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探花
- 庶女謀臣
- 阿九AJ
- 4584字
- 2018-08-30 17:27:17
不久之后,畫舫到岸,吃飽喝足后,眾人也下了船,也不管那些尖叫與吵鬧,三五成群的結伴而去,游園探花也是杏林宴的習俗,春風得意,策馬長安城,遍訪名園,尋花覓友,雁塔留名,代表著自己最得意、最風光的時刻,想來他們也不會錯過。
孟瑤與藍玉清下了畫舫之后,卻沒有見到藍玉琢的影子,兩人便一起往曲江外走去,走到門口這才看見藍玉琢與三名少年已經(jīng)在哪里等候他們多時了。
那三名少年也是此次科舉及第的,孟瑤、藍玉清都認識,當下眾人也不客氣,上了朝廷準備的馬,出了曲江,策馬上了外間的道路。
這條路并不是藍玉清他們走的東門,而是另一邊,剛才沒有什么人從這里進來,道路上空闊的很,沒有一個馬車擋在路邊,此時騎上駿馬,一行六人策馬奔騰,很快就上了御道。
冠帽高束,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吸引了街道兩旁人們的關注,更何況其中藍玉清、藍玉琢兄弟二人相貌及其好看,此時二人皆穿白衣,策馬奔騰起來,衣袋烏發(fā)飄飛,引得眾人矚目,尖叫。
遠處二樓幾名少女趴在窗戶上,笑著朝這邊搖手打招呼,藍玉琢鬢角還帶著剛才那女子擲下來的話,向那邊揮了揮手,很開心的回應,偶然間一回頭,看到一旁坐與馬上的孟瑤,只見她此時額間的花鈿早已取下,三千墨發(fā)綰起,斜上插了一只紫金步搖,流蘇輕輕垂在一側,微風拂過,陣陣梅香入鼻,藍玉琢有一瞬間的茫然,可茫然之后卻是釋然,他突然不那么在乎市井上所言的那些了。
藍玉琢是金陵藍家二公子,自幼聰慧,過目不忘,因此也被家人捧在手心上,他也養(yǎng)成了驕傲自滿的性格。
清晨出門聽了那些市井之言,他的自尊收到了嚴重的打擊,不光是他,他們這些公子飽讀詩書,自詡為謙謙君子,哪一個沒有驕傲,哪一個又是心甘情愿居于一個女子之下的。
可是此情此景,藍玉琢卻突然覺得他們甚至及不上眼前女子半分,這是怎么了?
藍玉清突然笑了,他驕傲但卻不是看不清實事,孟瑤的才學是在他之上,他突然自嘲一笑,玩笑道,“看來是我剛剛狹隘了,阿瑤本就是這長安城里最美的花,又何須在去尋覓那些個庸脂俗粉呢。”
孟瑤自不知一瞬間他心理就想了這么多,此時聽了這話,卻也只是笑了笑,“二公子說笑了,孟瑤可不能被人插在頭上。”這話本是帶這些責備,但孟瑤的語氣卻帶著那么一絲玩味,讓人聽了并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哈哈哈——”一行眾人爽朗的笑聲傳遍大街小巷。
“我說藍二,你把孟姑娘比作那些庸脂俗費干什么。”說話的是一個名叫唐延的舉子,他性格直爽,沒有什么忌諱。
“是啊,孟姑娘美貌無雙,只應天上有。”這邊一個文弱的書生說道,眾人也認得他,他叫黃晨,人傻一點,不會來事,可是出口成章,下筆有神,可是看中的安平后看中的人才。
那邊唐延聽了這話,伸手搭上黃晨的肩膀,笑道,“行了行了,看你那樣,孟姑娘還未嫁人呢,要不然你卻定國侯府求親去。”
黃晨將他的手臂推開,看了孟瑤一眼,“胡說什么呢,現(xiàn)在京城誰人不知孟姑娘早已許給了魏小王爺了。”
“吆,還害羞了不是,”見人家推開了自己,唐延卻還不自知,沒臉沒皮的又搭了上去,“你看你,沒關系的,反正他們并沒有成親啊,你還是有機會的。”
“你在胡說,我。。。。。。”這邊黃晨被他逼得急了,伸了手就要去打他,可黃晨顯然并不沒有真正打過什么人,再加上他還有一絲怯弱和不惹是非的性格,伸了手卻又默默的放了下去。
引得那邊唐延一陣嘲笑。
“好了,唐公子莫要打趣黃公子了,”那邊一直沒有開口的趙銘此時策馬走到兩人中間,“他們三個都走遠了。”
