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來得及答李文吉的話，就感覺身邊的南柯動作頓住了。

她方才在想事情，不曾注意到方才這些人說了什么。但是，南柯僵硬得太過明顯，她心里的警鐘一下就震響了。

李文吉似乎也注意到什么，皺著眉看了眼坐在南柯左手邊隔著兩個位子的齊婷婷。

南柯把自己碗里的菜吃完，拿出帕子抹了抹嘴角。然后看向孟夫人，孟夫人臉色很冷。

“老夫人，南柯初來乍到還不太熟悉莊子里，想趁著天色未晚出去走走。”

在長者離席前提出離開是不禮貌的，但是，孟夫人竟也沒說什么，點點頭，也放下了筷子。

“青青跟姐姐一起去好不好？”

南柯轉過來，眼睛眨動得很快。深棕色的眸子暗暗的，幾乎看不到光亮。

“老夫人，請恕青青失禮。”

“今天都吃得差不多了，散了吧，各自回去歇息吧。”

孟老夫人放下這么一句話，就由孟仙語扶著離開了。席間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都是玩笑話，南柯別放在心上……”孟仙歌訕訕陪了聲笑，伸出手想要拉住南柯。

“舍妹年紀還小，需要早點休息，要送她回去。請恕南柯不能奉陪了，抱歉。”

南柯牽著柳新的手往后面退了一步，躲開了孟仙歌。

“仙歌，我們又沒說錯！你拉她做什么！”齊婷婷說。

柳新有點摸不清狀況。到底是說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話，說不定，還和那件事有關……

這時李文吉站起來：“我竟不知，這位小姐也是我南國的女兒家？！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渾話，說來是想惡心誰啊！”

李文吉一直緊皺著眉頭，本就很是英氣的面孔，此時更多了些煞氣。

乍看之下，竟與太子殿下有七分像。

“你是什么人！她自己做了不干凈的事，心虛要躲，還怕別人知道？！”

齊婷婷這副倨傲的表情，和那日如出一轍。仿佛天底下她就是正義、她永遠是對的。

也不知道是誰給她的自信。

柳新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看到這里也能猜個十之七八。

定是齊婷婷和孟仙歌等人說了安都那些個傳言。

“……別說了……”孟仙歌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怎么勸，只能無力地擋在南柯、李文吉和齊婷婷中間。

南柯攥著她的手越來越用力，還不自覺，低著頭，垂著眼，沒有動作。

那一切，對其他人意味著什么都不重要。對南柯來說，那都是真的，就足夠傷人了。

“齊家姐姐，青青的姐姐，從來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請不要再提那些市井傳言，有傷和氣。”

稚童細嫩的聲音響起，一字一句地認真說話。

本以為，遠離安都就可以讓人忘卻那些流言蜚語，竟不想，有人在的地方，就是流言誕生之地。

她年紀雖小，小小一只，站在那里，幾乎不比團桌高，但是站在那里說話的時候，竟讓人不能忽視。

“青青，走吧，姐姐沒事的。”

南柯終于抬眼看她，眼中那一點光亮，竟被眼淚浸濕的。握著她的手也是指尖冰涼。

“姐姐，柳府的人，若有錯便知錯能改，但是絕不能被人平白欺負了去。”這句話，她想說很久了。

她和哥哥小心翼翼不敢透露真相，生怕傷了一家人的感情。

齊婷婷卻要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傷的絕不是南柯一個人的臉面。

柳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是阿娘從她曉事起就反復教導的。

南柯何嘗不知道。只是，她心里實在愧疚。

如果不是一時沖動……何至于此。

齊婷婷記得這個丫頭。

“牙尖嘴利。”

“婷婷！別說了。”

孟仙歌忍不住聲音大了些。

齊婷婷也站起來，繞過孟仙歌，孟仙歌想攔，被齊婷婷按住胳膊往邊上推搡了下。撞在了桌沿上。

“柳二小姐怕不是還蒙在鼓里，不知道你身邊的是個什么角色！別光顧著對別人張牙舞爪的。”

南柯再次低下了頭，牽著她的手，一點一點松開了。轉身離開。

“姐姐！”

齊婷婷好像斗勝的公雞，仰著臉。

孟仙歌揉著自己撞疼的髖骨，看著南柯離開，跺跺腳，轉身也走了。

夫人們本就是來享受平和的時光的，大多不愿摻合小姑娘們的事。早就散去。

只有文弱的蘇鳶還站在邊上，見爭吵停下來，才走進些，吩咐人把席面撤了。

“青青，可是嚇到了？鳶姨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