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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花徑不曾緣客掃

“二位,昨夜玩得高興嗎?”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了進來,他二人還在床上昏睡就聽到有人這樣說,自然驚訝萬分,待坐起身來環顧四周,又不見任何人。“昨天你問的問題,我想今天應該會得到答案。半個小時后,會有人來接你們。再見!”

“是林教授,她還真是無所不知呢!”顧溪影睡意惺忪,嘴里咕噥著復又倒下把頭埋進枕頭里。“你先去洗漱,我再迷糊一會兒。”對于習慣了重華星近十八個小時夜晚的顧溪影來說,地球的夜實在太短。

八點整,門鈴叮咚作響。Bill打開門,卻并不是林教授,只見一個約摸二十來歲女孩子站在門前,一身黑色套裝收拾得頗是干凈利落,“你好,我是林教授的私人助理,Amy,我來接二位去參觀一個非常有意義的地方。請二位跟我走吧!”

出乎Bill意料的是,他們并沒有乘坐半光速系統,而是徑直來到樓頂,一架銀灰色垂直起降飛機正等在那里。客艙內陳設不顯豪華但卻極是舒適,顧溪影看得出這架飛機是用來接送需要隨時到達世界任何一個角落的人。“是什么樣的人會有這樣的需求?”顧溪影看了一眼Bill,兩個人都暗自在自己的信息庫中搜索答案。

不過十分鐘,飛機就又降落到另一棟大樓頂層。她自帶地球定位系統顯示出這已經是在,哦,不!美國加州的圣地亞哥!時速達到六萬公里的飛機!也難怪,既然造得出半光速系統,那時速六萬公里的飛機當然不在話下。顧溪影越發糊涂了,看上去地球并沒有和二十一世紀初期有太大不同,從奧斯陸到BJ慢吞吞飛了十來個小時,可這趟飛機又怎么解釋?“什么鬼?”顧溪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Bill沖她眨眨眼,“喜歡這個燒腦懸疑大片嗎?”

Amy又出現在客艙里,她一個字都不多說,“二位請跟我來。”顧溪影和Bill再次進入一部電梯。電梯足足向下運行五公里才停下來。Bill 笑道:“‘上窮碧落下黃泉’,這難道是讓我們共赴黃泉嗎”?“呸,烏鴉嘴!”顧溪影嬌嗔一句。電梯門轟然中開,一間巨大的地下辦公室赫然出現在他們眼前,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迎接他們,“你們好!歡迎二位來到地球燈塔!我是燈塔守望者秦嘉木。”

“你好!”Bill依舊彬彬有禮。

兩人跟著秦嘉木走向辦公室中一個用玻璃單獨分隔出的房間。顧溪影看著這個毫不起眼的房間,心想這里估計是什么會客廳或者密室。畢竟,如此隱秘的所在,肯定藏著這個星球上最高等級的秘密。

秦嘉木走到門前,略揮揮手,門自動打開,一陣馥郁的香氣撲面而來,顧溪影的視野里瞬間一片絢爛,她不禁輕喚“哇!好漂亮!”秦嘉木情不自禁扭過頭看了一眼這位一臉花癡的異星訪客,只此一眼但覺寒光射目心神俱清。他不敢多想,盡力收斂心神遮掩眼中從未有過的慌亂。

原來這個乍看上去和普通辦公室差不多的地方,居然是處隱秘的地下花園!園中陽光和煦、微風舒爽,鮮花盛開,鳥兒歌唱,置身其中但覺心曠神怡,任誰也難以相信這是在遠離地面五公里陰冷黑暗的地下世界。日間在此處理公務,盡享云淡風輕之趣,卻無日曬雨淋之苦,縱然面對再繁瑣再棘手的難題,心情也會輕松很多。

“花園里工作,果真好創意!”“這是純自然的陽光。”秦嘉木似乎看透Bill的心思,直截了當解釋了這個花園的建造秘密,“在這里工作的人與自然隔絕,時間久了,不利于身心健康,因此我們修建了很多這樣的花園辦公室。地面上的大樓不僅是這個地下設施的掩護,還是這些花園的采光口和通風口。”

花園入口右手側辟出一處四四方方一片空地,鋪以木板,再安上桌椅,便是秦嘉木素日處理公務的地方。桌上也放著電腦,還有幾本線裝的古書。但令Bill更好奇的是,電腦之側居然還放著一張琴桌,桌上陳著一張伏羲琴。天香染衣,薰風入弦,秦嘉木是何等風流瀟灑人物?

