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才剛發下來不是嗎？
她自己才看了第一題的題目……
荀芊菲緊握著毛筆，不能相信。
從小到大都是長輩眼中最優秀的晚輩，她只是習慣性地留出一分余光注意著新來的夫子。
即便只是個男子，她也要努力做夫子心中最優秀的學生，觀察新夫子早已成為常態，可沒想到她剛準備動筆就發現白之珩向后面走去。
原以為是教訓顧云曳坐在那里不動，卻未曾想，她都做好了？
而且觀夫子語氣神情，還都做對了？！
這怎么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白之珩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學舍內又很安靜，所以所有人都聽到了那一聲問話。
除了不相信還是不相信。
一時之間，學舍里更是鴉雀無聲。
顧云曳想扶額，她原本是打算等一半以上的人交了卷再去交卷，只要不是最后一個就行，誰曾想白之珩居然下來視察？
并且，任誰看到她這個“草包”看著試題不動筆，都會認為她是不會吧？
為什么白之珩直接就拿了她的試卷？他怎么就確信她做了？
下次，等一半以上的人交了卷，再開始做題好了……
顧云曳指尖摩挲過手中紋理細滑的筆桿，道：“曾經看過類似的題型，恰巧記住了答案?！?
聞言，其他人松了一口氣，果然，草包依舊是草包，不過記性是不是太好了點兒？
“一共十五道題，題題看過，還都恰好記住了答案？”白之珩似笑非笑地搖了搖手中的卷子，“恰巧”二字說得格外意味深長。
顧云曳毫不怵：“是?！?
白之珩昨天就見識到了顧云曳面無表情下的厚臉皮，此刻也絲毫不怒，他言笑晏晏地看著顧云曳道：
“那我再出一道題，你答上來自然是好，若答不上來，還是有懲罰的。畢竟本夫子這卷子是要你們自己算的，投機取巧不可取啊～”
顧云曳無視他語中的深意：“夫子請出題?！?
待會兒想想后直接說不會。
“還是先說一下懲罰吧，”白之珩看著顧云曳，淺褐色的瞳孔似玉珠潤滑，閃著別樣的微光，和煦中帶著一絲惡劣。
“你若是答錯了，就……去向永和郡王說一通聲勢浩大的愛慕之言，本夫子知道你對永和郡王余情未了，這對你來說似乎不是懲罰呢，不要感謝本夫子。”
顧云曳：“……”
其他人：“……”
“夫子請出題?！鳖櫾埔访嫔蛔兊赜终f了一遍。
她是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事的！
白之珩嘴角的弧度加深些許，雖說莫靈寧近期的改變讓他很是奇怪，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她此刻并不想跟他們五人有任何關系。
恰巧記住答案這種事情，他可真不信。
那樣迅速的計算方法，怎么樣也要弄到手才是……
“那么聽好了，”白之珩揚了揚唇，道：
“今有垣厚十尺，兩鼠對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問：何日相逢？各穿幾何？”
“第三日相逢。大鼠三又十七尺之八，小鼠三十四尺之一。”顧云曳幾乎立刻作答。
《九章算術》的“盈不足篇”，曾略讀過。
只是這里也有相同的題倒是很讓人驚訝。
白之珩眸光暗了暗：“正確。”
“嘶——”
學舍中一片吸氣聲，所有人驚訝或者說是驚嚇地看著顧云曳，她們連題目都沒想透，莫靈寧她居然就報出了正確答案？！
“這道題又是在哪本書上看到恰好記住了答案嗎？”
白之珩笑瞇瞇地堵住了顧云曳想用的借口，淺褐色的瞳孔劃著異樣的光芒，“可真是太巧了啊，巧到我都不信呢。”
“眾所周知，我向來不學無術，比起‘莫靈寧’瞬間答出正確答案，夫子您應該更愿意相信是學生恰巧記住了答案?！?
顧云曳不急不緩地說著，說到“恰巧”二字時微微加重了語氣。
白之珩定定地看著她，唇邊的笑容無故淺淡下來，卻在下一秒再次擴大：“是啊。”
他轉身回到前面，手里拿著顧云曳的卷子：“各位加油啊，已經有學生交卷了，就算是背上答案，那也挺厲害了，畢竟誰能像莫靈寧那樣有非一般的運氣呢?！?
顧云曳只當他在夸她。
“…夫子，”這時，一道細細的溫婉聲音響起來，在安靜的學舍內顯得尤其突兀。
眾人向聲源處望過去，便見一個長相偏于秀氣的少女拿著卷子站起來，白皙的臉微微紅，她看著白之珩小聲道：“夫子，我做完了?！?
墨痕暈染出一大片污漬，荀芊菲握緊了手中的筆，不發一言，沉默地低著頭。
白之珩訝異地挑了挑眉，“是嗎，那你送過來吧。對了，你叫？”
少女怯赧地離開座位將卷子遞給白之珩，聲如蚊吟：“我叫商惠，夫子。”
白之珩極快地掃過那張卷子，嘴角噙笑：“商惠啊，挺好聽的名字。十五道題也只錯了一道，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很不錯了?！?
“謝謝夫子?！鄙袒莸椭^，臉上紅云凝集，“我會繼續努力的?！?
“下去吧?！卑字褫p笑著，語氣是慣有的溫潤。
“嗯?！鄙袒莸蛻宦暎氐阶约旱淖蛔?。
顧云曳看了幾眼商惠，不因為別的，只是她來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見到像這樣很小女生的女孩，當然，估計放在這里應該是叫做“很小男生”。
自來到這里以后，看到的女子大多豪爽不拘小節，這今日碰上一個靦腆的小女孩，還挺……別扭的？
顧云曳一愣，難道她被同化了，這種時候該想的應該是親切吧？
顧云曳沒有深究太長時間，便被楚歆蘭喊了一聲，她小聲道：“莫靈寧，第三題答案是什么？還有第四題、第五題……不如你全都告訴我？”
顧云曳看了一眼被楚歆蘭撥得亂七八糟的算盤，想著她人還挺不錯，斟酌一下語句，用通俗易懂的語言來教楚歆蘭怎么列方程、解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