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間小道上，一位男子正在沿著小路行走。此人看起來很年輕，一頭黑色長發披散，一襲白衣，玄紋云袖，重重的玄紋里隱約有游動的道韻。身材修長的他配上一埃不染的緞子衣袍，顯得更加高俊。腰間的白玉玉佩隨著男子的腳步而微微翻起，男子似謫仙般出塵，若是有富家達官女子見到，怕是也要驚呼仙人。來人便是替小曲兒準備早餐，從山腳一路上山的葉宣。

葉宣不急不慢的悠閑行走，這也未嘗不是葉宣刻意放慢腳步的緣故。小曲兒那家伙，鼻子可靈了。

這不，葉宣還在體悟山間清泉靈氣，遠處傳來呦呵打斷他“先生！我老遠就聞到包子的味道了。”

葉宣也不停下，走到前方的亭臺坐下。他笑言：“就你鼻子靈！”

過了一會，身旁竹林里飛竄出一個身影，速度極快，順達而至。葉宣打開飯籠，里面赫然是一個個的大肉包子。葉宣又拿出兩雙筷子，把一切都準備好后。他抬起頭，望向早就來到亭里的男子。

葉宣假裝板起臉來，淡淡道：“公明，我傳授你的輕功學的如何？”

被喚做“公明”的男子，隨即苦臉一擺，抱怨：“先生，徒兒已經餓好幾天了。就不能先讓我吃點東西？”

“呵呵，別當先生我不知道你山上修行這段時間沒少吃野味吧。”

“嘿嘿嘿，先生高明。”男子豎起拇指，拍馬屁道。

“少來了。”葉宣望向已經長大成年的公明，一行黑衣勁裝，相貌秀氣。不過身上沒有葉宣的淡然嫻雅的氣質，兩雙大眼睛賊溜溜，痞氣倒是十足。

時光荏苒，當年的小曲兒長大了，成翩翩少年了。葉宣少不了心里一陣感慨，眼神和藹。

“先生，我開動了！”趙公明已經趁著他家先生發呆的時間里，提起筷子，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剛要用筷子夾起包子時，一股強勁的風力襲來，趙公明立即偏頭躲過襲擊。只不過分神一刻，包子滑落。他舉起筷子，手腕一翻，彈走了想要接住包子的筷子。包子穩當的落入盤中，黑衣男子對阻礙他的先生示威，“先生，小子的功夫有所長進吧。這次打算用幾層力。”

“嗯......”后者遲疑了一番，說道：“五層力！”

公明大喊“好！”，順勢伸腿勾起飯籠中的盤子，包子彈飛而起，盤子在空中翻滾幾圈后也是平穩的安放籠中。男子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男子借力躍起夾住包子，此時，葉宣動了，食指夾在筷子中間，兩邊呈平行而握，手腕側轉連帶筷子攻向公明掌心。嚇的趙公明迅速的松開包子，以硬碰硬抗下他先生的攻勢。兩人，你來我往，進攻防守不下數十回合。葉宣突然轉換方式，以腿橫擊趙公明。趙公明瞬間愣神，差點讓先生把所有的包子奪走，可他稍下定心。也和葉宣比起腿力，若是遠遠觀向小亭處，便會發現，兩道一黑一白的身影相互交錯，手上千變萬化，腿下的功夫難尋迷蹤。無形之中，在亭外形成旋風，釋明心速度越來越快，在和趙公明交手一百多來回后，以殘影之快，挑下趙公明的筷子，并且輕點其膝蓋。前者一時把握不住平衡，差點跪地，所幸葉宣抬手撐住。

“你這一跪，亭子可還受的了？”葉宣埋怨道。

趙公明壓住慣力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先生的速度好快，前五十回合還能游刃有余，待到八十回合就感到些許吃力。再到后面的每一回合都是勉強抵擋。小曲兒不如先生。”

“哈哈哈”白衣先生大笑，還不忘打擊趙公明，“先生可是只用了五層力哦？”葉宣猶如兒童般炫耀自己，也有一番姿態。

趙公明微微嘆氣，自家先生十數年相處，他都長大，但先生童心依舊令他羨慕。而且也不知自己先生是如何的駐顏有術。自家先生總仿佛于迷霧中，難深知其深淺。趙公明心思活絡時，葉宣已經將第一個包子吃完。見那癡呆小曲兒不知深想什么，用筷敲打盤子。

“咳咳，公明你不吃早餐么？”

趙公明回過神，忙撲向香氣撲鼻的包子，抓起一個就狼吞虎咽。

“公明？”

“嗯？”趙公明撐著滿滿腮幫，支支吾吾的應道。

“今年，公明該有十八了吧，弱冠之年了。”

趙公明接過葉宣遞來的水，一口氣喝完，忙吞咽下去，視線看向葉宣。

原先背對他的葉宣轉身沖他一笑，葉宣嘴角輕勾，眉間丹鳳，清澈的雙眸炯炯有神。趙公明有些看癡了，難怪隔壁家的小姑娘天天跑來他家店里聽書，經常見到那姑娘雙目含春。

和街上美婦神態幾何。

“待會和先生去釣魚，晚上下飯，再去買幾只燒雞，給你弄個成人禮。”

趙公明有些遲疑的問道：“先生，錢還夠買燒雞？”

趙公明留心到自家先生在聽到后，嘴角抽了抽，尷尬作態讓他差點笑出聲。

葉宣也料想不到公明這樣問，他擺擺手，勉強言：“不礙事，不礙事。”

.......

