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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前世記憶一

紅某人帶著謝必安游歷了一圈回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原來的山上已經(jīng)沒有了墨書。

但是他所從的道觀此時變得金碧輝煌,人聲鼎沸。

紅衣跟隨者人流,心中劃過一個想法,莫非那小子成仙了?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謝必安,果然從他眼里讀出了相同的意思。

“這小子,居然背著我成仙了!實在過分!”

紅衣憤憤道。

也不知道當(dāng)初是哪個女鬼將自己身上的福報都丟給了這小子。

“哎喲,怎么,來拜本仙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個冒著“白光”的少年翹著二郎腿坐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謝必安,以及他背后的紅色女鬼。

“???嘖,你小子成仙之后,還打上官腔了?”

紅衣走上前,并沒有拜會他的意思,倒是一旁的謝必安微微鞠躬,

“見過上仙。”

“小謝!”

紅衣有些恨鐵不成鋼。

謝必安還未來得及回答,就見那個少年騰地一下跳起來,一邊瞟了一眼紅衣,一邊眼疾手快地扶起謝必安快要彎下的手:

“我說笑呢!”

墨書眉眼彎彎,道:

“若不是高人出手相助,我還要再修煉百八十年呢!”

謝必安同樣看了一眼一旁的紅衣,二人一相視,他便知道紅衣沒有居功的意思,便語氣溫和地說道:

“是你天資聰穎。”

“哈哈哈,那倒也是!”

他也不自謙,倒是順勢自夸了起來,紅衣笑嘻嘻地看著這只已然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了的小鬼,覺得自己的福報花得非常值得。

原本還在自夸的墨書聲音戛然而止,紅衣順著他突然亮起來的眼神望去,便瞧見人潮中站著的崔玨。

紅衣正往崔玨處走去。

墨書卻先她一步,大步跨至崔玨身前,彎腰說了幾句,崔玨一僵。

勉強(qiáng)咧嘴笑了笑,紅衣與謝必安尚未上前,皆是被這個笑容一驚,腳步停在了原地。

“紅姐姐好好照顧自己,我們天上見~”

說罷,墨書便施施然飄走了。

紅姐姐?

紅某人眼神一挑,顯然對這個稱呼不甚滿意,不過他居然記得自己,這確實讓她意外,不過她還未來得及證實,那廝便飄飄然升天了。

崔玨嘴巴在他走后便僵硬成了一條直線,看到紅衣飛過來,臉色更冷。

“果然是閑得狠,忘了與我說過什么?。”

“沒忘沒忘,這就跟你回去!”

紅某人帶著謝必安到處閑逛的時候,心中就記掛著與崔玨的約定,如今他親自找上門來了,紅某人當(dāng)然是一瞬間慫了,立馬屁顛屁顛地跟到了他身旁。

謝必安看著見色忘兄的紅衣,嘆了口氣,搖著頭跟上了快步回地府的二人。

他倒是很好奇,二人究竟是有什么約定。

回地府之后,崔玨從袖口拿出了一卷金色的卷宗,紅衣接過,上面有著熟悉的氣息。

“這是…?”

“你的過去。”

他這幾個字剛落下,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就從身后伸了過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崔玨:

“你瘋了?直接說與她聽不可?非要讓她再經(jīng)歷一次?”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可見情緒波動之激烈,他寧愿死也不想叫紅衣再受一次那樣的苦。

謝必安緊緊地握著卷宗,金色的卷宗被他捏的變形。

紅衣沒有立刻搶過,她抱住了謝必安,從而更深刻地感受到他的痛苦。

她的聲音難得輕柔,原本被箭上損壞的喉嚨似乎在此刻復(fù)原一般,叫人覺得懷念:

“皇兄,我沒事的。”

她在地府鮮少這般稱呼他,往往是一口一個小謝,仿佛自己輩分如何之高。

這一聲皇兄下來,謝必安幾乎要落下淚來。

“小霽…”他手握卷宗,緊緊地抱住了紅衣的肩,像小獸一樣。

紅衣輕輕從他手中取出卷軸:

“皇兄,等我回來。”

她手指在那燙金的卷軸上摸索著,從前的卷軸,上至皇宮貴族,下至商賈草民,都是一張紙草草了事。

而這卷檔案,卻是里三層外三層包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還用金線緊緊系住。

她咬咬牙,扯開了那根金線。那層層疊疊的包裝一瞬間散去,卷軸輕輕的漂浮起來,泛著淡藍(lán)色的光芒,溫潤清澈,上面的字一一浮現(xiàn),字字落在紅衣心頭。

有故國,名曰烏石。

有奇女,美名雨霽。

雨霽,取自雨過天晴。

她閉上眼,身子輕輕漂浮起來,消失在那溫暖的藍(lán)光之中。

她消失之后,那卷軸也漸漸消失在空中,突然一抹黑色的身影縱身一躍,跟隨著她進(jìn)入了那個幻境中。

“你未免太小巧她。”

進(jìn)去之前,崔玨冷冷地看著一旁情緒低落的謝必安,留下一句。

話是這么說,還不是緊跟著跳進(jìn)了幻境?