“啊?”兩人剛剛自顧自的說話,卻沒有注意其他幾人,此時被趙銘已提醒再看時,只能看到街角三人的背影,“真的哎,趕緊追,趕緊追——”唐延招呼二人,說著自己一揚馬鞭,策馬追了過去。
而剩下兩人對視一眼,默然良久后,這才做了一樣的動作,追了過去。
藍氏兄弟及孟瑤自然沒必要卻聽兩人的廢話,尤其是孟瑤,那兩人的打趣本就是針對她的,她沒法阻止,但還是可以選擇不聽的。
而藍玉清對這些也是沒有什么興趣,藍玉琢平時雖然愛聽這些,但是此時涉及到他認識的人,他覺得還是少聽一點為妙。
因此在那兩人開始爭論的時候,這三人也就沒有等他們。
此時策馬揚鞭,三人轉過街角,就看到雁塔盡在眼前,但是那雁塔并不是一座孤零零的塔,當年建塔之時就有同時修建一座園林,名曰雁園,后世也多有修繕,因此孟瑤他們三個此時看到的卻還只是雁園的外墻,三人順著墻走了一會,這才繞道入口處。
那入口是一個圓形的拱墻,拱墻后放著一個很大的人工雕琢的牡丹花,其下刻了“雁園”兩個字,其后就是氣勢恢宏的雁塔
三人下了馬,將其拴在院外,進了雁園,轉過那個巨大的牡丹花,就見到了那一座古樸的塔,眾人站在塔下抬頭看去,高大的塔尖直沖云霄,其上重重疊疊的刻著佛家精典,猶如鬼斧神工。
相傳宣德太后篤信佛教,后總皇帝為了紀念母親,修建了這座雁塔,表達對宣德太后的思念。
而宣德太后為大楚開國立下汗馬功勞,后世帝王偶也有登臨雁塔,對這位太后表達思念之情,除此之外,雁塔每年有一次后佛教盛典,皆是天下有名的佛陀都會登臨雁塔,講讀經(jīng)書,解答信中的疑問。
本來雁塔之時佛教盛會的標志,但是這一切在百年前被打破。
當年,仁宗皇帝之時,天下名士薛洋為科考榜首,參加杏林之宴,尋園探花之際,登臨雁塔有感而發(fā),洋洋灑灑寫下詩篇表達自己當時的心境,后朝廷知道了,仁宗皇帝非但沒有治罪,還下旨大加贊揚,薛洋也因此更加名聲大噪,后其在仁宗朝位極人臣,出將入相,登布衣之極。后世學子見此紛紛效仿,所以后世科舉登榜者,尋訪名園,在雁塔之上作詩流明,成為一時風尚,流傳至今。
不過大多數(shù)人尋園探花之際到?jīng)]有什么固定的目的,就是從曲江出來一路走走停停,見園就進,大多都是抱著游玩的性質,卻很少有人直接就到這雁塔來。
孟瑤他們三個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后,其余三人也趕了過來,眾人這才登上雁塔,一層一層的上著,眾人看著那墻上密密麻麻的字,頭都到大了。
但這一百年,科舉及第的學子也有上千人了,無數(shù)人登過著雁塔,題詩留名,越往上走看的越多,到了最頂層干脆已經(jīng)沒有留有空間在寫字,
“這。。。。。。”藍玉琢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不管怎么說,也不許此行啊,”唐延卻是摩拳擦掌,他也不知道從哪里拿來了一支筆,趴在墻上,找字里行間的縫隙,邊找邊說,“作不作詩沒有關系,關鍵是寫上自己的名字,”說著終于找到一個縫隙,艱難的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然后回身,將筆遞給了藍玉琢,“別愣著,寫啊!”
“呵呵,”藍玉琢干笑了兩聲,看著這滿墻的字,沒有去接筆,“我看還是下去吧,這里根本沒有位置了。”
“是啊,下面至少還空著,”趙銘感慨道。
“在哪里寫不是寫啊,”黃晨看了唐延一眼,他顯然還在乎剛剛的話,此時站在孟瑤身邊都覺得不自在,想要趕緊逃走。
“隨便你們,”唐延擺擺手,轉身在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而后轉身,就要下樓去,走了兩步,卻見沒有人跟上來,回身看向眾人,“走啊,不是要下去嗎?”
