的溫泉,順便還想泡一泡,享受一下。

他們問我的意見。

“我準備去雙廊,以前聽說過那里,據說還不錯。”我告訴他們。

在短暫地相遇一個晚上以后,我們再次分開了。

從蝴蝶泉到雙廊,總共搭了三臺車,中途有一臺自駕旅游去麗江的,把我從蝴蝶泉搭到上關。在車上的時候我跟他們講了一些路上遇到的趣事,幾人越聽越起勁兒,硬要把我直接搭到麗江,想聽更多我路途中的故事。

我委婉地拒絕了,我還有自己的安排,到大理就是為了去雙廊,不能耽誤了,在上關的時候和他們道了別。

上關的風很大,山頭上滿是風力發電機。大理素有“風花雪月城”的美稱,上關的風,下關的花,蒼山的雪,還有洱海的月,每一種都是獨特的美,所有加起來也就湊成了極其美麗的大理。

由于雙廊的地理特性使得在最近的兩年多時間里,這里由一個平凡的小漁村變成了旅游勝地,其坐落在洱源縣的東南、洱海的東岸,古名拴廊,清代以后改為雙廊。

在沒到達這里之前,常聽到有人對它的贊美,不由得浮想聯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在雙廊你也能實現。我帶著這般憧憬走進雙廊。

街道上人很少,有一些小孩在其間打鬧。繼續順著雙廊往下走,依然是同樣的景色。那時候我對雙廊是比較失望的,心想著也許是那些來過這里的人將這里夸大了而已。直到走到洱海邊,看到秀麗的玉璣島、小金梭島猶如一對鴛鴦,浮在碧綠的洱海之中,兩島位于兩廊之間的麗玲峰下,我清楚地知道了這的確是一個適合度假的地方。但是,對于我這種窮游方式的人來說,似乎也不太適合。

在洱海邊上發了會兒呆,我決定離去。這是兩個世界的差異。沒到雙廊之前,我總能聽到兩種極端的聲音,一類人告訴我,千萬別去雙廊,去了你會后悔,一點兒也不好玩。另一類人卻說,嘿,哥們兒,雙廊你必須得去,不然你會后悔一輩子。

生活總是這樣,身邊的人在對你說著各種意見,但是路是自己走的,你必須堅信自己的路得跟著自己走。

生活中的很多事,你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明白個中滋味,才能有所感悟。別人說的經驗,無論多么豐足,僅供借鑒。

背上行囊,踏向遠方,每一天都是平凡且特殊的。

出門的理由總是各種各樣,最終都只是為了在那陌生的地方留下自己的腳印,只為走遍世界各地去觀賞,只為證明世界不凄涼。——小記

離開雙廊,我又繞著洱海搭車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大理古城。

古城著實沒有什么能夠吸引我的地方,里面的商販占滿了所有店鋪。現在很多古城都是如此,名義上是擁有多么悠久的歷史,實際上已全部變了味兒,有人說這樣不好,也有人說這是大勢所趨,各持己見。

其實,對于這種情況,我一直在想,其中也肯定有我們自己的原因。本來這就是一個旅游發展的時代,商人肯定是看重商機,很多人到古城走上一遭,也不知道那個地方是因何得名,又或者在其中曾經經歷了怎樣的故事,我們開始注重表面,而忽視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晚上,我爬古城墻,在墻邊臺階上站了許久,望著整個城市,卻遲遲沒有走上城墻——上去得花兩塊錢。

“嘿,小伙子,站上面來看吧。”那位收費的管理員大姐向我喊道。

“嗯,好的,謝謝你了,姐,我就在這兒看一下就行。”

“上來吧,你不用給錢,看你背那么大個包挺辛苦的,想看上來慢慢看。”

我抓著腦袋,略帶羞澀地走了上去。

在城墻上逛了一圈兒,發現那兒是一個扎營的絕佳好地兒。于是,我厚著臉皮去找到了管理員大姐,詢問是否可以讓我晚上在城墻上面睡。

管理員大姐很痛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并且幫我解決了水、電等問題。

她說,行走在外,嘴巴甜一點兒,只要不是太困難的問題,別人都愿意幫助你的。

我深深地記住了這句話,也奉其為真理。很多時候別人問我,一個人如何在身上沒錢的情況下在外面生存下去,我總是回答說,有三點:

一、臉皮厚點兒;二、嘴巴甜點兒;三、待人真誠點兒。

如此三條,若能做到,很多事情其實都能夠迎刃而解。只是很多時候,我們總是放不下“面子”或者“尊嚴”,放不下那些以為別人很看重、但是卻微不足道的東西。有時候,學會低頭才是一種智慧和勇氣。

就好比我在穿越樹林或是山洞時,該低頭就低頭,該彎腰就彎腰,低頭更好走路,彎下腰來避免磕碰,走過去便又是一處勝境,這是為人處世的一種智慧,也是一種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和境界。

次日一大早,大姐為我買了兩個饅頭,當時那種滋味是平時感受不到的,仿如那是我許久未見的親人,在精心地呵護著我,害怕我受到一點兒挫折和困難。帶著感激,我告別了大姐,繼續往朝圣之路走去。

大理至麗江大概180公里,我沿著老國道方向走,沒多久就搭到了一輛車直達麗江。

麗江此時正是旅游高峰季節,擁擠的人群穿梭在那滿是商業氣息的街道上。古城內一派繁華,唯有那開得正艷的五色梅和那青石路旁的流水能彰顯出一種別樣的寧靜。

很多人說麗江古城如今已經全部商業化,沒有了旅游的意義,但越是這樣,來的人反而越多。或許他們是來看人的,這里是“艷遇之都”嘛。

我不太喜歡這樣繁華的地方,背上的大包顯得我格格不入。

花了30分鐘圍著街道走了一圈,想發現一點兒古老的痕跡,可是基本已經不復存在了。

逛完古城后,我在相對較高的地方坐下歇息。此時腳已痛得不行了,估計是長時間超負荷徒步的原因,整個左腿從腳底、腳踝到膝蓋,全部疼痛不已。趁著沒人,我脫下了鞋,腳底五個拇指大的水泡在向我宣示著罷工。

那時候是下午三點,我想找一處合適的營地直接扎營睡覺,可是卻沒有找到。正當我不知該如何抉擇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麗江一位未曾謀面的朋友,在離麗古城不遠的束河古鎮開了一家客棧。此時,我很需要休養,于是,我想到了投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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