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臘月二十七，年節在即，柳府這幾日也熱鬧起來。

前廳柳林正在會客，聽說是柳林的一個門生，叫王博。在朝任職光祿少卿，官不大，但是說話很有分量。

柳林叫了柳萌去前面一起陪著，于是只剩下柳新和南柯在沁苑寫對聯。

南柯文采一絕，寫對子自然不在話下，不過半個時辰，把沁苑所有門上的對聯都寫夠了。

柳新只不過是在旁邊幫著挪鎮紙和磨墨而已。

本來說好的，柳萌給她的妝臺寫一副小對聯，但是等了他半晌也不見回來。

“哥哥怎么去這么久？”

南柯擱下筆，放下袖子，揉了揉手腕，道：“許是光祿少卿來確有什么事吧。萌萌要入仕的話，這些關系少不了的。”

前幾天開始，柳林就常把柳萌叫進書房教導，柳萌已經漸漸開始接觸朝中事務。

當然，科考改革的事情，柳新也從“順風耳”沉香那里聽來不少消息。

史傳、典經不再是考題的重頭戲，這對柳萌來說影響是極大的。

所謂的時政和天文術數，又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學得起來的。

柳萌想要入仕，就必須多方面準備了。

中肯的說，李濟和這個主意對南國上下都是不錯的。

一方面確實能選拔有真才實干心系天下的有志之士。

另一方面，科考閱卷大權在天家手里，入仕之人即天家門生，無論寒門子弟還是氏族，都借著天家的面子。

忠心自是不用說的，還能極大程度上削弱世家大族的影響力。

對天家百利無一害，對寒門子弟也是極有好處。

只是氏族有些憋屈，天家明著打壓，也不能說什么。

柳新大概明白些太子的意思，只是，聯系到“欲先除之，必先予之”，就覺得這事情恐怕還只是針對氏族的一小步。

等朝中大半都是忠于天家的人時，崔、柳、鄭三家估計就要退出朝堂了。

只是，氏族不會乖乖束手就擒，有人在朝中把握風向，對氏族生存太過關鍵了。

那天家會用什么樣的手段讓氏族大家松手呢？天家會“予之”什么呢？

柳新讓沉香時刻注意著柳林的行動還有一些朝中的傳聞，覺得有用的就記在紙上，已經成了一本逐漸增厚的小冊子。

只是，很多事情還不是很理解。

有時候旁敲側擊地問柳萌，柳萌能說明白的也不多。

晚間沉香進來，行了個禮，就開始拿他的桃花眼不停地瞅桌子上的水晶糕。

“喏，快說，阿娘叫哥哥和南柯姐姐去什么事？”

深諳沉香餓鬼投胎的本性，柳新把水晶糕往他面前一推，順便把茶盤也推給他。

沉香也不客氣，坐在她對面，倒茶，吃糕點，比自己屋子里都自在。”

沉香坐得筆直，左手兩指捻起一塊，右手微微擋著，吃地很優雅。

他十指修長，骨節分明。身量也高挑起來，已經略微比柳新高了些。

吃點心時，眼睛會略微瞇起啦，像只吃飽喝足的大貓。

雖然知道他這樣子有些失禮，但是不能不承認，看沉香吃東西，是種享受。

“夫人喚少爺和大小姐過去囑咐除夕宮宴的事情。大小姐這次要準備才藝，夫人給了兩套頭面，囑咐了些禮節。就這些。”

這些換一碟子水晶糕，賺到了。

除夕宮宴？！

柳新其實大約也猜到了。

司攻玉也是身有誥命的夫人，每逢除夕和上元節，宮中有宴，她都是要過去的。

沒想到的是，這次宮宴，還是沒有她什么事。

明明衣服都準備好了！

放在懷里的銀香球，仿佛在隨胸膛起伏，還隱隱發熱。

阿娘是不是還在意那句話，所以依舊不愿意她出現在天家面前？

可是，如果是天命的話，這樣瞞著又有何用？

她有點不甘心。

想正式出現在太子殿下面前，要等到什么時候呢？

柳新神色黯淡，沒有再問其他的。

沉香把碟子推回她面前，柳新看他一眼，仍舊沒說話。

沉香另拿了一只杯子，給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沉香一直是淡淡的，這么表現還是頭一回。

柳新強自按下心中的失落感，端起茶喝了一口。

“主子，你要是想去的話，為什么不去和夫人說？”沉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