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掐著脖子的女子尖叫一聲。

不過她的反應也是極快，抬起左手就向錢子越在她頸上的手伸去。

錢子越用空著的手在她肩上一拍，女子便站立不穩，踉蹌著轉了一個身，面對著錢子越，被他握住了左手腕。

錢子越一用勁，女子吃疼，松開并緊的手指，一抹銀光落地。

“你是誰？是誰派你來的？”

錢子越覺得自己有些不明白，是什么人會派出這樣蹩腳的殺手。

難道是苦肉計？

錢子越不免猜測到。

“你有病吧？”女子到是毫不客氣說道。

女子確實如他所想，沒有承認，不過她的回答又和他所想的有很大出入。

“‘誰派你來的？’這話該我問你吧。你是誰？你怎么進谷里來的？”

女子就算被人掐著命脈，氣勢也半分不弱，反問道。

錢子越這才仔細看著眼前的女子。

女子一頭黑發用木制簪子扎于腦后，因為方才的掙扎，亂了不少。不施粉黛的鵝蛋臉上，尤帶著怒意的杏眼大睜。

女子身形窈窕，即使一席麻布白衣也顯出她的凹凸有致。腰間帶著一個藥籃，里面零零散散裝著一些草藥。

錢子越這才覺得不對，如果此人真的要殺他，為何還有時間采草藥；況且他來時的路并沒有分叉口，此人要是在他身后跟來，他一定會發現。

如此看來，這位女子恐怕早已在此地，是他草木皆兵了。

錢子越想明白，卻并沒有完全相信眼前的女子。他松開雙手手，后退兩步：“是我失禮了，望姑娘海涵，不要見怪。”

指尖似乎還帶著女子的溫度，居然說出這些話，錢子越也不免為自己臉熱。

但女子聽到這些話，皺了皺眉頭，輕輕哼了一聲，將雙手交叉于胸前：“海涵算不上，不過若是公子馬上離開此地，我就當什么也沒發生。”

錢子越看她態度堅決，遲疑的問道：“不知姑娘之前還有沒有見到其他人？”

“沒有。”女子不假思索，張口答道。

錢子越頓時詞窮，這種讓別人聊不起天的人真是少見。

“是一位男子，比我高上些許，冷著一張臉，多半穿著黑衣。”

“多半？”

“嗯，他……失蹤時，已經與我分別幾個月了。說他身著黑衣，不過是按著他的喜好說的。”

女子這次并未反駁，似乎聽的認真，眼珠向上方轉了轉。原本不快著下撇的嘴角，此時微微向上動了動。

錢子越心有所感，繼續問道：“不知姑娘可見到過？”

“沒有。”還是方才的答法。

錢子越見她這樣深覺問她無望了，剛想辭別，繼續去別處尋找，但女子卻問道：“那你可知他身上帶著什么？”

她見錢子越疑惑的看向她，一臉理所當然：“你不說清楚，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錢子越想了想，想起崖下的劍鞘，再想到錢子期身上帶著的卻塵，說道：“應當還有一把劍，通體深灰。”

“你和那個人什么關系？”

“他是家弟。”

“難道你是錢子越？”女子有些驚訝。

錢子越聽到這里也明白這位女子肯定是見過錢子期了，驚喜答道：“是，正是在下。”

女子到是比他還開心，指著自己：“還記得我嗎？”

她看錢子越滿臉疑惑，便好心的給了提示：“十三年前，我和父母一起到奇南錢莊去的。

“那誰……錢子逸！對，錢之逸，當年我們將他帶過去的，還記得嗎？”

十三年前？四弟？如此一提錢子越有了些印象。

記憶中有兩個長相已模糊的身影，其中一個抱著嬰兒正對錢老爺說著什么，還有個小姑娘藏在她父母身后，怯怯的看著他笑。

“你是姜太醫的女兒——姜半夏？”

“嗯！”姜半夏笑著點了點頭，“沒想到錢大哥還記得我。”

姜半夏說完，想到了什么，從衣袖里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青色的圓潤藥丸，遞到錢子越面前：“我記得你身體不好，這谷底少見陽光，霧氣中帶著許多污濁之物，寒意過重。這藥暖身去毒，服下會好很多。”

錢子越接過，還沒考慮要不要吃，姜半夏仿佛也不在意錢子越有沒有服下，直接轉身：“錢子期在我的藥廬里待著，我這就帶你去。”

“嗯。”錢子越將藥丸收入袖中，跟上姜半夏的腳步。

兩人在路上聊了聊，錢子越才知道，一個月前姜半夏在她的藥廬附近發現了錢子期。她通過錢子期身上帶著的通關文書，知道了他的身份。

若這個人不是當年，保護她們一家人的恩人的后代，她也不愿意多管閑事。等人斷氣，找個地方埋了就是，以前也不是沒做過。

錢子期的左胸被利器刺中，幾乎穿透整個胸膛。但醫治時姜半夏發現錢子期身上除了傷口之外，似乎還中了毒。

“是瘁心散，無色但有一股鐵石腥味，多淬于鐵器之上。而錢子期中毒的源頭就在了他的佩劍上，就是你說的那把劍。

“這種毒接觸少量時，不過會使人一時頭昏；若是持續服用或者觸碰，會先使人四肢失力；再接觸一段時間后會使五臟受損，等不知不覺心跳停了，那才回天乏術。”

姜半夏時刻注意著錢子越，見他面色不善，補充道：“不過這藥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到手的。若我沒記錯，其中一味‘霜鶴子’只在奇南至江州一帶才能生長，而且生長條件極為苛刻。從這里下手的話，或許能找到什么線索。”

錢子越聽完，問到：“為何先前姑娘要說沒見過我二弟？”

“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是他的仇家，隨便就和你說，怕會帶來許多麻煩。”

錢子越卻不知道當不當和她說，她的行為和說的話，早就暴露了她見過錢子期的事實。

聊完錢子期，錢子越不免疑惑道：“姜太醫是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的？”

“錢大哥也知道，我爹是太醫。當年在宮里也是深受先帝的器重的，先帝知道我爹喜歡讀書，特準了他能隨意進藏書閣的權利，尋常皇子也不見得有如此殊榮。

“有一次，我爹看古志記載時，發現四百年前楚帝修祁鋒通路，曾發現山崖下一洞，不知為何，想一探究竟，便修了棧道。

“但當年的楚帝不知為何，并沒有過多記錄此事，只說在山洞里遇見一位仙人，叫他們速速離去。

“父親根據古志記載，也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這里的。當年來的時候，山洞早已被打通，洞里……”

姜半夏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洞里滿是尸骨，我爹猜測這是當年的楚帝為了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