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南府的糾紛還在繼續,楚寒卻已經離開了,坐在溫暖的馬車里。
事實證明,王福能在陽南府替齊天宗管理生意,確實有著他的獨到之處。
楚寒剛離開第二天,從陽南府出發的快馬就已經追上了他的馬車,把消息送到了他的手里。
劉三爺死了,手底下的人群龍無首,可即便如此,能打的人也不少,對于自在堂和烈陽幫來說,也是一塊兒難啃的骨頭。
可是交手的過程中,自在堂和烈陽幫的人群里亦涌出許多不知名的高手,那些人看著普通,出手卻是無比狠辣。
雙方從白天打到晚上,殃及無辜百姓二十六戶,最終城衛軍出動,將兩邊兒逃得慢的人全部抓住。
傷勢輕的,就直接丟進刑部大牢,傷勢重的,也不給醫治,直接一刀結果。
可以說,經此一戰,盤踞在陽南府二十幾年的三個大幫會誰也沒討著好,反而是一身家當全打了個干凈。
而那些小幫會,反倒嗅覺敏銳的紛紛偃旗息鼓,看著城衛軍清掃那些自在堂和烈陽幫的殘黨,絲毫不打算上去踩下落水狗,擴張一下自己的地盤兒。
最讓人奇怪的是靈沁河碼頭,城衛軍絲毫不管,一時間竟成了無人問津的地方。
那里當然無人問津。
一切都在楚寒的意料之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過兩天,應該就會有天柱峰的一兩位內門師兄出現在那里,重整秩序,順便接管整個陽南府的地下勢力。
這些事情,無論是陽南府還是州霄城,他們都管不了,也沒打算去管。
他們不是懼怕齊天宗。
而是因為他們深知,這個世界,總有光明照不到的地方,與之對立的黑暗永遠都會存續。
與其讓劉三爺這樣的人把控財路,還不如交給齊天宗,不但穩定,每月每年交給陽南府的銀兩也比劉三爺給的多得多。
“真是好算計啊。”
楚寒握緊了手中的刀。
對于劉三爺的死,他并不在意,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蘇妙人交給他的一個試手。
不遠的將來,還會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刀下,他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就這般想著,坐下的馬車忽然一震,沉木的側壁開始鼓脹,變形,咔嚓斷裂!
這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楚寒立即翻身跳車,徑直落入一個齊膝深的水坑里。
而馬車和車夫,則被一股莫名的巨力一撞,連人帶馬跌入了一旁的懸崖。
楚寒皺眉看著這一切,旋身,拔刀,揮刀一氣呵成,躲過兩根羽箭,順帶著將直往眉心的一箭當空劈落。
他沒有去問是誰這種話,對方是誰,有多少人,他都不知道,根本無心分神說話,所有的精力都用來應對眼前的危機。
被刀劈落的羽箭還沒有落地,他的人就動了,弓著身子,奔跑在滿地的泥水里。
泥漿啪嗒啪嗒的濺起。
楚寒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像是撞碎雨幕一般,直往著箭雨來臨的方向沖去。
對方顯然也是被這一幕震驚了。
這不是獵物受驚時應有的反應。
于是對手也動了,道旁的密林忽然閃動,楚寒瞇眼,速度再長。
即便是他,也無法通過一根從背后突然射過來的羽箭判斷出對手的具體位置,可以說,這第一次沖鋒只是虛張聲勢,如果對手沉住氣的話,楚寒立刻就要陷入被動。
因為他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
可現在,楚寒眼中已經露出了森冷的殺意,一頭撞入密林。
揮刀,入肉,飆血。
尚還未看清面目的對手就已經倒在了自己的腳下。
楚寒沒有去查看這個朝自己放冷箭的對手,直覺告訴他,這里還有別人。
陰暗的角落里尚有毒蛇已經露出了獠牙。
楚寒的眼睛微微的瞇著,手中的刀在空中懸立,極為緩慢的移動,他的眼睛在左右看著,觀察著每一個可以藏人的地方。
砰地一聲,木屑紛飛,干燥的木屑瞬間沖入了風雨里。
身旁一顆枯木炸了開來,從中沖出了一個人,這一點,楚寒則是完全沒有料到。
視野被木屑封死,看不見,聽不見,但是他知道,致命的危險已經到了眼前。
他猛地咬牙,揮刀斜著斬下!