謝必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二人已經(jīng)一同消失了。

一切歸于平靜。

紅衣從各個年歲進(jìn)入過別人的世界。

而她回到自己的過去是從出生開始。

閻君為何將自己的這一段過往完完整整地保留下來呢?紅衣站在宮門口,聽著屋內(nèi)痛苦的聲音,心中細(xì)思。

皇后,也就是她娘,正在痛苦的分娩,屋外下著瓢潑大雨,天空黑壓壓地幾乎快壓倒地面上來。

果真是很大的雨呢,想到自己呼風(fēng)喚雨的能力,這雨究竟是因為自己停還是因為自己來還有待考究,

一個小小的男孩站在皇上身后,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緊張地向屋內(nèi)張望,小小的手掌將皇上的衣袖都捏皺了。

這便是小時候的謝必安。

雨早就斜飛著卷入了門口,一大一小兩個人濕漉漉的,卻是動也不敢動。

里面的哭聲欲裂,紅衣穿過房門,便瞧見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后,隆起的肚子完全沒有什么動靜。旁邊的宮女亂作一團(tuán),進(jìn)進(jìn)出出的傳遞著熱水。

紅衣走近的時候,便感覺到了吸引力,她知道,自己將會從這肚子里出來,于是她輕輕探過手,撫上了娘親的肚子。

誰知,她竟然就這般,進(jìn)入了自己的身子,變成了小小的一只重新出生了一遍。

她方才出生,視線模糊并看不真切,但是耳朵卻是十分靈敏。

她聽到男人喜悅的聲音,說著:

“我兒一出生,外面便晴空萬丈!祥瑞之昭!便喚做雨霽吧!”

“雨霽,我的兒。”

女人溫柔的聲音。

還有人輕輕的撫摸她的小手:“妹妹!”

紅衣使出吃奶得勁兒,抓住了那只小手。

“皇兄,我來了。”

她心中道。

“父王,妹妹抓我手了!”

紅衣懵懵懂懂的走過幼兒時期,她不能說話,不能走路,做得最多的,就是在襁褓中對著眾人笑。

她從前仗著自己是鬼差做過不少逆天改命的事兒,可現(xiàn)在在自己的身子里,她的力量仿佛被限制了一般,只能乖乖地以凡人之軀度過日日夜夜。

從孩童的視角看,爹娘真的是異常偉岸。

她會用自己小小的手掌拍爹娘的臉頰,對不起啊,丟了你們八百年。

這么多年了,是不是孤墳上都無人上香?

紅衣長到六歲的時候,終于能夠順暢的說話了,為了不嚇到這些人,她一直學(xué)習(xí)著孩子的語氣與姿態(tài)。

她第一聲喚的,便是皇兄。

她知道,謝必安一定在閻君殿看著她,于是她對著天際,又爽朗地喚了一聲。

“皇兄。”

紅衣從來就知道謝必安疼她,重活一生,她第一次體會到了親情。

那是一種不沾染任何雜質(zhì)的感情,十分純粹的安全感。

哦,對了,謝必安在這一世,有一個好聽的名字,贏初蘅。

紅衣也是第一次,見到了永生之前的顧仲。

他是謝必安的摯友。

與謝必安幾乎是形影不離,一起讀書識字,騎馬涉獵,謝必安口中談到最多的,也是他。

難怪他這么想要找到顧仲。

十歲那年,皇上為她找了一位先生。

紅衣第一次見那位先生,是在御書房之中。

她被侍從帶著來到書房的時候,有個人正對著書房中的藏畫注目。

修長的身子比皇帝還高上一些,齊腰的頭發(fā)用一根紅線束在身后,整齊而優(yōu)雅。

白凈的手背在身后,聽到腳步聲之后轉(zhuǎn)過頭來。

皇上便拉著她的小手給他介紹:

“這是你師父,沂水先生。”

“師父。”

紅衣跟著喚了一聲,她乖巧的垂著頭,不失身份,只是見到那人走近之后,悄悄抬起了頭。

卻被眼前的這張臉一震,這不是崔玨那廝嗎?

她臉上乖巧的笑意有一瞬間的裂痕,她腦海中響起了很久以前,崔玨曾說過,自己只有一個弟子。

原來那人竟然是自己嗎?

她藏起了心中那點驚訝之情,她第一次見崔玨這般溫潤如玉的樣子,眉腳似乎帶著三月的溫暖。

這樣子的他如何也不能與地府的那座冰山對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雨霽?”

聽到他喚自己的名字,紅衣挺直了腰版,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手,面對崔玨還是會不可避免的有些緊張,從前的自己是如何與他相處的呢?

其實既然是回憶過去,她一點兒也不希望是這樣再來一遍,她無法控制自己的人生往從前的方向上走,于是便處處謹(jǐn)慎,唯恐出錯,可心中又在想,從前的自己,會做這樣的事兒嗎?

此時,她乖乖地點點頭,跟著崔玨往藥房走去。

他之所以能為父皇重用,憑得便是一身起死回生的醫(yī)術(shù)。

崔玨的步子很慢,紅衣不用大步走也能跟上。她盡量表現(xiàn)出公主的端莊,眼神一直偷偷打量著崔玨,這樣的崔玨實在陌生,可紅衣又覺得親切非常。

崔玨突然停下了腳步,屏退了左右,對著紅衣說到:“公主不必拘謹(jǐn),在我這里自如一些便好。”

紅衣腳步踉蹌了一下,她端著的雙手有些微微的顫抖,自己的演技居然已經(jīng)渣到崔玨一眼就看出來了嗎?

雖然這個人眼力勁兒向來就很強(qiáng),紅衣微微點頭,頭上的步搖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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