后葉宣和趙公明兩人移步至水潭邊，水潭幽深不見底，兩人在離水面高十數米的半懸空的小崖邊停下。葉宣席地而坐，伸手從一旁拿過放置已久的魚竿，僅見魚竿由竹木為體，前端綁有一根毫發粗的細繩，但繩上卻無誘餌。多年來趙公明是怎么都沒有看明白過，纖細的繩子，薄脆的竹木，沒有以蚯為餌竟是可以從深潭里釣上一兩只魚。

先生說書，并不是每天都有客人來聽書。打賞的金錢時多時少，全看運氣好壞。說的讓那些官宦家里子弟心悅，打賞的錢就多些。當然一些富賈，豪紳家里的女眷慕名而來，全是被他家先生不世之顏吸引。常有先生講到動情處，一眸一笑，皆有讀書人的風采。不過先生向來講故事是沒得技巧，雖然口齒清晰流利，但情感始終是有所欠缺。好在大部分人，都是仰慕先生，或是欽佩于先生道理所高。

在柳子巷多年，也不見得有惡霸地痞前來搗亂，路過的官人無論職權大小，都喜歡來討杯水喝。先生也和和氣氣，吩咐他去端茶送水。先生過的日子清貧，趙公明是知道的，偶爾蜀中城里那位官職變遷，有新人上任。有的新官聽聞先生儒道高雅，學問不凡，嘗有送禮，補恤金錢。

先生每遇到哪些奉承的新官吹捧送禮，面上神色如常，但心里卻是不屑，最后即便他人再三請求收下。先生都會堅持婉拒。

“諾，跟了先生十幾年，先生從不收禮，也少有送禮”趙公明依靠在樹上，想起過往，也不得揸吧嘴。

先生如此作態，自然少不了薄了他人的面子，不過倒是沒有哪位不長眼的冒犯。趙公明唯一記得先生送給豆腐大娘兒子的那本書。書皮古樸，紙張微皺，那豆腐大娘欣喜接下先生送出的書籍。大娘兒子也頗為懂事，對先生抱拳以禮道謝，其姿慎重.....

“公明，想啥呢，釣魚了！”葉宣轉頭看向一旁靠在松樹上的趙公明，出聲喝道。

“哦哦哦”趙公明連忙應道，也抓起一只魚竿，用力往前甩去，注入自己的真氣，原本軟綿綿的細繩挺直，長驅沒入水潭中，泛起點點漣漪。趙公明突然感覺有如鋒芒的視線刺來，他一臉疑惑的看向葉宣。

葉宣皺皺眉，道：“你用勁這么大，把魚都嚇走了。”

趙公明：“.......”

兩人不再言語，葉宣閉眼靜坐，趙公明也學著閉眼。莫約過了幾個時辰，時近中午，兩人的魚竿還是沒有動靜。趙公明眼角微動，他有些不耐煩了，從小到大來墨蛟潭釣魚，總是等很長時間，有時候連魚都見不到。這個水潭聽先生講，曾有東海龍王九兒子螭吻因人間遭遇天災火難，沒有選擇救濟天下百姓。而是坐岸觀火，惹怒一位云游道士，憑術法鎖住它關押在此。不過神話傳說終究是他沒見過的，且來當打發無聊時間的談資。

正值暑季，午后的炎熱讓趙公明有些浮躁，一只眼睜開四處打量。

“咳咳”葉宣輕咳，言：“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幽篁獨坐，長嘯鳴琴。禪寂入定，毒龍遁形。我心無竅，天道酬勤。”“跟著我讀。”

趙公明便學著葉宣一字一詞的念讀，心中浮躁漸漸有所褪去，感受到微風吹拂。公明睜眼一看先生盤腿，一股清風自他環繞，散向周圍，路過的地方焦灼的空氣都涼卻下來，公明的心由此方異象舒展開，如清風徐來。

突然！兩人的魚竿皆有觸動，葉宣漫不經心的挑起，一條金色鯉魚緊緊咬住繩子，絲毫沒有想要松嘴逃走的意思。葉宣拿來魚簍裝下金鯉魚，目光轉向吃力的拉扯魚竿的趙公明。

趙公明本想深提呼吸，一口氣將魚拉上來。奈何這譚中的怪魚力大如牛，趙公明和那條魚苦苦對抗。公明怒叱，臉憋的通紅，用力往后仰，拉起。自潭中發出一記悶響，一道黝黑閃電在強勁的力道下被拉住急竄上天。黝黑如墨的大魚，尾似鴟，頭出隆起小包。它在空中劇烈的掙扎扭動。

趙公明的脾氣也被黝黑的大魚激起，默念葉宣所傳口訣，御用清風，雙腳站定，在趙公明的蠻力之下，大魚似乎松下反抗，乖乖讓拽上來。就在公明解開捆綁住黑魚的繩子要用魚簍裝時，它奮起跳躍，想要趁機逃走。

葉宣以迅雷不及之速，雙手抓住大魚，大魚身尾同動但始終逃不開葉宣的手心。葉宣不說一句話，默默和大魚對視。大魚一開始還在劇烈的彈跳，它對上葉宣，竟然安靜下來。葉宣微微一笑：“好家伙，真聽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