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回到自己的木屋,一眼就看到了栽在花盆里的蒔羋花,他微微瞠目,看向手里拿著東西站在花盆旁的顧云曳:
“我怎么感覺……蒔羋花精神了點?”
“嗯。”顧云曳頷首,指尖觸了下那慘白纖薄的花瓣,低垂著眸看著這花,“它是生長在沼澤邊的?”
蒯梁帶來的這朵蒔羋花根斷了些許,不過只要環境適宜,就算根斷了,它也可以頑強地活下去。
同理,如果環境不適宜了,即便它根扎得再深,也只會枯萎凋零。
容澈想了一下,上次去蝕骨窟的時候,遠遠看到一只野豬在那一片白色花海里掙扎下沉……
“是。”他點頭。
顧云曳哦了一聲,又問:“沼澤周圍只有蒔羋花嗎?”
容澈微搖了搖頭:“還有些苔蘚植物,和……小灌木?”
顧云曳點頭,是貧養沼澤。
這類沼澤水源補給僅靠大氣降水,水和泥炭呈強酸性,灰分含量低,營養貧乏。
蒔羋花對營養的需求挺低啊。
其實讓蒔羋花絕種挺簡單的,只是從前根本沒人這么想過,畢竟這是“救命”的藥。
“你知道怎么做了?”容澈看著顧云曳將手中的小布包打開,把里面的石灰倒進去。
“就這樣。”顧云曳捻著一片纖薄的花瓣,調節土壤酸性就行了。
“石灰?”容澈挑了下眉,倒也沒再問什么,他看了看天色,問道:“晚上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顧云曳隨口應了一聲,突然想到了什么,“誰做飯?”
容澈彎彎眉眼,酒窩深陷:“我啊,將近一個月你都是吃的我做的飯,味道上過得去吧?”
“噢,挺好的。”顧云曳微頓,眼睫顫了一顫,又有些奇怪地反問,“你為什么會做飯?”
無論是韓星澈的身份,還是折玉的身份,都用不著他自己動手做飯吧。
容澈扯了下唇角,“啊,在韓家吃的還行,也就有時候多些料罷了。不過在谷里,所有人都是到大飯堂吃飯的,那味道,你不會想知道的。當然,再怎么樣也比師娘的糕點好多了。”
“味道的確不怎么樣,所以介意我來蹭飯嗎?”溫和似清風徐來的聲音響起,白之珩幾步走到顧云曳身邊,唇角含笑。
容澈一蹙眉,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我以為你在吃了那些糕點后會愛上飯堂的味道。”
白之珩依舊笑得謙謙君子一般,細長的狐貍眼微微瞇起,淺褐色的瞳孔看向顧云曳:
“云曳你忍心讓身為合作伙伴的我再次被那種食物荼毒嗎?”
顧云曳:“……”挺忍心的。
不待她回話,白之珩又黯然垂眸,略低的嗓音如暖風曛曛:“我可是因為你才來到神農谷的,想我自小錦衣玉食的,何時吃過那等食物,你……真的忍心嗎?”
顧云曳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噎在喉間,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戲精。
道理的確是這樣,他的確是為了她這個合作伙伴來的,甚至如果她不提出回來,這位恐怕真的就放棄與神農谷合作了。
而,當初白之珩來到莫靈寧身邊做夫侍,怕就是為了與神農谷合作。
卻因為她放棄。
雖然現在他可能還存著神農谷的心思,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駁不了。
顧云曳微側過頭,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容澈:“可以嗎?”
容澈:“……行。”
白之珩揚了揚唇,淺褐色的瞳孔似有微光閃爍,“哎呀,折玉公子去做飯吧。云曳我們討論討論合作事宜如何?”
容澈呵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走進木屋隔間的廚房。
顧云曳看了一眼白之珩,也走進屋里,隨手在桌上一摞書上取出一本翻著。
燭火照耀下,那雙手纖細修長,指尖如削蔥。
白之珩坐到她對面看了半晌,幽幽開口:“太冷漠了小云曳,好歹我們曾經還有過一段……”
顧云曳抬了抬眸,聲音不急不緩:“你說的所謂‘有過一段’是坑我的錢,還是借我找神農谷?”
她目的明確,只為堵住白之珩的嘴。
什么叫“有過一段”?
這種話出現在這個世界一個男人的口中,會被當作……“蕩夫”吧?
顧云曳被腦海中這個詞驚得半天沒回過神,指尖微頓了頓。
白之珩絲毫沒有窘迫之感,謙謙君子般微笑著:“如果云曳這么以為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都是緣分啊。”
顧云曳突然有些好奇:“你說,你還嫁的出去嗎?”
憑這張臉,應該嫁的出去吧。
白之珩微愣了下,瞇起淺褐色的狐貍眼:“憑我的身家,應該是女人入贅才是。”
他話鋒一轉,笑瞇瞇地問:“小云曳你有興趣嗎?入贅我家,這輩子吃穿不愁,還有我這么一個俊美無雙的夫君,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顧云曳對他笑了一下:“別做夢。天上掉餡餅是不存在的。”
她想了想,覺得不能老被這么撩,沒完沒了了:“男子十八再不出嫁就算老了,之珩你多大了?”
白之珩一愣,突然想到,容澈是十八歲,楚云銷二十歲,蘇嵐慕夜鏡川都是二十一歲,而他……倒成了最大的。
不過他對此不是太在意,彎著纖薄的唇輕笑:“二十有二,小云曳你嫌我老嗎?”
“行了。”顧云曳合上書,她算發現了,不論說什么,白之珩都有本事拋棄臉皮,“不是說談合作?”
白之珩訝異道:“我們剛剛沒有在談合作嗎?”
顧云曳:“……”
也就在此時,容澈端著菜從廚房里出來,微瞥了一眼白之珩,突兀地笑出一個酒窩:“這位哥哥,老大不小了,趕緊找個女人嫁……哦,入贅你家吧,云曳嫌你老呢。”
白之珩保持沉默,他有感覺,如果這個時候與容澈杠上,他面前的菜十有八九不能吃。
這是……醫毒雙絕的折玉啊。
商人利益為先。
白之珩彎了彎狐貍眼,口不由心道:“這菜看起來還不錯啊。”
“放了幾瓶最近搗鼓出來的藥,味道更不錯。”容澈也笑瞇瞇的,臉頰的酒窩深陷,五官精致清絕。
白之珩:“……”
他看向顧云曳:“小云曳聽見了吧,他打算毒害我們。”
“跟我換了血的云曳算百毒不侵了。”容澈道。
白之珩:“……”
顧云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