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老石頭被芒硝叫起來，到他放哨了，輪到芒硝去休息了，老石頭掖了掖軍大衣的衣角，雖然沒到冬天，但是大興安嶺晝夜溫差大，總要穿件棉大衣御寒。老石頭向快滅了的火堆填了幾塊柴火，本來要滅了的碳火被木頭一壓，冒出了縷縷白煙，像一個餓的，馬上要死了的人吃了好多吃的，雖然吃了好多，但身體機能已經不行了，沒有辦法消化了，吃的再多也只是帶著飽的感覺去死。老石頭并沒有放棄，使勁吹了吹火堆，嗆了一鼻子灰，火堆始終沒有復活的跡象。老石頭嘆了口氣，不舍的倒出了一點汽油揚在了木頭上，將死的火堆猶如打了興奮劑一樣，熱烈的火苗狂歡一樣盡情熱舞。

老石頭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向山的斷崖，看了看表，凌晨4點27分。東面的天空已經泛著微微的白光，東南方向的朝霞帶著她熱情的紅光，傾城了半邊天空，紅色的太陽和西邊的圓月朝暉相應，誰說陽光與黑夜勢不兩立，只不過他們不想掀起驚艷的虹霓。在四散飛揚的霞光下，山底的花海也隨風飄搖，這是一場黑夜與陽光的盛會，飄落花瓣和被驚醒蝴蝶在晨風中擁抱，親吻。就像王子與公主一樣在舞池的中央飛旋，跳躍，每一個動作都匯聚著萬千掌聲。老石頭微笑著摸了摸眼睛想起了豆芽。

“爸爸，蝴蝶為什么有的好看有的不好看呀？”豆芽一蹦一跳，因為豆芽總說自己是小鹿的化身，所以她總是喜歡蹦蹦跳跳，像精靈一樣舞蹈。

“爸爸，爸爸，為什么別的樹上都有葉子，這些樹上為什么全是針呀？”豆芽拿著松樹的松針把玩著。

“因為它們要保護后面弱不禁風的花草呀～”老石頭微笑的回答。

“爸爸，爸爸，為什么花花草草弱不禁風??？他們為什么不能堅強一些?。俊倍寡繂枴?

“因為它們堅強的根都在地下呀，露出的部分負責裝飾大山，矯健的根長在地下，我的大閨女以后也會變成一個外表美麗內心堅強的大姐姐的，也會有個傻小子變成松樹，為你遮風擋雨的。”老石頭寵溺的拍著豆芽的頭。

“我才不要傻小子，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傻小子什么的，我才不要呢！”豆芽嘟嘟嘴，老石頭聽了這話笑的開心的不得了。

“老石頭，你還好嗎？”芒硝看著老石頭眼角的淚痕。

“啊還好，還好，不礙事。”老石頭急忙揉眼睛，“風太大了。”

“老石頭，豆芽走了多少年了?！泵⑾觞c了一支煙，也遞給了老石頭一支，老石頭是個不抽煙的人，這次他猶豫了下，接過了煙，磕了磕煙嘴，讓煙絲更緊密，悠長的吸了一口，這明顯是個老煙鬼。

“豆芽走了以后你就在也沒抽過煙?！泵⑾踝灶欁缘耐轮鵁熑?。

“豆芽不喜歡?！崩鲜^無奈的說。

“咱們在這駐扎一天吧，”老石頭說“我想去看看豆芽?！?

“我們可以在這待三天。”芒硝總是這樣獅子大開口。老石頭擺了擺手“再給我一支煙?！?

“豆芽不是不喜歡你抽煙嘛？你打算叼著煙去見他？”芒硝疑惑的說。

“雖然她不喜歡我抽煙，但是她總能順著煙味找到我，”老石頭轉過頭“我怕她找不到我?！?

“給，正宗的大前門，省著點抽?！泵⑾踔苯咏o了老石頭一盒煙。

“謝謝?！睕]再多說。老石頭就走向了山下的花海，老石頭的背影在蓬勃的朝陽下顯得格外的蕭條，就像悲傷逆流成河。

芒硝拿出了自己的煙絲盒，卷了個手指頭粗的旱煙，大口大口的抽起來。

花海中有一個土丘，上面長滿了各式各樣的小花，唯獨沒有雜草。四外用石頭砌了一圈，在一塊還算規則的長石上刻著“石雪翎之墓”。

“豆芽，爸爸來看你了。”老石頭只是呆呆的座著，沒有表情，沒有眼淚，“爸爸沒臉來看你，爸爸沒有保護好你，真的對不起。”老石頭盤坐起來，低著頭，他沒有勇氣去正視這塊墓碑，他到現在還不愿意相信豆芽走了，他自己的女兒走了。沉默，沉默了好久。就連調皮的山風也跟著沉默了，整個花海沒有動靜，花花草草也不在肆意張揚，甚至都能聽見蝴蝶拍打翅膀的聲音。沉默的連沉默也感到沉默……

“他們又來了，該死的偷獵者，我察覺到了他們的蹤跡，但是我沒有告訴芒硝叔叔，因為我不想讓他也背負著憂傷，也不想讓他們再身臨險地，但是爸爸會為你報仇的?！崩鲜^婆娑的眼睛瞬間變得凌厲，微風晃著花草，花草跟著戰栗。唉～視死如歸的人總是所向披靡。

老石頭瘋了一樣的挖土，指甲都挖出來血，終于挖出了一個一米多的長條箱子，上面鑲嵌著密碼鎖，告誡著旁人它的不凡。

“回來啦，”芒硝看著老石頭抱著個長條箱子“裝的啥啊？”

“豆芽走的時候我怕她害怕，就把這個東西放在身邊讓她安心”老石頭說。

“唉～但愿世界被溫柔以待?！?

“但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