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星,風神湖泊。
千年以來,風神湖泊的景色都未曾變化,今夜也是。月影倒映在湖水中,隨波瀾輕輕浮動,皎潔如玉。湖邊的青草伴著輕風搖曳著,如同有生命一般,亦或許它們就是有生命的。
又是一陣和風拂過,花草彎下了腰肢,露出了其中隱約的人影。
似乎是被晚風喚醒,那人伸了個懶腰,輕盈地一翻身,站了起來,一身灰衣上還沾染著些許露水和塵土。他沒有在意,無神地望著靜影沉璧的湖面。
“風神湖泊啊,你說我冷焱該何去何從啊……”忽地,他笑了笑,嘴中喃喃道,“十年過去了,你都忘了我了吧……十年前,我是冷焱,如今,在下冷言。”
自然,風神湖泊給不了他任何回答,但他還是淡淡地笑著。
靜立數秒,輕柔的蟲鳴聲中夾雜了些喊殺的聲音,他皺了皺眉,下凡的第一個夜晚就要被打擾么。
想著,他的心神動了動。
數秒之后,他還站在原地。
“靠,居然忘了。”冷言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嘲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大步朝聲音的源頭走去。
撥開茂密的灌木叢,一片狼藉映入眼簾。
數十名高手正圍著一個看起來和冷言差不多大的男子進攻,男子一身淡藍色的衣服,上衣已經被利刃劃破,露出了其中精煉的肌肉,腰間纏著一只酒壺和一根笛子,笛子邊是一個長而細的劍鞘,配上他頭上束起長長的頭發,一副江湖浪客的樣子。
但是,最吸引冷言眼球的,還是男子手中揮舞的長劍。不知是劍的速度太快還是怎么,劍刃周身竟帶著疾風,每在敵人身上留下一道傷口后,風都會把劍身上的血漬沖刷干凈,在月光下,閃著純凈而又冰冷的寒光。
冷言現在靈力全無,本不想摻和,可是看著男子那飄逸的劍法,他也開始有些熱血沸騰,只有大戰一場才能了卻此感吧。
幽冥雙刀顯形,恍若隔世。
男子本苦苦支撐著,尋思著找機會逃跑,可突然之間,他看到一個黑影閃入了戰場,一抹血光閃過,一個敵手的喉嚨處便出現了一個深深的溝壑。
鮮血狂噴,在這個平靜的月夜綻放出一朵血色蓮花。
一擊過后,那個黑影不見了蹤影,數十名高手人心惶惶,面面相覷。數個呼吸之后,這幾十人竟一同消失了。
男子愣了愣,歸劍入鞘,席卷的狂風也漸漸歸于平靜。他沖不遠處的古樹抱拳行禮:“多謝閣下救命之恩,在下亞索。”
躲在樹后的冷言一愣,自己居然被發現了。無奈,他走了出來,來到了亞索身前。
“在下冷言。”他上下看了看亞索,“你這是什么情況,招惹哪個了?”
亞索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再一抱拳:“抱歉,無可奉告。”
“嗯,應該的。”冷言笑了笑,甩了甩手,“那就此別過吧。”
說著,他轉身就要走。
“等等。”亞索叫住了他。
“嗯?”冷言疑惑地回過了頭。
“救命之恩,自當相報。”亞索依舊抱著拳,看得出來,他很重視劍客之道。
“報恩?你這樣子也不像能回報我什么的啊。”冷言嘴一咧,說道。
忽然,他的目光又被吸引到了那把已入鞘的劍上,心念一轉,悠然說道:“那不如這樣,我也是個無家可歸之人,不如你帶著我一起浪跡天涯?”
“這……”亞索的臉上露出一絲猶豫。
“就像你難以啟齒的身世一樣,我也有屬于我的使命,在追尋它的道路上,你我還能做個伴,相互扶持,豈不是好事一樁?”冷焱的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
亞索深深地望了冷焱一眼,點了點頭。
數日之后的清晨,冷言隨亞索逃到了風語之森一個小鎮。進了鎮口,亞索就直奔一個酒館去了,冷言眉毛一揚,這個看起來冰冷的劍豪也有著他所愛的東西啊。
“三兩燒酒,再把這個酒壺灌滿。”走進酒館,沒有客人,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亞索把劍放到桌上,自己大大咧咧地坐下,沖掌柜叫道。
這么多天,冷言倒是頭一回見到亞索這樣,哈哈一笑,大聲補了一句:“再加三兩燒酒,一只燒雞。”
亞索有些驚訝地望向了他,冷言淡淡一笑,坐到了亞索對面。
酒和雞很快上來了,亞索急不可耐地給自己倒了一碗,一口灌了下去。
冷言臉上笑意更濃,抓過酒壺給自己倒上,拿起碗送到嘴邊,沒有喝,而是看向了亞索:“別干喝啊,聊點什么吧。”
亞索又給自己滿上,望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聊什么。”
“我的身世,想聽嗎?”
亞索放下酒壺,看向了他。
“我生在風語之森,卻有一身暗影-戰斗系靈力。或許是因為我,母親走的早,我的父親把我拉扯大。他一直就想上戰場,可卻因為我而一直不能。我成人以后,他也算了無牽掛了,正準備去參軍,卻生了一場大病,沒過幾天就病逝了。臨終前,他和我說他這輩子就想進軍隊,給國家效力,不求功名利祿,只求馬革裹尸……”冷言灌下一大口酒,“我父親的遺志,我想替他完成。”
“于是,你就出來歷練,找機會參軍?”亞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嗯。”冷言放下酒碗,望向了亞索,“我的說完了,你呢。”
“我啊,”亞索撫了撫自己的劍,“我來自艾歐尼亞,風屬性的家鄉。我和弟弟永恩生來就被父母遺棄,是師父收養了我們,并教給我們馭風劍術,我們兩個日益強大起來。后來諾克薩斯入侵,我奉命守護師父,永恩卻上了戰場。前線戰報不斷傳來,那時的我年少輕狂,便借口出去方便蒙上面偷偷溜走,偷了侍衛一把劍上了戰場。那一戰,我殺得很痛快。可當我歸來之時,師父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胸口插著我放在屋中的斷風劍。”
“我震驚不已,不巧這時剛好有侍衛前來察看,看到了師父和我,他大怒,認為是我殺了師父。我知道自己百口莫辯,又不甘就那樣被誣陷,于是抽出了師父胸口的斷風劍,殺了侍衛,逃走了。”
“我背負上了殺師的罵名,師父的門徒們紛紛前來追殺我,我不愿再多殺戮,就只能一路逃亡,長路漫漫,唯劍作伴,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洗清冤屈,讓天下人知道我亞索沒錯。可惜,師父的死,我無從查起。”
冷言望著亞索,這才是一個真正有故事的人啊。
“怎么,你也認為我是個有罪之人?”亞索苦笑了一下。
冷言晃了晃酒碗,碗中清冽的酒隨之晃動,卻沒有溢出半滴。他看著碗中的酒,風輕云淡地一笑:“有罪沒罪,一醉便知。”
說罷,他舉起酒碗。亞索會心一笑,拿起酒碗與他相碰。
兩個男人的情誼,兩個浪子的故事,也就因為這碗酒,流傳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