鏗鏘一聲,兵器交錯,楚寒成功的將對手的武器劈開,自己小腹卻也中了一腳,疼的弓起身子,撞在了身后的樹上。
劇烈的疼痛從背上傳來,他的身子一僵,竟然脫力了一瞬,無奈之下只好將刀護在身前。
而那人也撲了過來,對方的力氣很大,絕對是易筋境以上的高手,否則以楚寒前面那一刀幾百上千斤的暴力,絕對可以了結他的生命。
又是一聲清脆的顫鳴,火花四濺,這一刀楚寒雖然擋住,但是他的手腕兒挫傷了。
這個時候,他也看清了對手的樣子。
這才明白,之所以對方錯過了這個絕好的機會,不是因為自己運氣好,而是因為對方的胳膊上也有傷,導致這一刀的角度偏了幾寸。
那本已經止血了的傷口因為用力過猛再度崩開,流出的鮮血浸潤了紗布。
楚寒從未見過對方,卻知道他是誰,因為在過去的幾天里,他曾看過對方的畫像,仔細研究過對方的實力。
劉三爺手下,砍人的癩子。
他還活著!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無論是哪一方的消息,都沒有說,這個癩子竟然有著起碼易筋境界的實力。
癩子低喝一聲,手中的刀舉過頭頂,又是一刀當頭劈落。
可是這一刀尚還在半空,一塊兒漆黑的淤泥便飛到了他的臉上,與此同時,楚寒弓著身子,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
鐵刀貫入他的小腹,劇烈的攪動,一瞬間就將五臟六腑攪得稀碎。
尚還未來得及喘上一口氣,他的神色就又是一變,猛地推開身前尚還溫熱的尸體,揮刀向后砍去。
鐺的一聲,這一刀被人擋住。
待他轉過身,拉開距離之后,才看清那人的樣子。
楚寒微微皺眉,說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聶云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跡,說道:“我是你的影子,你在哪里,我當然就會在哪里。”
這個理由很不講道理,起碼說服不了楚寒,他冷哼一聲,看著聶云,說道:“難不成我晚上睡覺在被窩里,你還會跟著我一起睡不成?”
聶云頓了一下,平靜的說道:“如果你想的話。”
楚寒深吸了一口氣,鐵刀緊握,眉頭亦緊皺,他說道:“癩子怎么會這么快的就在這里等著我?”
雨還在下。
冰冷,刺骨,亦涼透了人心。
聶云說道:“你本就乘著馬車,還故意走慢,我把你殺死劉三爺的消息跟他們一說,又提前帶著他們抄近路來這里伏擊你,時間上剛剛好。”
楚寒冷笑一聲,牙齒咬得咯吱作響,說道:“只可惜啊,我沒有死。”
聶云說道:“你當然沒有死,我早就知道他們殺不死你,否則的話,我又怎么會帶他們來這里?”
說話的同時,聶云已經來到第一個被楚寒砍倒的人面前,那個人躺在泥水里,躺在血泊中,尚還沒有死,不斷的哀嚎著。
那個人個子很矮,又黑又瘦,眼睛卻很大,晶亮的瞳孔里滿是恐懼和害怕,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聶云一劍刺入了他的喉嚨,消弭了他的痛苦。
她說道:“放心,他看著小,實際上今年已經三十歲了,不要命的徐家小鬼,你應該知道的。”
楚寒當然知道,這幾天里,他調查過劉三爺手下的很多人。
聶云說道:“不過,就算真是個孩子,你也必須去殺,不然死的就會是你。”
楚寒漠然的站在原地,看著還在確認尸體的聶云,她今年多大?十五歲也不到吧,不也還只是個孩子?
他說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蘇妙人的意思。”
聶云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這是蘇妙人的意思,不過也是我給你得一個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