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雖然是三線城市,但此地也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機場,飛回南京也是朝夕之舉。錢紅紅坐在靠窗的位置,仍然戴著大墨鏡和遮陽帽,盡管是在晚上。
空姐靈巧地在飛機狹窄的走廊上穿行著,她們身姿綽約,制服套裙勾勒出美好的曲線。金海洋癡癡地看著,默默地吞了一下口水。
錢紅紅打開自己的Iphone手機,微信朋友圈里的紅點已經塞滿了屏幕。她看了看,里面有傳媒公司的同事們發過來的問詢,也有爸爸媽媽心急如焚的語音信息連殺,另外還有許多想加她微信號的陌生人。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推給金海洋看一下:“老公,這些想加我的陌生人會是誰呢?他們想干什么?”
金海洋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惱怒地說:“馬上就起飛了,你趕緊把手機調整為飛行模式吧!”
錢紅紅愣了一下,剛想發作,一看到他嫌棄的眼神,退縮了。
韓雪和錢向東的座位離他們倆較遠,老兩口連日奔波勞累,前幾日又被女兒大大驚嚇了一下,好容易帶著女兒坐上了返寧的飛機,連女婿居然也屈尊來接紅紅回家,態度似乎還不錯,心里一松快,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錢紅紅無聊之下,點開了微信上要求加她的紅點之一,對方的頭像是一個比較娘的男生頭像,長得挺帥。昵稱是“獨狼”。
猶豫了一下,她接受了好友的請求,閑著也是閑著,不是嗎?
出乎意料,對方已經發來了招呼:錢紅紅小姐,你好。
錢紅紅驚訝地回了一句:你是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獨狼發了一個大大的賣萌表情,然后打了一行字:紅紅姐,整個南京城誰不知道你呀?我仰慕你很久了。
錢紅紅嚇了一跳,趕緊心虛地看看身邊的金海洋,丈夫已經陷入了打盹兒之中,鼾聲也響了起來。
錢紅紅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獨狼聊著,心情也漸漸愉快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被異性傾慕的感覺了。噩夢一般的記憶中,那些性侵者,只是施虐者,完全不是文明社會中的正常男人。
她有些困了,正想關上手機去小憩時,獨狼發來了一條信息:“紅紅姐,你大概何時到達南京啊?我想見你?!?
錢紅紅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話:“到達祿口機場估計是一大早吧,六七點左右。別見面了?!?
獨狼打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貼心地道了一聲晚安。
……
孫兵看著手機屏幕上沉寂許久才終于閃動的錢紅紅的肖像,嘆了一口氣。他當然有錢紅紅的微信聯系方式,但是想到錢紅紅可能會被警方召喚、問詢,他就不得不警惕倆人聊天的內容會不會泄露出去。
為什么再次聯系這個遭遇重大苦難的女人,孫兵自己心里也說不清楚,是同情?還是揮之不去的歉疚?
他決定去睡覺。
金海洋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空姐溫柔的聲音不斷地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帶,同時收拾好座位上自己的用品。
他扭頭看了一下幾乎面目全非的錢紅紅,身材已經變形,之前的凹凸有致全然消失了,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枯萎、凋零。即使有一幅寬大的墨鏡遮擋面頰,那條觸目驚心的長長的傷疤,仍然遮擋不住。
最讓他難堪的是錢紅紅的穿著,居然是一套睡衣。原來衣品不俗大名鼎鼎的抹茶妹,居然穿著一套家常的睡衣就登機了。剛上飛機時,幾位在飛機艙口迎候旅客的空乘人員,驚訝地看著錢紅紅的打扮,差點笑出聲來。
隨著高度的降低,大家紛紛收起座位上的耳機,把物品規整好,準備離開這趟夜間航班。
喇叭里傳出空姐播報的消息:
女士們,先生們:
飛機正在下降。請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將座椅靠背調整到正常位置。請你再次確認你的個人電腦及電子設備必須處于關閉狀態或飛行模式。請你確認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已妥善安放。
謝謝!
離開座位時,錢紅紅將手機裝進口袋。她很自然地將手伸向金海洋,希望能像以往一樣。丈夫卻像觸電一樣,猛地甩開了她的手!
大家都急于離開機艙,并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對中年夫婦的小動作。
錢紅紅一怔,眼淚差點落下來。她趕緊忍住了。
韓雪和錢向東著急地顧盼著女兒女婿,一看都在,便簇擁著倆人下機了。
祿口機場的交通很發達,金海洋打了一輛車,讓錢紅紅坐到后座,招呼了一聲岳父岳母,便自顧自地揚長而去。
韓雪看著女婿的冷淡樣兒有些不放心,錢向東攔住了老婆想緊跟著打手機問話的沖動,悶悶不樂地說:“老婆,女婿肯把紅紅接回家,你就謝天謝地吧,別想太多了?!?
錢紅紅坐在出租車后座,恍如隔世,身邊繁華的街景飛速地閃過,晨曦照亮了南京城的角角落落,郊區還能聽到幾聲公雞的鳴叫,大街上慢慢地熱鬧起來,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
到家了。
她除了自己的手機和身上的一套睡衣,一無所有。
金海洋掏出鑰匙,轉動起來。
門開了。
里面站著一個年輕靚麗光彩照人的女人,穿著一套近乎透明的紗制長款內衣,慵懶地站在門口,嘴里嘟囔著:“海洋,你這幾天都S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來?”
錢紅紅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金海洋尷尬地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在引起整棟樓的人注意之前,把老婆拉進了家門!
金海洋惡狠狠地瞪著小助理:“你怎么這么不懂事?不是讓你別住我家里嗎?快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