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曬的人的臉白里透紅。翡翠般的嫩草生在路邊，頭頂卻沒有一絲雪白的痕跡。

那場花雨早早就停了，卻沒有剩下一絲痕跡。仿若枯萎的花，無人知道她為誰開，又是開得怎樣耀眼，只知道凋零后的丑陋模樣。

“花雨很好看是吧。”劉孚歆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我，停下來忽然道。

我斬釘截鐵地點點頭。那絕對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一場“雨”。

劉孚歆又道：“那我告訴你哦。”她頓了頓，繼續說，“我小的時候，有一個早已退休的老護士，經常在一顆桃樹下講故事，其中，有一個她講的次數最多的故事，那也是我印象最深刻的、最喜歡的故事。”

“什么？”為什么她會和我說這些，而我又為什么要聽下去，我也不知道。但目前看來，我最好是順著她的話題下去，不然不讓人家講的話憋在心里那就太過分了。

“在大約八十年前，”她道，“也曾有一場這樣的花雨。”

“?!”

“那場花雨幾乎是毫無征兆地到來，又悄無聲息地遠去。”劉孚歆閉上雙眼，抬起頭。似乎是在回憶她口中所說的那名老者的蒼老的聲音所講述的故事。

她把自己腦海中那許久沒有再打開的回憶挖出來。

桃樹下，老者和藹可親地看著眼前的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要她繼續講故事給他們聽。

老者呵呵一笑，在孩子們中看見了劉孚歆當時小小的身影，她也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著老者的眼睛。想靠近，確實在擠不過其他的孩子。

老者只好放大了聲音，讓其他遠一些的孩子也能聽見。

“我講的故事是在那時，這個村子還沒有正式建立的那時，有一位旅人從蒼茫的大草原中趕來，餓壞了肚子，正好碰上河附近開業的旅店。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推開旅店的門，隨著一聲清脆的開門聲，他無力地倒下。

當時的我啊，還是那旅館中醫務室的小護士，可那時醫生剛剛辭職一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新醫生，我便自作主張地給他看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單獨為一個人看病。結果……”

哪怕過去了那么久，說到這件事老者的臉色還是很不好。孩子們頓時轟的一下就像炸開了鍋似的。

“怎么了？”

“難道是得了什么不可治療的癌癥？”

“又或者他其實不是男生？”

“人妖？太監？？”

“說不定他根本不是人！”

“外星人入侵？？？”

“……”

老者無語地看著這些孩子異想天開，已經開始討論以后地球毀滅去哪個星球了。

“沒有那種事……只是我發現他只不過是餓壞了而已，很失望。”

這群孩子頓時也是失望透頂。

老者停留了一下，等孩子們說話聲音小了之后繼續道：“于是我就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終于給拉扯醒了……

他醒了之后，認識的第一個人是我，所以他就像小雛雞第一眼認媽一樣賴上我了～”

老者忽然就驕傲地搖頭晃腦那叫一個為老不尊，特別不正經。等她冷靜下來，嘴角還是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老者垂著眼簾，似在自言自語地道：“那是我一生中最充實的一段時光。”

老者忽然抬頭，不知是在看哪里，反正就是很遠的遠方。透過人間煙火紅塵，那是一片清凈的湖，湖面波光粼粼，倒映著黑夜中皎潔的月，猶如一雙溫柔的眼眸地看著老者。

而湖底——不知是什么美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