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是大事,尤其在學(xué)校里。
這就不難解釋為什么白晨到學(xué)校時,幾乎每個人都在討論這件事情了。
“誒,不是說是暴斃的么?超恐怖的。”
“別說了,誰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現(xiàn)在想到孟小蘇的名字就渾身雞皮疙瘩。”
白晨拉開自己位置的椅子坐下。
“各位同學(xué),耽誤大家一點寶貴的時間,現(xiàn)播報兩條重要通知,有關(guān)昨日下午高二(3)班孟同學(xué)一事,學(xué)校還在調(diào)查,一切尚未有結(jié)果,請個別同學(xué)不要散布謠言……”
也是討論得正熱鬧時,學(xué)校就來了一條廣播。
白晨面無表情,好似這些消息無足輕重。
對其他人來說就不一樣了。
“學(xué)校是怕受牽連吧?太惡心了……”
“噓——小心查水表啊。”
正準備從書桌抽屜里抽一張試卷出來寫,但在摸試卷時忽然感覺到有一張紙被壓在幾個筆記本下面——白晨垂頭看了一眼。
抽出一張本來不是自己的紙。
泛黃的紙上,亂七八糟、歪歪斜斜的血色大字填滿了整張紙——猙獰著,白晨能夠辨認出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孟小蘇的名字。
以及“償命”和“灰燼世界”。
“第二條通知,下個月在C市舉辦的一年一度的全國性鋼琴表演,將由我校高二(2)班的凌瑤同學(xué)代表學(xué)校參加……”
廣播通知還在繼續(xù)。她沉默了三秒,將紙折疊起來塞回筆記本下,接著抽出了一張試卷開始做題——筆桿被穩(wěn)穩(wěn)地握著,狀態(tài)認真忘我,天人合一。
……可能快成仙了吧。
——
C市三中早上四節(jié)課,第二節(jié)課下課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俗稱“大課間”。
鈴聲一響,白晨合上書,離開位置朝辦公室走。
“哎作業(yè)上傳到哪里啊,方礫人呢?我們學(xué)習(xí)委員方礫去哪了?”
“剛才被叫去辦公室了啊。”
“噫嗚嗚我下個月的本子又泡湯了……”
……
辦公室距離不遠,白晨走過去也只需要一分鐘。
“老師,我發(fā)誓我什么也不知道!也沒有和她有什么交流……”
“那怎么有人說你有段時間經(jīng)常去找她啊?”
“啊?哦,是這樣的……她前段時間的物理又沒及格,身為物理課代表,物理老師說她也不常問問題,讓我主動幫幫她……”
就是可惜有人已經(jīng)在辦公室“霸占”了班主任的時間。
白晨站定在門前,聽著辦公室里傳來的聲音,心中有了個大概的判斷。
這個“她”,是孟小蘇。
隱約間她想起孟小蘇死前的一天,正好發(fā)物理考試成績。
“怎么辦啊……太低了。”她皺著眉,耷拉著雙肩。
……好像沒有什么地方與平時不太一樣。
“麻煩請讓一讓。”白晨的思緒被一個聲音打斷——她側(cè)身讓路,便看到一個身姿高挑的女生經(jīng)過。
墨黑的發(fā),垂著的眸子,眸色被濃密的睫毛遮住,只露出一點很淡的顏色,仿佛該是一個性子溫柔的人,語言與行動卻令人感覺到了一點強勢。
從白晨身邊經(jīng)過時,她輕聲道:“謝謝。”
“……”
那個女生走進辦公室后,原本的對話聲頃刻斷了。
又過了小半分鐘,一個男生走了出來。
是之前和班主任說話的那個——有一個標準得能上學(xué)生規(guī)范的小平頭,戴著一副銀邊眼鏡。
走出門,看到不遠處的白晨,什么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白晨不知道那個女生是誰,但知道這個男生——班上的學(xué)習(xí)委員兼物理課代表,名叫方礫。
想了想,她轉(zhuǎn)頭靠在墻壁上,打開了PCI。
……
在《灰燼世界》里,她仍舊算是一個雛鳥——最初的正式玩家——以自己此時的序列,大多數(shù)帖子都看不到。
不過稍微比最菜的要好一些,拿到了兩個核心的自己其實能看到一些比自己序列低的雛鳥的帖子——比如剛剛彈出的一條。
【蕭哲:這是一個什么游戲?請問要怎么樣才能退出?】
評論……
白晨往下刷了一輪,發(fā)現(xiàn)評論的內(nèi)容和自己發(fā)過的帖子下的類似。
她頓了頓。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事情是,她能看到序列比自己低的玩家的名字。
而其他的,包括當初自己看到的江鯉,都只是一個頭像而已。
怪不得江鯉會知道自己發(fā)了帖子啊。
白晨心情難得微妙了一下,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跳,像是她那不斷變化的思緒。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剛才走進去的那女生也出來了。
白晨在她打開門走出來時,仿佛察覺到了什么,抬眸——灰暗的眸子正好對上了那雙瞳色極淺的眼睛。
確實是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似淺淺的茶色琉璃。
因為對視,她身形頓了頓,卻又沒開口,收回了視線。
白晨也沒什么反應(yīng)。
“先戰(zhàn)勝恐懼……”卻在兩人擦肩而過,最靠近的一瞬,女生緩慢開口了。
白晨站定,回過頭。
女生卻頭也不回,聲音淡如嘆息:“這只是噩夢的開始,誰也救不了誰……這個游戲里,弱者不會被任何人憐憫,雛鳥。”
聲音化入空氣,悄然消失。
——
“你怎么來了?”白晨終于走進辦公室時,看到她的班主任有些驚訝。
白晨很少找班主任,一般情況下只有班主任找她。
“我想問問孟小蘇的事情。”她開門見山。
一聽到這個名字,班主任的臉色迅速填滿疲憊與厭倦,聲音也是:“怎么又是她……”
白晨靜看著她。
“是誰讓你來問的?這事情學(xué)校還在處理……”班主任揉了揉鼻梁,繼續(xù)說道。
看起來不愿多說。
“她是暴斃的,腦死亡?”白晨輕聲。
只見班主任的臉色迅速蒼白,幾乎是下意識的:“誰和你說的這些?!”
她“猜對了”。
白晨想確認一些事情,但此刻除了這里,她沒有其他了解結(jié)果的途徑。
剩下的話她也沒在意聽了——
“把這件事情忘了吧——”最后這個中年女人頭痛地說道,“反正……”
反正什么?
白晨仔細想了想,覺得可能是“反正孟小蘇那樣的人,可惜是可惜,但活著也沒什么意思”。
離開辦公室時,她陡然想到那個眸色很淺的女生對她所說的話。
“這只是噩夢的開始,誰也救不了誰……這個游戲里,弱者不會被任何人憐憫,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