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調(diào)虎離山
- 昭卿
- 桃入
- 3506字
- 2023-10-26 18:57:43
樓下,青年率先看到兩女子下樓,他看出走在前面半步的應(yīng)該是主子,高聲呼喊:“君昭殿下,求求您救救我妹妹吧。”
君昭的面容隱在帷帽之下,沒人看得她的神情。
“木梨。”她輕喚。
木梨心照不宣,她扶著主子坐下后,轉(zhuǎn)向青年,“怎么稱呼?”
“草民姓劉。”青年回。
“劉大哥,您先別急,麻煩把小妹抱上來給我瞧瞧?”木梨如是說道。
婦女抬眼,淚眼婆娑,已是紅腫。
抱著幼童上前,怯生生地看著木梨,不敢抬眼看坐在一側(cè)的君昭殿下。
木梨接過懷中幼童,這才看清幼童面容,已經(jīng)是慘不忍睹,面上有大片的疹子,紅彤彤一片,幼童大約三四歲,這會兒在木梨懷中輕而瘦小,可憐見的。
木梨正視眼色。
輕輕抱給君昭。
婦女有些擔(dān)憂,生怕公主殿下嫌棄她女兒。
君昭默默接過,她此時看不見,只能依靠切脈的手段來初步“看看”幼童身體的情況。
“你們給她喂了什么藥?”君昭開口問道。
婦女紅著眼眶,“回殿下,我是妮妮的母親,也是劉元氏,我看妮妮前幾日在來的路上就在鬧,說她身上癢,我們以為是水土不服,便給她煎熬了些藥,打算到了城鎮(zhèn),再找醫(yī)館,可是路途太過遙遠,步行耗費太久,這附近的村莊我們也找人打聽過了,但是沒有郎中治得了,后來妮妮臉上就出現(xiàn)了大片紅疹,我怕妮妮撓破,便給她服了些昏睡藥,我就這么一路抱著她,感覺她渾身滾燙,我有些怕了,但是我很確定這不是赤云的瘟疫,我們幾個大人也沒事。”
她口齒還算清晰,君昭大概明白了。
“在出現(xiàn)紅疹前,她可瞎吃過什么東西?”
君昭摸了摸她的臉,紅疹凸起的地方,君昭暗自皺眉。
劉元氏和劉大哥的幾位家人在一旁想了想,低頭交耳了一番,劉元氏回答她:“沒有,我們一路上的盤纏都是我和母親拿著的,我們省吃儉用,根本沒有給妮妮吃過什么,我們大家都是吃的一樣的。”
劉元氏肯定的說。
木梨也皺了皺眉,在一側(cè)看著的四皇子也來了些興趣。
曾經(jīng)五國醫(yī)典勝出的君昭大祭司,到底有何能耐?他可沒見識過呢。
君昭問木梨:“妮妮身上穿的什么樣的衣裳,頭發(fā)和手指之間有無肉眼可見的東西,事無巨細,都跟我講。”
木梨照做,“妮妮身上的是淺粉色粗麻布衣,尚且干凈,衣裳不算太臟,有些泥土,發(fā)髻散開,縫隙之間還算干凈,有些跳蚤和灰塵,面孔紅彤彤,手指,手指比較臟,指甲里有些許泥沙的痕跡,鞋底也是,我看看身上有沒有紅疹,稍等。”
劉元氏立馬接話:“沒有的,沒有,身上沒有。”
劉元氏擔(dān)驚受怕,身邊都是達官貴人,不敢讓小女被人輕易看了去。
君昭說:“妮妮口鼻呢?”
