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尒是誰？”淮音一回去就找了個空子劈頭蓋臉地問。

小桂子滿臉驚恐，“哦喲喲，這個名字可不能提！你從哪里聽得來的？跟你說了要低調、低調，不要引起蓉貴妃注意！”

淮音替他捂住嘴，“你叫得可比我響多了。”

“噓。”小桂子掙開她的手，四處探頭看了一番，見沒有人才放下心來，“你怎么會突然問起這個。”

“無意間聽到有人在談論。”

“啊，誰膽子這么大！”

淮音作勢一巴掌要打，“一看你就知道，你到底說不說，再不說我就傳出去是你告訴我的。”

小桂子知道她只是在嚇唬自己，也不害怕，反而帶了點洋洋得意的神色，“說就說嘛，小蓮，你算是問對人啦。有一次我被劉公公派去藏書閣幫忙整理，都是些積了灰的舊書，正好看到有一本像是被人翻閱過還算新，上面就記了這個名字。”

“蘇尒來自那個已經消失的國度，是海國的神女，滄息出征千艘戰船血洗海國的時候被帶了回來。”

淮音向來只在滄炎大陸上奔波，對海國也沒什么了解，只是了然哦了一聲，“那這個蘇尒，是已經死去了嗎？有沒有立個碑什么的。”

“當然沒有立碑啦。所以我說絕對不能提起這個名字，尤其讓蓉貴妃知道了便是死罪——蘇尒是當今太子殿下的生母，死于難產之時。然而她身份特殊，蓉貴妃又勢力驚人，四處說她是海國妖女，是派來行刺的刺客，還想要將她挫骨揚灰，皇上迫于朝政和謠言的壓力只能默許。”小桂子說著幸災樂禍起來，“你知道不，那時后位尚缺，所有人都以為蓉貴妃板上釘釘，可是皇上卻封了沈將軍的妹妹為后，還將太子撥給皇后娘娘膝下撫養，真是大快人心。”

“你好像很討厭那個蓉貴妃啊。”

“蓉貴妃心狠手辣，凡事都要順著她意，不說宮女太監，手里處死的妃子秀女都不知多少，可惜皇后娘娘性子淡薄不屑于爭，如今這后宮說話算得上的，還是蓉貴妃。我與你說了，你以后無論如何別再提這個名字啦，不然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

“沒問題，我保證半個字都不說。”淮音鄭重點頭，她本來就是好奇一問，與婆頡圣水無關的消息她一點也不在意。

錦夢城的雪下了幾日還未停，紅墻金瓦映著白茫茫的一片，煞是好看。

淮音坐在冬園的湖邊，面容憂愁。

她進宮也已經耗了一些時日，但是一點頭緒都無，也沒有再收到任何來自師父或者麟凰的消息。做個小宮女每日剪剪草倒沒什么，只是她親眼見過離冰城那鋪天蓋地的噬魂鬼，知道決夕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但師父既然沒有在傳音紙鶴中直接寫明，應該也是不知詳細。

婆頡圣水么……應該是和水有關吧……她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太擅長動腦子，看著眼前一眼望不到邊的湖泊，有些猶豫地想，難道就在這湖里？

冬日飄雪的湖泊，冷得刺骨。

恰巧小桂子樂呵呵地捧著包子路過，淮音一把拉住他嚴肅地問，“你會不會游泳？”

“啊？什么？我當然會啊。”

“那就好了。”

小桂子一臉警覺：“你干嘛？不會想推我下去吧。”

“當然不是了，我是這種人嗎？”

他放下心來，狐疑地問道：“那你問這做什么，我跟你講，這么冷的天，我是絕對、肯定、百分百不會下水的。”

“我不會游泳。”

“想學好歹也挑個夏天的時候吧，小蓮，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喂！喂！！”

小桂子話還沒說完，就見淮音站了起來，利落地蹬掉宮鞋，張開雙臂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你……”小桂子觀望了一陣見淮音沒有冒頭，確定她真的不會水，咬牙切齒地扔了包子跟著跳下去救她。

淮音被小桂子拽著往岸邊游，她凍得哆嗦，浸濕的頭發黏在臉頰，呼吸間吐出些熱氣散在雪中。

“你是不是瘋啦？？”

她笑，“沒有啊，心血來潮想鍛煉一下身體，后面幾天的活我都幫你干了，小桂子大人不要生氣啦。”

小桂子嫌棄地把她拖到岸上，“趕緊換衣服去，別病倒就謝天謝地了！”

淮音哄著小桂子，心里卻尋思跳到湖里果然對尋找婆頡圣水沒有什么作用，看來無論如何，只能先在錦夢城里找到麟凰才行。

如果麟凰的目標是刺殺皇帝，那么偽裝成一個宮女、或者是一個妃子接近是最好也最穩妥的辦法。

趁夜在藥膳房拿了些亂七八糟胡亂配起來的藥粉，淮音潛入春園下人呆的偏殿，下在了水和食物里。其實除了冬園其他三個園子都差不多，只是春園的這幾個小宮女每次見到自己和小桂子便要挖苦一番，那只好選擇讓她們受罪了。

果不其然，隔日便聽到春園里所有的宮女都上吐下瀉地病倒了，連地都下不了更枉論做事干活。但春園可不像冬園，平日里還是有許多娘娘們會過來賞景，必須得有人侍奉，劉公公只好從別處調了幾個宮女過去，小蓮自然也在其列。

“記得啊，一定要少說多做，勤快些。”小桂子很是擔憂，“實在不行，你便躲著。這幾日下雪冷得慌，應該也沒有幾位娘娘如此好興致。”

但權居高位的大人物一般都不喜歡按常理出牌，剛走馬上任接替了工作的第二天，便接到消息蓉貴妃要在春園擺茶宴，邀請皇后娘娘和其余幾位妃子共賞雪景。

這正合淮音之意，倘若她們不來，她還得繼續下藥讓春園的宮女病著，那就很麻煩了。

她恭恭敬敬地疊手垂頭，余光偷瞄著遠處陣仗非凡的一列人閑庭漫步而來，隨身侍女執的傘下，是一個紫衣盛裝的女子，揣著只虎彤暖手爐，明媚容顏下一雙丹鳳眼閑閑挑起，暗藏凌厲氣勢。

淮音與其余宮女一同行禮，神情卑順，“奴婢恭迎蓉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