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音樂:方圓幾里)
“我愛你。”
不是喜歡,不是心動,是無可救藥的愛意,可以為你自甘墮落,也能為你所向披靡。我所有的情感灌溉進你的溫柔里,剩下的是一具行尸走肉,盲目地在陽關大道上往前擠,擠上了總裁的位置,心里還擱著一個你。
“我愛你,愛了你16年。”藍槑幾乎是咬著牙從縫隙里說出來的,里面包含了這16年的所有情感。
從原世界的2013年開始,5000千多個日日夜夜,伴隨著永不止息的強烈的思念,最終堅持到了一封淡紫色請柬的到來。
劉孚歆全身一震,膛目結舌。
藍槑說完后靜了好久,劉孚歆也沒有任何要表達的。
最后藍槑戀戀不舍地把她松開,手臂從她的肩膀上滑下來,沒有力氣沒有生命地垂在身體兩側。
當他抬起頭,劉孚歆看見了一雙跟平時一樣的眼眸,還是認真,還是誠懇,她看出來幾分深情和隨時夾帶著的痛苦與拘謹。
他平時都是這樣看她的吧,她為什么發(fā)現(xiàn)不了呢。
藍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眼睛,看著這個跨越了整個青春依然悸動的愛,最后妥協(xié)給了那該死的理智。
“沒別的意思,你知道就行。”他補充道。
“你不用有任何壓力,”看他啊,表白后第一件事是擔心她的感受,“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他拉起劉孚歆的一只手,輕輕按在自己的左胸口,里面如巖漿滾燙,如浪濤熱烈。“這顆心是我擅自送給你的,沒法退貨,你也不用特意保存,因為它質量很好,風吹日曬都還熱血。”
“像以前那樣就行。”
“從來沒有‘我喜歡上了你,你就必須喜歡我’的這種規(guī)定,所以你絲毫不必負責。”
他看著她的眼睛,“好嗎?”
……
后來劉孚歆已經(jīng)意識不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回過神時已經(jīng)分道揚鑣。
她茫然地躺在床上,也說不清對于藍槑的表白究竟是什么感覺。
她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
就像藍槑說的,她不需要有任何抉擇,因為藍槑已經(jīng)幫她拒絕了自己的表白。
她躺了很久,晚飯都忘了吃,八點時就暈暈乎乎地沒有了意識。
睡夢里,她夢見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個是她和安璃殤在一起了,但是安璃殤出國深造。回國時,兩人舊情復燃,她和安璃殤結婚了,生了一個可愛的小公主。
安璃殤越來越有名,工作也越來越忙,終于有一天她帶女兒從幼兒園回來的時候,看到安璃殤別墅院子外的樹下,牽起了一個漂亮的女人的手。
她認出來那是葉偌玫,是安璃殤一輩子的偶像。
夢里的她特別想哭,但是哭不出來,她木然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最后她的女兒拉了拉她的手,將她的眼睛捂住了。
第二個夢,是她和藍槑在一起了。兩個人一直特別甜蜜,藍槑事業(yè)上升,成為了總裁,對誰都板著一張臉,全公司上下都害怕他。而他唯獨對劉孚歆溫柔,只要劉孚歆在就無心工作,劉孚歆時常給他買甜點。
劉孚歆覺得自己可以幸福生活一輩子。
但變故發(fā)生在結婚那一天,婚后她發(fā)現(xiàn)藍槑更加愛笑了,她認為藍槑愛笑變幸福了是好事,但她總覺得藍槑笑起來時有些詭異,尤其是抬起頭忽然看她的時候,毛骨悚然。
后來兩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兄弟兩人經(jīng)常在家里吵吵嚷嚷,熱鬧了許多。
可是有一天藍槑喝了很多酒回家,見到兄弟兩人一邊一個坐在劉孚歆旁邊時,他忽然沖過去把哥哥拉起來,然后狠狠砸到地上……
劉孚歆拼了命地阻止,可是到最后藍槑連著她一塊兒揍。
劉孚歆舍不得離婚,因為她永遠忘不了結婚前的藍槑,他為了她可以萬劫不復,她為什么就不能忍忍他,說不定過一陣子就會好了。
想到這里時,她和藍槑安安靜靜地談了一場。
她說,她相信他一直愛她,她希望他可以恢復到結婚前的那個狀態(tài),如果工作太累了就跟她說,他這樣暴躁她很擔心,連笑起來都不像以前那樣好看。
可是那天藍槑差點沒及時收手,險些將她打死。
到后來,藍槑更加經(jīng)常喝了酒回家揍母子三人。
別人只當是藍槑喝多了,而劉孚歆知道,藍槑酒量好得很,她沒見過藍槑醉過。
……
夢卡在藍槑抄起啤酒瓶往弟弟頭上砸時的最后一個笑容,觸目驚心。
劉孚歆尖叫著醒過來,緩了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第一反應是蜷縮成一團,緊緊地抱著自己,躲在被子里發(fā)抖。直到呼吸不過來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把頭伸出來。
就像是經(jīng)歷了兩次人生,她醒來時還以為會對上一個時常詭異笑容的藍槑。
過了很久很久她才猛地從夢中的場景沖出來。
劉孚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這么恐怖而且不現(xiàn)實的夢,她第一時間想要找朋友安慰自己,可是她除了藍槑和安璃殤沒有其他熟識的朋友了。
安璃殤實在不會安慰人,恐怕越安慰越糟糕。
于是她顫抖著撥號給藍槑。
“嘟——嘟——”
“小話嘮?”