木梨仔細瞧著,女童唇角間還有些喝過藥的湯汁沒有擦干凈,木梨下意識去伸手捏了捏女童的臉,使得她小嘴微張。
木梨湊近嗅了嗅。
“殿下,她的確喝了藥,但是我觀那舌頭上似乎有粉色粉末狀的東西,奴婢不知是什么。”
君昭聞言,掀開帷帽,湊近聞了聞。
四皇子這才看到帷帽下的君昭“真容”。
他下意識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掀開帷帽,甚至不嫌般的去嗅幼童口中污穢。
君昭此時已經(jīng)端正好身子,但是依舊穩(wěn)穩(wěn)抱著妮妮,她輕笑了聲:“劉大哥,劉元氏,莫擔(dān)憂,可解。”
劉元氏聽聞欣喜若狂,一顆心落回肚子里,劉大哥一家老小連忙跪謝:“多謝君昭殿下!”
“誒,我話還沒說完,你們來往途中是否靠近過合霧山脈?”
劉大哥回:“回殿下,我們一路行來,大家都是走的官道,不敢走近合霧山脈,但是行徑路途的確靠近合霧山脈,但是我們絕對沒有進去過,有問題嗎?”
劉元氏也是緊張起來。
“妮妮是否曾經(jīng)離開過你們的視線?”
劉元氏一家仔細回想,她奶奶劉馬氏回:“這……好像妮妮的確離開過我的視線過。”
“娘?”
劉大哥劉元氏滿臉不解,劉馬氏擦著眼淚,回想道:“妮妮發(fā)紅疹之前的三四天,我們剛從赤云出發(fā),跟隨同村里的人一同抵達赤云邊境的新香城,那天傍晚,你們大人出去買些補給,只剩下我們幾個老弱婦孺,妮妮跟著隔壁那劉王氏的小兒子耍了會兒,我和劉王氏的母親在河邊想著打點兒魚蝦,增添幾許口腹之欲。”
“沒過一會兒,妮妮就跟著劉王氏的小兒子一蹦一跳的回來了,手上似乎還抓著什么花……”
“當(dāng)時我也沒抓到什么魚,身體老了,想著算了,就拉著妮妮回到營地,等著你們回來,元氏那會去小解,妮妮玩了會花兒就不見了,我看她玩得開心,也沒意識到什么問題。”
“過了三四天,妮妮臉上就有紅疹了啊……”
“姑娘,您剛剛說妮妮舌頭上有粉色粉末狀的東西,那是什么?是花粉?”
劉馬氏越說越覺得是自己的問題,沒有看管好妮妮,她佝僂著身子,欲哭無淚。
木梨搖搖頭,她也不確定是不是花粉,但是已經(jīng)過了好幾天,按道理來說要是花粉的話,早就和唾沫和藥液吞咽進去了,怎么可能還會存在于舌頭和齒縫之間?
木梨的醫(yī)術(shù)不過是半吊子,跟在君昭身側(cè)十幾年,大約也懂得些藥理,但是你讓她治病就診,那可不夠看。
所以她也不敢說什么,更何況,主子眼未明,她還得仔細瞧瞧,這么想著,她又捏開妮妮的小嘴,拿起桌上的油燈,靠近了瞧。
“是不是舌頭呈粉色,看似無樣,實際舌頭表面上有很多細細麻麻白色點狀?木梨,你仔細嗅嗅,是否除了藥味兒,還聞到了什么?”
木梨照做,“是……是腥味?”
她不敢置信……怎么會有腥味?
劉家眾人也是滿臉的不解。
君昭說:“木梨,四皇子可還在?”
木梨看了眼坐在旁邊看戲的四皇子,“還在。”
君昭心想,好啊,省的浪費時間叫人。
“殿下,這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兒,妮妮應(yīng)該是誤食了合霧山脈山腳下常見的合淵花,我需要去山脈腳下尋找救命藥草。”
四皇子一愣:“合淵花?那是什么東西?為何還要去找藥草?就近醫(yī)館里沒有解藥嗎?”
