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廚用剪刀,蕭陽三兩下就剪掉了三文魚的胸鰭、腹鰭和尾鰭,如果不提前處理掉這些魚鰭,之后刮魚鱗的時候很容易刺傷手指,緊接著他將魚的背部對著自己,咔嚓咔嚓的剪掉了背鰭——這里最容易藏污納垢。
左手抓著魚尾,右手拿著主廚刀,用刀背從尾部向上刮去魚鱗,三文魚巨大的身體不容易抓住,蕭陽必須時刻小心不能傷到魚肉,魚鱗四處紛飛,此時此刻他非常懷念家里的刮魚鱗神器,要是有那個東西,魚鱗救不會哪兒有這么費勁!
從剛才他就覺得很奇怪,觀眾席上的貓咪們為什么一直在竊竊私語,好像在談論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恐怕它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處理三文魚?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健壯的大家伙時可是不知道從哪兒下手。蕭陽將刮完魚鱗的三文魚放在水下沖洗干凈,順便看了一眼司小柔的進度...
后來蕭陽每每提到這件事,都會吐槽自己當時為什么會做出這種傻事!
司小柔雙手撐在操作臺上,正興致勃勃的看著自己,發現自己也在看她時候,竟然還豎起大拇指!仿佛在說,三文魚處理的不錯。
她剛才挑選的三文魚靜靜的躺在臺面上。
絕望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天花板,魚鰭一個不少,魚鱗完整無缺。
她根本沒有開始處理三文魚!
而臺下的竊竊私語蕭陽也慢慢聽到了幾句,大概都是在好奇司小柔要搞什么名堂。
這可是在測試啊!能不能認真一些!蕭陽心里忍不住吶喊,將洗干凈的三文魚放回到臺面上,用紙巾吸干魚身上的水,準備剔除內臟。
“你,在,干,嘛?”他用唇語一字一句的問不遠處的司小柔。
“在,等,你!”司小柔也用唇語回復道。
等我?等我什么?蕭陽略微反應了幾秒鐘,想起剛才她讓自己跟著她的做法一步一步來的時候,恍然大悟。
“不,用,等,我!”蕭陽指了指三文魚,“這,個,我,能,行!”
司小柔聽到他的話后,竟然...松了口氣?
可見自己的基本功在她心里有多糟糕。蕭陽一臉黑線的看著她,正準備繼續處理自己的魚。
突然,觀眾席傳來一陣陣驚呼聲。
嗯?抬頭一看,蕭陽徹底呆在原地。
平日里的司小柔都是將長發披在身后,在貓島廚房為數不多的幾次做飯也并沒有綁起頭發,為了這件事,米其林不少和她吵架。
而就在剛才,她將頭發高高豎起,露出修長的脖子,看著巨大的三文魚,半彎著腰,閉上眼微微嘆了口氣。
下一秒,剪刀仿佛自己長了眼睛一般,迅速剪去了所有魚鰭,司小柔右手一揮,準準的抓住主廚刀,左手以魚尾巴為中心將三文魚轉了九十度,刷刷幾下,一條光溜溜的魚便出現在臺面上,刮下來的魚鱗和說好一樣整齊的排列在魚頭兩側,對比蕭陽哪兒哪兒都是魚鱗的臺面,司小柔簡直就是教科書級別的。
還沒來得及眨眼睛,魚鰓已經安靜的躺在旁邊,司小柔用剪刀將魚腹剖開,動作之輕松,刀口之順滑,仿佛她剪的不是厚厚的魚肚子,而是一片布料!只見她將小手伸進魚肚子里,溫柔的去除內臟....
喂!你是在宰魚!請不要露出一副圣潔的表情!蕭陽在心里吶喊道。
還沒結束!
右手換成剔骨刀,左手將魚翻過來,背朝下腹朝上,司小柔將柔軟的刀沿著魚肚子上的魚刺斜著滑進橘粉色的魚肉,看到脊骨的一瞬間馬上順著整個魚骨的脈絡切割開,抽出剔骨刀,同樣的動作在另一側魚腹上做了一遍。
一共三刀,三文魚的脊刺就被拎了出來,全程司小柔都沒有看刀和魚身,完全是憑著手感在去骨,她甚至都沒有用手檢查一下魚肉中有沒有遺漏的魚刺——這要對自己的手藝多么有自信啊!
從魚身上取出來的每一個部位在臺面上排成一條線,連間隔距離都是一樣的!而下方是一條剔骨完成的完整三文魚。
只用不到兩分鐘,她就完成了一條三文魚從腹部開始的去骨。
仿若一氣呵成的動作就像是表演,沒有一絲猶豫,每一刀都落在剛剛好的位置,多一分便會割下過多魚肉,少一分便被魚骨擋住,司小柔的雙手仿若在演奏鋼琴曲,看似輕緩而悠揚,而每一個流暢的音符下,隱藏都是熟練的技巧和收放自如的力量。
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司小柔的臺面干凈整潔,沒有一絲掉落的魚肉碎,臺面上的魚骨也好,魚內臟也罷,都好像自己長了腿一樣,不僅幫著她擦干凈臺面,還神奇的跑到了應該在的位置!
毫無疑問,所有的觀眾都被她行云流水的手法吸引過去,和蕭陽一樣安靜無聲的看完全程,當司小柔擦凈刀,輕聲說了一句“完成”,然后呆呆的看著觀眾席的時候,全場爆發出難以想象的掌聲!
原來,平日里的她根本沒發揮出真實的水平。
這就是傳說中吊打自己的司小柔,那利落的動作明顯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就的,精準而迅速的刀法定是對食材了解的無比透徹,明明看起來是個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有著能在瞬間就處理一條三文魚的力量。
自己果然太弱了啊...
“不虧是司小柔啊,看她工作簡直是一種享受!”
“是啊,又快又好,你看那個人類,才剛處理完內臟...”
奧斯卡又跳進了蕭陽的腦海——
一天前。
“青年,我已經感受不到你的斗志。”橘貓瞧著亂糟糟的臺面,“或許,你真的要被小丫頭碾壓了。”
“...不行,總是掌握不好力度。”蕭陽看著被切的七零八落的三文魚。
“青年,本大人不止一次提醒過你!”奧斯卡就像在敲木魚,有節奏的敲打著蕭陽的腦袋,“食材是會說話的!你必須要學會傾聽!你都不聽它說話,它當然不會配合你,乖乖的脫掉骨頭了!”
......
怎么搞的,我今天是被奧斯卡附身了嗎?蕭陽再次看了一眼自己臺面上已經去掉內臟的三文魚。
難道,真的要輸給那個小丫頭,把舞臺的光芒都讓她搶過去?
開玩笑!
蕭陽閉上眼睛,將手輕輕壓在魚身上,一寸一寸的滑過魚的肌膚。
“他在干嘛?”臺下的貓好奇的看著他。
“不知道欸...難道被司小柔刺激到了?自暴自棄隨便切割一下就好了?”
此時此刻,蕭陽的耳朵已經聽不見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魚身上。
肌肉的走向...是這樣嗎。
骨骼的位置...原來如此。
雙手收到了來自三文魚的低語,這一次真是聽的清清楚楚!
想必司小柔也聽見了,所以才能在不看雙手的情況下就完成去骨!
這,就是魚的歌聲!
睜開眼,拿起主廚刀,手起刀落!
蕭陽的臉上露出笑容。