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非煙回頭看去，只見吉日嘎拉一張臉在月色下頗顯得蒼白。

“原來是你？你的孩子怎么樣了？”余非煙還是放心不下那個小生命。

“孩子很好，只是……只是……”吉日嘎拉幾次想說卻又說不出口，額上居然冒出細密的汗珠。

余非煙看著這個素日里山一般坦蕩的漢子居然如此窘迫，再想想今夜的“奇遇”便已知道他要說什么了。

“余姑娘，”吉日嘎拉終于硬著頭皮開口說道：“真是對不住，秘密可能瞞不住了！”說著他竟然紅了眼圈。余非煙知道，他一定是覺得心中愧悔至極，才會如此激動。

“這在我意料之中，遲早的事情，紙是包不住火的。”余非煙倒是淡定如常。

“這幾天來，我的弟弟都以為我們一家被你害了，所以四下里瘋著找。我聽說今天晚上有人找你的麻煩，便忍不住過來見見你。實在是抱歉給你添了這么多麻煩。我剛剛已經收到我妻子的信息，說我的姐夫已經，已經找到了她。所有的牛和羊都裝有定位系統，我們都拆了，只剩幾個壞的沒拆，就……唉！真是對不住！沒有守住我對你的諾言。”

吉日嘎拉面上越發慚愧，不過他心里也暗暗尋思，眼前這個姑娘真是非同一般，竟沒有流露出任何一絲驚慌和憤怒。

“你回去吧，照顧好孩子，不用擔心我。我又沒做壞事，什么也不怕。”余非煙依舊聲色淡淡。

“那……告辭了，我保證我弟弟們不會再來搗亂！告辭！”吉日嘎拉轉身離去。

顧溪影便從帳內探了出來，“山雨欲來風滿樓，今天晚上的這一幕‘天降牛郎’恐怕只是個前奏，我們還是早做打算吧！”

“做什么打算？我是治病救人，又不是謀財害命，難不成他們真分不清好人和壞人嗎？”

顧溪影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當然有道理，可是有時候有理依然寸步難行。你這不僅僅是救死扶傷，你是在起死回生，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有這種神通，那你這小小氈房還不立刻車水馬龍？大家會怎么看？你想過嗎？要么是神仙，要么是妖怪！你啊，不成功，便成仁！”

“成功也罷，成仁也罷，我只求問心無愧！”

“可是你又置星際公約于何地呢？你不要忘了，你已經違反了星際公約第15條。地球有必要也有權利不受外星高等文明干擾。”

“可是，同樣是人類，難道我們就真的見死不救嗎？雖然我們遷居重華星，可我們的根仍然在地球，這一點無論是萬年還是億萬年的時光都無法磨滅。”

顧溪影也無話可說，她當然明白余非煙話中的道理。

她也百思不得其解，有時候一個人的利益和千萬個人的利益相比，到底孰輕孰重？眾生平等，千萬生命也好，一條生命也好，都是無價之寶。

為了維護地球的環境，為了子孫后代的發展空間，地球人不得不選擇死去，但是當一條鮮活的生命真的在自己眼前凋零，難道自己就能忍心看著他離去嗎？

她忽然很好奇秦嘉木會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換做是你，我想你也一樣會做同樣的選擇。”余非煙看著顧溪影，目光無比堅定。

“是，我想我會和你一樣，將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不顧一切去救那個可憐的孩子。”顧溪影心念已決，她要和余非煙站在一起。

“有時候我覺得重華星的一切都好荒謬。我們明明是從地球出發，但是我們卻又固執地忘記自己的根；我們明明思念故土，卻都又執意不再回頭；我們明明可以幫助地球人活得更好，可偏要狠下心腸看著他們生老病死。我們原本是一樣的人，我們的生命又比他們高貴到哪里去呢？”余非煙似乎越來越為地球人憤憤不平。

“天下大同，當如是也！不要再去隱瞞任何秘密，也無需再隔絕星際往來，地球人可以也應該獲得更好的機會。至少他們應該知道這些，再作出自己的選擇。我反倒覺得，未必所有人都會喜歡重華星的高冷寂寞。”

東方暨白，余非煙又開始一天的忙碌，顧溪影看著好玩，也跟著余非煙忙來忙去。她們騎著馬，趕著羊群，向著河岸走去。晨光中，之見一位牧民騎著馬立在河邊。

“你的情郎在等你呢！”顧溪影打趣道，她發自內心為自己的閨蜜感到高興。

余非煙倒是有些害羞，“這才分開幾分鐘，就又來了，真是趕都趕不走！”

那一人一馬一看見她二人便飛奔過來，果然是余非煙昨夜的情郎。

“我擔心你又有危險，一直沒敢走遠。”

“你一夜沒睡？”余非煙驚詫不已，說完卻又低頭一笑，心頭似打翻了一罐蜜那般，甜得一塌糊涂。

“額，我這個電燈泡真是亮啊！”顧溪影無奈至極，翻了個白眼。

阿爾斯楞看了一眼顧溪影，十分不自在，“你看，萬一他們再回來，你們兩個姑娘怎么招架得住？”

顧溪影笑了又笑，“是了，我們兩個人呢，肯定擋不住；你一個人嘛，自然‘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余非煙看了阿爾斯楞：“你快回去吧，一夜不歸家里人該記掛你了。”

阿爾斯楞看著余非煙不覺又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就是這個天仙一般的姑娘昨夜在自己懷里如膠似漆，雖然他對余非煙一見傾心，但他從未奢望過自己真能得到佳人青目。

“你看什么，哎呀！你看你這個傻樣子？”余非煙一面害羞，一面嬌嗔，春心蕩漾更顯得無比動人。

“你要不要……送送我？”阿爾斯楞一副戀戀不舍、魂不守舍的樣子。

“你啊，真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我送你，還不行嗎？”余非煙一樣舍不得自己的情郎，只是礙著顧溪影不好太放肆。

說著，兩人并轡而行，向著西南方向緩緩行去。

顧溪影看著二人甜甜蜜蜜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想起秦嘉木來。她說不清，自己想到的居然不是Bill，難道，自己已放下那份怨念，準備好接受現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