趙銘扶額,“我說唐兄咱能不能別非此即彼,這雁塔也好不容易上來一趟,在這里面逛一逛,管一管外面的風景,多好啊。”
“啊?”唐延蒙了一下,隨即卻也釋然了,他雖然是個讀書人,心思卻并不細膩,想著來雁塔是來寫詩留名的,就忘了腳步慢下來,賞一賞美景,看那邊藍家大哥都把這,此時拿著桌上一本梵文經(jīng)書已經(jīng)看起來,而他們中唯一的女子孟瑤此時已經(jīng)開了窗戶,此時正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面的風光,藍玉琢則趴在墻上看著那些前人留下的詩句,細細的品讀,為了離孟瑤遠一點,黃晨也湊了過去。
但唐延并不是一個死要面子的人,此時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趕忙糾正,剁了兩步回到,一瞬后也與趙銘湊到墻上去看上面的詩賦了。
孟瑤剛剛就開了窗,此時倚在窗邊,外間微風徐徐,她攏了一些鬢間的亂發(fā),視線在屋內幾人身上來回打轉,藍玉琢在那邊拿了一本梵文經(jīng)書看得入神,想來是認識書中的文字,孟瑤雖然也學過一些,但是經(jīng)書上的那些個大道理她卻一點也不感興趣。而這墻上指尖般大大小小的字她以前也度過了,多數(shù)都能背下來,也就沒有必要去看。
視線又移到窗外,這雁園也是京中一處很大的院子,又經(jīng)后世名家完善,修的風景別致,此時又正值三月,百花盛開,蜂蝶起舞,大雁飛來,一派閑適安寧。而在這其中不少人慕名而來,今日又是天子設宴曲江,眾舉子尋園探花之際,因此這里不如曲江那般熱鬧,人卻也不少。
不過不少人都是來這里閑逛,希望邂逅良人的,因此不遠處那聲聲絲竹之音就格外的悅耳。
孟瑤側耳傾聽了一會,識得是一首名叫《玉瓊》的曲子,這首曲子講的是女兒家的思之不得的心事,其中含著禁忌,平常人家不會彈奏,是玉瓊樓的名曲,平常在玉瓊樓所奏,皆是配以艷舞,為客人助興,只是今日到不知道這曲子奏的如此之好,有沒有配以舞蹈,如果有的話,那在配以美酒,那就完美了。
想到這里孟瑤低了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卻是笑了。
她忘了入京之后,她不在飲酒了,今日出門之前大哥也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別碰酒。
“哎,”孟瑤嘆了一口氣,“此情此景,要是有酒就好了。”
不過她這一番感慨都是自言自語,那邊人并沒有聽到,她也就安奈住心中的渴望,只不過越是如此,越是難以忍受。
“阿瑤,”直到藍玉琢拍了拍她的肩膀,叫了一句,孟瑤才回神,不自覺就現(xiàn)在臉上掛上了淡淡的微笑,“怎么了。”
藍玉琢并沒有察覺到孟瑤的情緒變化,問道,“這邊詩賦都看完了,我們打算下去了,一起吧!”
“那——”孟瑤這樣說越過藍玉琢的肩膀看向那邊的藍玉清,只見此時他已經(jīng)收起了那本經(jīng)書,不過顯然他并不能將期待走,他講其放回書架上,眼中還有諸多的不舍,孟瑤見他如此,笑了一下,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下去吧!”
“好,”藍玉琢點頭,回身招呼眾人往下走。
而藍玉清此時已經(jīng)收回貪戀的眼神,有恢復了他謙謙君子的形象,孟瑤知道對一件事物割舍不下的心情,見他如此放緩了腳步,與他并肩,“我看藍兄挺喜歡這里的書的。”
“是啊,”藍玉清又是不舍的回了一下頭,“這些都是孤本了,很難得的。”
讀書人對書籍總是很難割舍,孟瑤自己也曾為了求一本失傳已久的論書而找了幾年,更何況是這些孤本的經(jīng)書,恐怕全天下就至此一本了,“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是求而不得的,如果不是如此那這世間很多事豈不是變得很無趣。”
“是啊,”藍玉清表示同意,末了卻問了一句,“孟姑娘也有求而不得的東西嗎?”
“那到不是東西,”孟瑤挑了挑眉,補充道,“是個人而已。”
“哦?”藍玉清好奇。
孟瑤笑了笑,“我與那人相識于幼時,他幫過我,我想報答他,可卻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是愛人嗎?”藍玉清問。
孟瑤點頭,“他說過會娶我,會給我一個家。”
“那這人現(xiàn)在這何處?”
孟瑤已經(jīng)與玄寧定親,但她如今的情緒,藍玉清也猜到這個人定不會是她的未婚夫婿。
“長安,可是——因為某些原因,我無法與他相認。”這是她藏在心中很久的心事,如今對著藍玉清這個不算熟悉的人不知怎么就全都吐露出來了。
“也是世家公子嗎?這樣的人什么都不缺,他想要的也并非是什么,孟姑娘想要報答,想必也只有以生相許了。”
大楚民風開放,孝仁太后之后女子的地位更是可與男子并肩,況孟、玄二人還未正式拜天地、入洞房,藍玉清到?jīng)]有覺得不妥,現(xiàn)在他只是心中疑惑,既然孟瑤心中有這么一個人,為何還會與玄寧定親。
那邊孟瑤嘆息了一聲,“是啊,可是我已經(jīng)——”她沒有說下去,她又如何不知藍玉清心中所想,對于感情她亦不會委屈自己,但是那個人如今身處局外,如果與他相認,無異于將他拉入這不知生、不知死、危險重重的朝堂之中,她又豈會忍心。
藍玉清也看出孟瑤心中的猶疑,但這畢竟是人家的事情,今日他已經(jīng)說了許多了,再說就有點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