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國運
- 昭卿
- 桃入
- 3145字
- 2023-10-22 23:44:53
隨著君昭的輕語,身子已隨著木梨的攙扶踏入了殿內。
吳總管在門側恭候著,親自迎了上來。
木梨抬頭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高位鳳座上雍容華貴的女人。
是的,女人。
此人正是茗幽國陛下北茗幽,約莫四十多歲,已是半老徐娘,但保養的還算不錯。
吳總管默默退回了陛下身旁,低著頭躬著身,盡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而從踏入殿內到此刻已有幾息時間,鳳座上的那位也沒有賜座,兩個站在殿中的人也沒有絲毫要行跪拜之禮的意思。
一時之間,御書房的殿內異常的安靜。
北茗幽的雙手卻已暗暗成拳,早在君昭的鳳駕到城門口的時候,就已有人來稟報,據說百姓們都對她贊譽有加,恭敬地行跪拜之禮。這一現象,比她出宮之時,百姓們的對比高下立見。
她的心中窩著一口氣,但君昭對她和對茗幽國都還有利可圖!再忍忍,等到她……
“昭兒來了,來人,賜座看茶?!北避目翱伴_口,不著痕跡地遞給了宮女一個眼神。
木梨這才扶著君昭坐下,嘴上勾著笑足以見得木梨有多幸災樂禍。
北茗幽打壓不了君昭,還打壓不了一個婢子?看那賤婢笑的那樣兒,笑什么呢?
“昭兒阿,養狗呢一定要養聽話的,不聽話的,就要訓?!边@話說的悠揚婉轉,說誰在座的都聽得出來。
宮女把熱茶奉上,擱在了君昭身側精致小巧的紅木桌上,茶香四溢。
木梨已不見笑,兩只眼惡狠狠地盯著北茗幽。
可君昭就是沒有說話的意思。她端坐在椅上,帽簾也不曾動一下。
北茗幽的臉色及不可見的沉了下來,這到底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聽進去了為什么不反擊?從認識到現在,木梨一直都跟在君昭身側,若說沒有真情她是不會信的,曾聽聞君昭身側的木黎可是她從小玩到大的伙伴,有幸治好了她的病才進宮當了貼身婢女。那為何這么諷刺自己的貼身婢女還不見反擊的?
“是啊,身邊的狗敢咬主人的時候,得訓。”就在北茗幽以為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突然冒了一句,好像有些前言不搭后語。
可能是最后兩個字一字一頓地,聽得北茗幽居然背后一陣涼意。
“可陛下,君昭并沒有養過狗,但母親生前曾養過。”
話落,她素手掀起帽簾,伸出手示意木梨,木梨輕輕把茶盅獻上,君昭優雅的端起茶盅送進跟前,輕輕掀著盅蓋兒,慢悠悠地刮了一層又一層,茶香飄進她的鼻間。
北茗幽的視線緊緊盯著她,什么意思?好端端提她的母親做什么?
“就像這茶一樣,聞著香,看似是好茶,實則不然。陛下,臣不才,對毒倒是精通的很。”聽到這話的北茗幽神色有些不自然。
看來君昭沒有自己想象中虛弱。
“看來昭兒對這茶不滿意,撤了重上便是?!北避母尚χD移話題:“怎么不摘下帷帽呢?”
君昭放下了茶盅,宮女趕忙把茶盅撤下退出了殿內,雖眼睛看不見,但其他的感官卻是更加敏銳。
她輕笑道:“陛下,臣只是有些傷寒,可能是閉關的時候沒有照顧好自己,唯恐傳染給他人罷了?!?
只是不知這笑是諷刺還是嘲笑。
北茗幽作出了然的神情。
這時,門外傳來了稟報聲。
“陛下,三皇子請求覲見——”
北茗幽登時眉眼都染上了喜意。“還不快請我兒進來?”
不多時,御書房殿外就傳來了腳步聲。
一道頎長的身影從殿外走近,“俊兒來啦?!北避木箯镍P椅上站起了身。
“參見母上大人?!比首颖币嗫∩锨靶卸Y。
不等身旁公公攙扶就上了前,親自扶了起來。
木梨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地站在君昭身后,兩只眼卻是暗暗觀察著這兩人。
“怎么突然來找朕了?”北茗幽嘴角都微微上揚,可見心情不錯。
北亦俊瞧了眼坐在一邊表現的及其安靜的女子,連說出來的話都有幾分愉意。
“母上,聽聞君昭出關,特意前來拜見?!北币嗫〉淖藨B放的很低,朝君昭的方向略略低頭。
木梨輕哼了聲。
北茗幽佯裝醋意:“噢?聽聞君昭出關就速速趕來,可見母上是不重要了?”