“老公?”
劉孚歆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
對方沉默了。
劉孚歆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不像在夢里,臉都紅透了,簡直想要沖到電話那頭把藍槑揍失憶,這也太尷尬了。
“不是,抱歉,我打錯了……”她語無倫次地解釋。
然后簡直想揍自己。
打錯?那還能打給誰?她要叫誰老公?!
“…………”
“不好意思,我剛剛不是,我沒打錯,我……”
“沒事,解釋不清就不用解釋了。”藍槑淡淡地道。
“哦……好。”劉孚歆心中一暖,但眼前忽然又閃過婚后藍槑那個詭異的笑容,還有高高揮起的啤酒瓶。
她全身猛地顫抖了一下,咳嗽了幾聲。
“怎么?感冒了?”藍槑立馬關心道。
“沒有,沒感冒,沒事……”劉孚歆對這個關心有些失神。
“那就好。”
“嗯……”
“……”
“藍槑,幾點了?”
“……”
劉孚歆已經(jīng)很久沒叫他全名了,這一聲全名就像忽然將一座冰山壓在他心頭,半個身子都涼颼颼的。
“……四點半。”他說。
“哦,那打擾了,你沒睡嗎?”
“睡了,半夜想上廁所,接到了你的電話。”藍槑在睜眼說瞎話。
他給劉孚歆設置了最特殊的手機鈴聲,他本來淺睡著,一聽鈴聲就立馬坐起來接了電話。
“哦。那什么,我也沒什么事,你可以掛掉。”劉孚歆尷尬地道。
“平行線。”藍槑當然不信,他表完白劉孚歆按理說會冷落他好久一段時間,可是第二天的凌晨忽然給他打電話,顯然是真的有什么事。
“哦,抱歉說謊了……”劉孚歆立馬妥協(xié)。
“平行線。”
“哦,抱歉說抱歉了……”
“……”
“抱歉又說……呸,唉……”劉孚歆簡直覺得自己特別糟糕。
“我,做了個夢。”劉孚歆道,“你說夢里的東西,不會成真,對吧?”
“對。”
“但萬一是預言夢呢,我看漫畫里有預言夢。”
“是這樣的,”藍槑道,“美夢是會成真的,而噩夢都是相反的。”
“誰說的?這么美好的嘛?”劉孚歆好奇道。
“我說的,只屬于你的規(guī)定。”藍槑道。
“……”如果是以前劉孚歆肯定樂開花了,但現(xiàn)在她心情復雜。
朋友中只要有一個人動了心,平時很隨意的對話就會輕而易舉地讓雙方都尷尬。
“你做了什么夢?”
“……”
“那聲‘老公’是因為夢嗎?”
“……”
“你叫誰?”
“……”劉孚歆簡直羞得想要鉆進土里。
“算了。”藍槑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他總是為她放棄自己。
“藍……呆呆,”劉孚歆道,“這次就當是那拒絕回答的三次機會,我用掉了一次吧。”
“嗯。”
“你……”劉孚歆欲言又止,道:“晚安。”
如果是一天前,她一定會說“你會一直與我并肩而行對吧?”,但是只不過是一天中的某一件事,就讓她現(xiàn)在不得不拘束住自己的言語。
“好夢。”
劉孚歆沒有再入睡,穿齊了衣服就把燈打開縮成一團坐在桌子前,左臂抱著腿,右臂開始復習。
一直學到陽光照在整頁字跡滿滿的條格筆記本上,她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有些人在條格紙上寫字,剛開始寫得整整齊齊,到后來橫七豎八。
劉孚歆打開的筆記本上,一筆一劃都是藍槑,寫了滿滿兩頁紙,還有重疊的字。
藍槑,藍槑,藍槑,藍槑,藍槑,藍槑,藍槑,藍槑,藍槑……
她緩緩趴倒在桌子上睡熟了,頭枕著那筆記本,靠著藍槑溫暖的懷抱。
就像她在公園沉睡,做了一場荒唐的夢,醒來時靠著藍槑的肩膀一樣,安心下來。
酣睡中,她喃喃了一句:“呆呆……你會離開我嗎?”