Bill再也不想拘泥于繁文縟節,隨意找了把搖椅下。秦嘉木向柜中取出兩只溫潤的白玉茗碗,Bill看得出這雙茗碗乃他珍藏已久的心愛之物,輕易不拿出來用的,便知秦嘉木以至誠待他與妻子,心下頗是感動。他又留神看了看,秦嘉木為他們沏的是上等桂花龍井。看來他是個極其細心的男子,見顧溪影愛花便知她更喜花香。Bill深覺秦嘉木為人可敬,不禁嘆了又嘆。

顧溪影已經完全被那些盛放的花兒俘虜了,她疾走幾步來到花前,目光最先停留在那片開得擁擠不堪的繡球上,粉色、藍色、紫色,各色碩大的花朵開在一起好不熱鬧,那嬌嫩細碎的花瓣單看上去也許尋常,但一旦成百上千聚集在一起竟迸發出攝人心魄滿的美!她滿是心疼地扶起繡球俯下去的枝條,無奈枝條上花朵太多太重,她略一松手花枝又垂了下去。她便伸手掐下一朵花來,花枝重量立減,隨即彈了上去。看著自己出手拯救了一枝繡球,顧溪影心中頗是得意。

她抬起頭來,看見前面一片盛開的牡丹,便又丟下繡球徑直向牡丹走去。牡丹花朵真是極大,她伸出手來放在淺粉色的花朵上,花兒顯然大過她的手掌;她又調皮地把臉貼在巨大的花朵上,想看看花朵是不是比她的臉還大。還沒比出個結果,她已經被自己的鬼主意逗樂,笑個不停。

正笑得前仰后合時,又聞到一陣濃烈的甜香,原來牡丹的旁邊還有一架盛放的荼蘼,一群蜜蜂正忙哄哄在花前飛來飛去,顧溪影生怕自己驚到著一群辛勤的小精靈,只遠遠站著看了一會兒這些開得密不透風的花兒們,便又向花園深處走去。

轉過荼蘼架,幾株垂絲海棠已是微殘,清風徐來花瓣如雨般紛紛落下。她仰起頭,閉上雙目,任沁涼的花瓣落在自己衣袖間、面頰上,一瞬間仿佛自己變成史籍中的壽陽公主,也要將海棠花綴在額間,留下一段閨閣佳話。還有桔梗、蝦夷蔥、洋甘菊、薰衣草、風信子、大蔥花……仿佛無意間闖入童話中仙女的花園,無數盛開的鮮花令顧溪影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然而,直到最后她才發現,在這似錦繁花中最致命的還數那一大片爛漫無敵的粉色龍沙寶石玫瑰。原來花園四周所有的圍墻上都擠滿了這種粉白相間香氣馥郁的花朵,滿園子氤氳的香氣也正是拜這一大片鬧哄哄的花兒所賜。她沿著花墻緩緩前行,濃烈的花香熏得她飄飄欲仙,夢幻般的粉色花瓣裹著花心如萬花筒般的旋轉曲線令她目眩神迷,她伸出指尖輕撫這些絲綢般的花瓣,那妙不可言的柔滑竟是她百年人生里從未曾體驗過的滋味。花香與花瓣也似心有靈犀,紛紛伸出手來交織成一張溫柔的網,將她牢牢困住。她久久佇立花前,全然忘卻身在何方。

她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歡喜,歡喜至極卻又喜極而泣。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落下淚來,也不愿去深究,只想趁著這良辰美景,為這場與花兒最甜蜜的邂逅灑下自己最甜蜜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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