三皇子低頭連稱不敢,表明來意是為了國事,北茗幽這才放過他。
北亦俊立刻神情嚴肅地娓娓道來:“母上,君昭,邊關傳來急件,赤云那邊的瘟疫導致百姓流離失所,赤云的百姓往我們邊關城討生活,但是瘟疫事大,兒臣就吩咐了下去讓士兵開了城門施了粥,饅頭等伙食,然后安置在了護城河外側。但這樣不是長久之計,我們應該采取應對之策。”
茗幽和赤云的邊界是在一起的,中間隔了一座座很長的山脈,從南而上,北邊的漠族也有一部分邊界和赤云接連,而另兩大國新世和巴堤則在東北和東南方向。赤云則在西方,占地面積極大且環境優美,所以赤云有個別稱“西宇云麓”。
而現在的“西宇”竟然傳出了瘟疫,并且流民居然跑到了茗幽的邊界,可見疫情的范圍還在擴散,并且赤云皇室都沒辦法解決。
北茗幽的臉色微不可查的一緊。
“所以,兒臣今日特地前來的主要目的是想請求君昭殿下為我國占上一卦,這疫情會影響到茗幽嗎?”
話落,一屋子的人都望向了君昭。
而君昭紋絲不動,坐如泰山,正一口一口品著宮女新奉的茶水。
直到等著回答的人快急紅了臉,君昭才慢條斯理的停下了動作。
“嗯,陛下有心了,這香雪露要趁熱喝才味醇,臣怎么能辜負陛下的好意呢?”
北茗幽現在想把她帷帽掀下來的沖動都有了。
北茗幽冷哼一聲,重新回了高位,鍍金的御案擋住了她的大半身子。
壓了口心中的郁氣,語氣輕且淺地問:“那我們的巫祝大祭司到底是占還是不占?”
“那陛下是想占茗幽還是赤云?”比起北茗幽語氣中的不甘,君昭的問話更顯輕淡。
北茗幽聽著她那不急不躁的聲音內心就越發暴躁起來。
她聽到自己的聲線都顫著抖音,被氣得?!白匀皇擒??!?
君昭輕笑,又問:“陛下是要占皇室還是百姓?”有了百姓才有國,才有皇室的統御,若沒有百姓,哪來的皇室?故此一問。
這道理北茗幽不會不懂。
她有些氣急了橫眉豎眼道:“朕要占國運!”
穿在她身上的華服配上那放著狠光的眼神,就有些滑稽了,君昭看不到卻感受得到北茗幽的憤怒,這語氣仿佛誰和她搶了最心愛的寶貝。
她的寶貝是什么呢?
君昭扔不依不饒不慌不亂:“陛下,何為國運?”
“啪——”一聲重響,北茗幽拍案而起?!熬眩迒柲阕詈笠槐?,你是占,還是不占!”
對嘛,這才是正確的態度,她和她本就不該喜顏相對。
這是忤逆太多次,已經忍不下露出了原形。
君昭內心冷笑,面色卻絲毫不顯,“陛下,照三皇子所說已有流民到了茗幽國邊界城墻外,那必定會有越來越多的難民逃亡過來,相信漠族那邊也有相似的情況,三皇子施了粥已是仁至義盡,但一旦一傳十十傳百說茗幽施粥,那么那些沒飯吃的難民只會往茗幽聚集,到那時,陛下該如何?”
從放下茶盞的那一刻到現在的該如何,一連接對話的問句砸向北茗幽,她有些透不過氣,莫名其妙覺得君昭才是“君主”,這種被動的感覺十分不爽。
人一多,施粥也是要錢的,她又怎么撥款下去救濟呢?如果要撥,那要撥多少呢?
這可是個無底洞,她手再長,也要顧及自己的錢袋子,再說了,又不是茗幽籍的子民,雖然前幾年君昭抓了貪官上繳了不少,充盈了不少國庫,但也經不起這么花。
所以答案肯定是不會再行施粥的。
似是看穿了北茗幽的想法,君昭輕撣了撣衣袖,“陛下,長此以往,必定會影響到茗幽,如果疫情得不到緩解,茗幽的邊界一旦傳染開來,極容易被他國所破?!?
這一句話重重砸在了北茗幽的心尖上!
她最怕的就是這個!
思緒繞了一圈又一圈,北茗幽打算明說:“昭兒,朕知道你一直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也相信你的醫術,不如代朕走這一趟赤云,去了解一下疫情,你去了,赤云的疫情一定會得到緩解。這不,終于等到你出關了,實力又增進了不少吧?”
面對鳳座上虛偽的表情,君昭竟暗自慶幸自己看不到,需要她了就昭兒昭兒地喊了,剛剛那拍案而起氣勢凌人的態度呢?
帷帽下的君昭勾著笑:“陛下,既然為了我茗幽,臣定當竭盡全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這疫情萬一臣沒治好,又或者臣感染了病毒,茗幽是回不來的了……陛下,一定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呀?!?
北茗幽汗毛豎起,背后似有涼風肆起,她打了個哆嗦。
她幾乎是立刻下了詔書,君昭公主代茗幽帝去赤云的消息就定了下來。
現在的北茗幽,只希望這疫情能夠被君昭穩住,再如何想要打壓君昭,也要分得輕重,對于她而言,國的安危,她的安危,更重要。
這是她好不容易謀出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