手旁的手機忽然亮起來,有人認認真真地回答了她無意識的一句夢話。
藍槑坐在書桌前合上練習冊,捧起打了兩個小時電話已經(jīng)滾燙的手機,放近嘴角輕聲道:“我會永遠與你并肩。”
劉孚歆不知道電話一直沒掛,藍槑一直沒出聲。劉孚歆復習了兩個小時,藍槑也陪她復習了兩個小時。
不過藍槑稍有些愧疚,因為劉孚歆一定在很認真地復習吧,可是他剛開始看第一道題就出神了,回過神時,旁邊的草稿紙反正面都寫滿了……
劉孚歆,劉孚歆,劉孚歆,劉孚歆,劉孚歆,劉孚歆,劉孚歆……
那天之后,兩人雖然還是如平時一樣一起進校園,吃飯,藍槑再等她放學,但是幾乎沒有怎么說話。
…
黃昏之時,安璃殤踏在越過玻璃窗的黃金上,往高一一班走。
有時他覺得學校是專門把最美妙的放學時間安排在黃昏時的,這樣上了一天學的壞心情都會在此時煙消云散。
他這次去高一一班不是找劉孚歆,而是藍槑。
他真的糾結了一段時間了,自從上次跟藍槑在麥當勞坐一桌吃飯,藍槑問他對劉孚歆有沒有那種特殊的喜歡,他就一直挺迷茫的。
直到那天火災,把老教學樓燒了。
他那天已經(jīng)走了,時候開聽別人說起的。火很大,是因為老教學樓燈的電線斷了引發(fā)起火災,幸好當時瓢潑的雨,沒有讓大火燒到別處。只是老教學樓學校沒錢也不愿修了,就此完全廢掉了。
當時劉孚歆也在里頭,九死一生,萬幸有人奮不顧身沖進去將她就出來撿回了一條命。
他才意識到他險些就永遠見不到劉孚歆了。
于是第二天他捧了一束菊花去劉孚歆家問候她的身體健康,全程劉孚歆用一種“特別想把你踢出去但是不可以”的眼神很不友善地盯著他。
他很疑惑,女生不是都愛鮮花嗎?
那之后他開始深刻地思考藍槑問他的問題。
他想他是不愿意離開劉孚歆的,他想他也挺喜歡劉孚歆的,如果能夠和這樣溫柔的女生相守一生,他想他也是很愿意的。
于是就有了這一天,他靠在高一一班的門口等藍槑走出來的劇情。
藍槑和劉孚歆走出來的時候,周邊都伴著一股冷氣,不過安璃殤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
他開朗地打招呼:“嗨孚歆,嗨,藍槑!”
然后就是一陣沉迷。
劉孚歆對他淡淡一笑。
藍槑目不斜視。
“孚歆,火災把鋼琴也燒了,學校又不肯修。我最近應該不會再練習了,不過你還是可以經(jīng)常來看我在大悅城下的表演。”安璃殤先是對劉孚歆說道。
劉孚歆“嗯”了一聲,聲音飄忽,他跟安璃殤說話從沒有如此心不在焉。
不過安璃殤還是察覺不到異樣。
“藍槑,能單獨聊聊嗎?”安璃殤道。
藍槑先是看了一眼劉孚歆,而她沒有把眼球轉到他這邊來。
于是他緩緩點了點頭,“嗯。”
“行,那就去廁所吧,這是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話!”安璃殤挺了挺胸脯。
“……”
安璃殤一路把藍槑拉到廁所門口,藍槑最后蠻不耐煩地甩開了他的手。
安璃殤不在意他這些明顯不友善的行為,直入主題。
“你上次不是問我對劉孚歆的感覺嗎?”安璃殤道。
藍槑終于用正眼看他了。
安璃殤撓了撓后腦勺,臉紅了紅:“我覺得我是挺喜歡她的,我很愿意和她相伴一生。”安璃殤有些激動地說,呆毛都雀躍地立了起來不停晃動。
藍槑看著他的眼睛,“嗯。”
“這是我喜歡的第一個女孩,從來沒有過,所以……你能幫幫我嗎,你跟她熟。”安璃殤很真誠地用布靈布靈的大眼睛看著藍槑。
藍槑左眉毛抖了一下,心里一陣心酸。
經(jīng)過心里的一番吐槽,他還是很欣然地點了頭。
“太好了!”安璃殤笑起來,“謝謝藍槑,以后靠你了!!”
“嗯。”
藍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明天,劉孚歆會找不到她的飯卡,你帶她一起去吃蘭州牛肉面。”
他已經(jīng)想出來了計劃。
安璃殤沒想到他這么有行動力,洗耳恭聽。
“別付錢,跑。跑的時候牽她手。”藍槑小課堂開課啦。
安璃殤這個正直少年卻愣了一下,歪了歪頭疑惑道:“但不付錢不好吧?”
藍槑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不付錢和單身,選一個。”
“……”安璃殤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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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在劉孚歆去上廁所的時候,默默把手伸向劉孚歆的書包側面口袋。
他當然清楚劉孚歆的飯卡一直都是放在那里的。
其實他可以直接告訴劉孚歆,讓她假裝飯卡丟了和安璃殤一起去吃飯。
但是裝出來的沒有真情實感。如果是真的飯卡丟了,安璃殤再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站出來,才會讓她觸動更深。
想到這里,藍槑無語地“嘖”了一聲。
要幫自己的情敵追自己喜歡的女孩,他可真?偉大。
他默默用兩根手指將飯卡夾了出來,然后塞在了他自己的課本里。
殊不知別人的眼睛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