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子語拉著慕茜辰越走越快,面上陰晴不定,慕茜辰雖然整個人都處在恍惚中,但緊隨著大步流星的鄒子語一路小跑,沒有落下一點。
出了國師府,鄒子語的腳步終于慢了。
慕茜辰彎腰雙手放在膝蓋上,喘了幾口粗氣,氣都沒有喘順,就聽鄒子語不耐煩的聲音催促道:“走吧,天完全黑下來之前一定要回到宮里。”
慕茜辰抬頭看看已有些昏沉的天空,這天要黑下來也就一炷香的時間,以她的腳力要在這之前趕回去除非是一路狂奔,只是不知道體力能不能受得住。
鄒子語回頭看了一眼幾乎要虛脫了的慕茜辰,雖然眉頭緊皺但眼中卻無半點嫌棄的意思,低聲說道:“方才帶你在皇城繞了一圈,鄒寧兒的人在回宮的路上沒有截擊到我必然還會有下一步動作,說不定已經探到我們來了這國師府,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盡快回宮的好。”
他一個人即便遇到了截殺也可以全身而退,只是帶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又體力這么差的慕茜辰,就真的不好說了。
只是沒想到這么高冷的太子殿下也有屑于解釋的時候。
“嗯。”慕茜辰站直了身,挽住鄒子語的胳膊,恨不得把整個身體都掛在鄒子語身上,然后裝作不經意的隨口說道:“那鄒寧兒算起來跟你可是兄弟,你是怎么得罪他了,讓人非要追著你拿刀砍?”
鄒子語無所謂的笑道:“在這鄒國,想要我死的人不計其數,談不上得不得罪,有的甚至與我素未謀面。”
生死大事,被這個人說得無關緊要。慕茜辰心里清楚,事實確實如他所說,不只鄒國,就連慕國,想他死的大有人在,包括……
慕茜辰不知道該怎么接他這句話,就又聽到他沉聲說道:“辰兒,做我的妻子,往后的路可不好走,你可要想清楚了……可是隨時會有殺身之禍。”
來不來鄒國和親,嫁不嫁給鄒子語,她有得選嗎?攝政王說是來找她商量,其實不過是知會她一聲。
慕茜辰道:“我知道,皇室向來如此。”說著她的心突然揪著狠狠的疼了一下,原來她和他如此相似,皆舉目無親,身不由己。
鄒子語輕輕拍了一下拽在自己胳膊上的慕茜辰的手背,道:“先把手松開。”
慕茜辰有氣無力的說道:“常歡,我腿軟。”但還是松開了手,搖搖晃晃的站著。
見江思遠一面,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氣,快撐不住了,就見鄒子語在她身前蹲下。
他這是要做什么?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慕茜辰腦海里……
鄒子語道:“我知道……上來吧。”
果然……雖然覺得不可思議,慕茜辰還是趴到了他的背上,鄒子語穩穩當當的站起來,背著慕茜辰融入了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最后,慕茜辰沒忍住回過頭去看了國師府一眼,只是一眼,就有一種歷經了滄海桑田的悲涼。轉過臉來,已淚流滿面。
一顆顆淚珠滴落在鄒子語發上,慕茜辰咬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還是止不住的全身一陣陣抽搐,她真想放聲大哭一場。
她看著江思遠死了,她的心也就跟著死了,這個世界再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了。
可是,卻讓她再一次見到江思遠,她曾經心心念念要嫁的人,她卻以別人妻子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而他身邊也有個溫柔似水的女子。
直至今日,慕茜辰都不知道,江思遠心里有沒有她的一席之地,或許沒有吧。
鄒子語的長相就算丟到人堆里都是擋不住的發光發亮,再加上背上還背了個哭紅了眼的少女,街上的行人沒有不多看幾眼的,而鄒子語愣是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
他知道她在哭,但他沒有回頭,任由她的淚灑得自己肩背一片濕熱。
等走到一個人少的地方,鄒子語才開口道:“以后跟國師見面的機會還多,辰兒可不許再胡鬧了。”
慕茜辰沒吭聲,重重的點了點頭,鄒子語自然是看不到背后的她點頭,但他也知道她是明白的。
就在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國師府門前,一個青衫男子才從門后繞了出來,立在門口,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向來無波無瀾的臉上滿是哀傷。
說好的此生不見,可命運還是開了個玩笑,本以為他和她之間早就畫上了句號,可她還是又一次出現在他面前。他于她,確實有所虧欠。
江思遠站了一會,便折回去了,一踏進內院,師云華就迎了上來,把手里的披風給江思遠披上,道:“先生,近日天有些涼了。”
江思遠攏了攏披風,道:“云華,再遇到方才那種情況不用擋在我前面,要惜命。”如果慕茜辰真的刺下去,他是不會躲的。
師云華:“云華的命是先生給的。”
江思遠有些無奈的道:“我去看看少欽。”說著便轉身走進內堂。
難道他這一生就注定,他愛的,求不得,愛他的,受不起。
師云華只是笑笑,便找了把剪刀修剪院子里的枝葉,她相信就算江思遠心如磐石,她也可以守到磐石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