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和亞索帶著可鸞,又回到了鎮(zhèn)口的酒館。
很巧,第一次來是清晨,沒有人;這一次來是深夜,酒館里也沒有人。
“掌柜的,我們回來啦。”進(jìn)了酒館,冷言興奮地大聲叫道。
掌柜匆匆跑了出來,看到冷言亞索一身是血,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真的?”
“六兩燒酒,兩只燒雞,還有別的下酒菜沒有,都整上來!”冷言仿佛沒聽到掌柜的話一般,擺著手點菜,自顧自地走到來時坐的位置坐下。
可鸞剛剛被救出來,也不知該說什么,只得低著頭跑到冷言身旁坐下;亞索的話本就不多,也懶得和掌柜的解釋,只是把酒壺扔給老板:“把這個打滿。”
掌柜接過酒壺,呆在原地好久,但終究不敢再問,轉(zhuǎn)身跑進(jìn)了伙房。
酒菜很快擺滿了桌子,冷言抓起一根雞腿就開始啃,亞索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可鸞一眼,想問什么又不知怎么開口,便索性不再想,給自己倒上酒,細(xì)細(xì)品味起來。
反倒是可鸞有些坐不住,緊張地看看窗外,又看看冷言和亞索,說道:“我們不跑嗎?”
“跑喔?”冷言嘴里嚼著東西,說話還有些含混不清,“等會哦再跑——先吃飽嗷了。”
可鸞急得臉蛋都紅了,亞索悠悠一笑,放下酒碗,眼看冷言要把最后一根雞腿掰走,一手搶了過來,塞到了嘴里。
冷言抬頭望了他一眼,咧嘴一笑,便抓起筷子,夾著菜,喝著酒。
“咚咚咚——”酒館的門忽然被狠狠地砸響,“你們這咋亮著燈呢?有沒有看到兩個賊人經(jīng)過?”
掌柜的從伙房跑了出來,驚恐地望著冷言三人,大氣也不敢出。
可鸞“噌”地躥了起來,亞索也隨即握住了斷風(fēng)劍的劍柄。
一時間,屋內(nèi)只有冷言“吧唧吧唧”的聲音在不斷回響。
“你不要命啦?”生死關(guān)頭,可鸞也不顧自己是被救的那個人了,沖冷言低吼道。
亞索緩緩站起身,抱著胳膊望著冷言,倒是不急。
“哎呀好好好!”冷言應(yīng)了幾聲,極不情愿地站起身來,把酒碗中的酒灌到嘴里,從口袋里掏出一袋金銀,“啪嗒”扔在桌上,“掌柜的,菜真香,有空還來!”
掌柜剛要說什么,冷言伸手示意他閉嘴,拍了拍亞索。亞索一臉嫌惡地向后錯了一步。
“咚咚咚——”“有人沒有?”
“躲什么,沒油了!”冷言瞪了亞索一眼,伸出手晃了晃,果然,剛剛吃飯時蹭上的油都奇異地消失了。
“那也惡心。”亞索別過頭去,冷冷地道。
“得得得!走吧咱。”冷言無語,大步走到門口,伸手就要把門打開。
“哎——你不要命啦!”可鸞“噌”地竄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什么——”門外的人似乎聽到了可鸞的聲音。
冷言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可鸞。可鸞也直直地盯著他。
“咚——”亞索適時地用劍鞘戳了一下地板,二人像是大夢初醒,慌張松開了手。
“怕,怕什么,咱們又不是賊,走大門怎,怎么了。”一時間,冷言剛剛想好的詞說出來竟有些結(jié)巴。
可鸞紅著臉低著頭。
“亞索,你背著她。”冷言尷尬地咽了口唾沫,沖亞索說道。
亞索“錚”地抽出斷風(fēng)劍,面無表情地走近了門口。
冷言滿臉黑線。
“咚咚咚——”
“哎來來來!”冷言沒了辦法,蹲下身來。
門被越敲越響,可鸞也顧不得害羞了,俯下身來,再次環(huán)上了冷言的脖子。
“亞索!”冷言低喝一聲,亞索會意,一腳踹開大門,斷風(fēng)劍環(huán)形出劍,逼開了門前之人,冷言“噌”地竄了出去,雖然背著可鸞,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速度。
一路奔逃,冷言亞索可鸞三人擺脫了追兵,在冷言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風(fēng)神湖泊。
東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冷言看了亞索一眼,亞索看了可鸞一眼。
“折騰一晚上了,睡會兒,我看著。”冷言揪來一堆干草,鋪在地上,“亞索你習(xí)慣露天睡覺了,用不上,可鸞,你睡這兒吧。”
“啊——謝謝。”可鸞正在梳理著自己凌亂的頭發(fā),聽到冷言的話,急忙轉(zhuǎn)過頭來答謝。
這一瞬間,冷言才真正認(rèn)真地看到了可鸞的容顏——清秀的面龐,水靈的眼睛,此刻散開的長發(fā)如瀑布般垂下,烏黑柔順,那容顏,絕不亞于何彎月。
不亞于何彎月?冷言忽然有些恍惚。
被冷言這樣盯著,可鸞的臉又紅了:“那個,那我要睡了……”
“啊,好。”冷言這才回過神來,“那,晚安——呃,早安。”
亞索在一旁淡淡一笑。
冷言朝他撇了撇嘴:“你也睡吧。”
“你為什么不睡。”
“我,”冷言望了一眼平靜的湖泊,“想起了一些往事。”
亞索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解下了腰間的笛子。
冷言會意,輕輕一笑。
“這一曲,名為破風(fēng)。”
笛聲響起,穿越千里,沒有花哨,沒有曲折,簡單地表達(dá)著對遠(yuǎn)方愛人的思念。
已近黎明,月光有些稀薄,星星也不再閃爍,只是在天的這頭亮著一顆,天的那頭亮著一顆,雖共享蒼穹,卻相隔萬里。
他和她,又何嘗不是呢?
永世聯(lián)姻戒在他手指上幽幽流動著藍(lán)色的光華,他的眼前又充滿了她的倩影。
忽然,他望向了背對他躺著的可鸞,嘴角勾起一抹苦澀。
“你要知道,下了凡,再成神就難了,你當(dāng)初可是經(jīng)歷過的。”天神殿中,何彎月對他說。
他嘴角一揚:“怕什么,不差這一次。”
何彎月的眼中憂郁閃爍:“真的值得嗎。”
“我不止是為她,”他微笑不變,“也為我自己,為能有人長久地陪伴我,好了,謝謝你,我走了!”
說罷,他轉(zhuǎn)身而去。
何彎月沒有叫住他,心中已有了想法。
天神殿。
“憐姐,還是沒有冷焱的消息嗎?”日夜思念,柳筱的俏臉已經(jīng)有些消瘦了。
“神間都找遍了,沒有。”憐兒躬身說道,“天神他神力無邊,這世間沒有誰能傷了他的,還請?zhí)炫判摹!?
柳筱的嘴緊緊抿著。
冷焱若自己消失,柳筱不會擔(dān)心,天神殿上實在無趣,他也需要自由;可是他是和何彎月一起消失的,她再放心,心中也難免會多想。
“再若不行,我下凡去尋找他。”
“還望天女三思,下凡容易封神難,您應(yīng)該比我清楚天神大人當(dāng)初成神所受的苦難。”憐兒立刻勸道,“還有,天神不在了,天神殿還需要您來坐鎮(zhèn),天神也不希望他會來時看到冷清的天神殿吧!”
柳筱沒有答話,右手輕輕地?fù)嶂笫值挠朗缆?lián)姻戒,遙遙望著東升的旭日。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