君昭搖頭,“這花生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多開在小溪流水邊,常有溪水里的魚蝦會食合淵花花瓣。有些人對它過敏,妮妮就是其中之一,花粉過敏倒也還好,幾劑藥下去就相安無事,但是妮妮是誤食,需要合淵花的花根研磨成粉,兌著就近溪水,混合喝下,方解。這花常在合霧山脈下,所以醫(yī)館里不會有備用,并且,也很少會有人會吞食花朵。”
劉家眾人恍然大悟。
四皇子心想學(xué)到了。
君昭將妮妮還給劉元氏,站起身,對四皇子說話的方向福了福身,“殿下,此事必須帶著妮妮一起前往,而你們都不會制藥,本宮也得跟著去,殿下,你就在此處休整一夜,本宮去去就來。”
單獨對四皇子溝通時,君昭會不自覺的帶上自稱。
四皇子瞇了瞇眼,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已近亥時,公主,您一人去本皇子可不放心。”
木梨舉了舉手,“還有我呢,四皇子殿下,您不放心,大可讓人跟著。”
心想,跟著有屁用,分分鐘甩開,只不過是找個由頭罷了。
北亦栩暗自思量一番,今日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好心人”傳出去他仁善的名聲;況且,公主手無縛雞之力,去合霧山脈腳下,最快速度也要近丑時才會到,再加上治病熬藥,估摸著回到驛站,也得近寅時或卯時了。
反正只要不耽誤繼續(xù)趕路就行。
四皇子擺擺手,派了幾個人跟隨,便沒說什么,上樓了。
君昭知曉他并不會真正意義上的相信她,但是沒關(guān)系,只要靠近合霧山脈就行,官道距離合霧山脈還有些距離,四皇子的人手和車隊不會隨意靠近合霧山脈的。
沒錯,君昭就是要進合霧山脈,從合霧山脈直穿而過,能以最快的腳程速度到達赤云地界,這劉家人就是青辭找來的“演員”,但妮妮中合淵花應(yīng)該是意外。
君昭嘆氣,小孩子不懂,什么都抓吃進肚,也是常有之事。
如若不是切脈時,察覺到不對,怕再有三四天,就是個尸體了。
眼睛還是需要早點治好,有的時候,可能會行差踏錯,她不能太依賴其他感官。
眼睛有的時候,很重要。
望、聞、問、切。
“望”是很重要的。
木梨攙著君昭,上了一輛馬車,駕車之人是劉大哥和四皇子手下侍衛(wèi)之一,車上坐著君昭、木梨、劉元氏抱著妮妮和另一位侍女。劉家其他人都沒來。
木梨打眼看著她。
這就是四皇子護送隊里手下唯一一個女侍衛(wèi)。
木梨有些手癢,好久沒有人跟她交過手了。
馬車一路疾馳,趕在丑時之前,抵達合霧山脈腳下,這里距離杏遲村已經(jīng)很遠了。
離合霧山脈越近,溫度越低,已經(jīng)是深夜,山脈深處靜悄悄一片,駕車的男侍衛(wèi)和女侍衛(wèi)站在一起,抱拳站定,“公主殿下,四皇子吩咐,到了山脈底下,我等跟隨在您身側(cè)。”
君昭點頭,沒說什么。
木梨打眼看去,眼神戲謔:“那你們可跟緊了,要保護好殿下。”
君昭被木梨貼身攙著,劉大哥舉著火把走在最前頭開路,劉元氏抱著妮妮跟在第二個位置,木梨和君昭緊隨其后,兩個侍衛(wèi)跟在身后,警惕看著周圍。
合霧山脈的腳下,在夜間,并不是十足安全。
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要小心為上。
步行了大概一刻鐘,劉大哥喊道:“這邊有小溪,是從山上流下來的,附近應(yīng)該有合淵花?”
劉元氏往前跑了幾步,她見過合淵花,她得仔細看看哪兒有。
沒過一會兒,劉大哥就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男侍衛(wèi)在旁低聲說道:“別大聲叫,這里距離合霧山脈很近了,小心野獸。”
劉大哥下意識噤聲,舉著火把的手都僵硬了。
君昭扯了扯木梨的袖子,木梨就把袖口隱藏的藥粉灑了出去。
掩藏在月色下,樹影婆娑,蓋住了木梨上揚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